56. 认错人了
    景暄和不知道怎么回府的,一路上晕晕乎乎的,好像一闭眼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伸了个懒腰,捂着脑袋醒过来,等等,自己这是在哪里?

    不是她的宅子啊。

    推门,只见园中盛开着大片的西府海棠,竟是万灵安的首辅府。

    万灵安正在园中下棋,对着棋谱,自己跟自己下。

    “万大人,叨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景暄和讪讪道:“只是,我为何会在你的府上?”

    万灵安停了动作,望向她,眸光淡淡的,像天上的流云。

    “景大人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景暄和只觉得昨夜的记忆一片空白,只是万灵安的表情这么怪,难道她是做了什么糗事。

    万灵安淡道:“也没什么,只是景大人一直在我怀里,抓着我的衣领不放,还是庄炎和庄阳合力将你弄下来的,后来到了万府,你又非要唱歌,我便带你去了唱戏的台子,你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景暄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啊”了一声。

    “没办法,你一直抱着我不放,我便只能带你来我的府邸了,你放心,是坐着马车回来的,所以没人看到。”

    景暄和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有淡淡的月麟香的味道,那是万灵安身上的气息,看来他所言非虚。

    “万大人,我错了。”景暄和很识相地道歉,又抬头,弱弱地问:“只是你昨日为何会去鹤鸣酒楼?”

    万灵安一愣,随即说:“出去吃饭,碰巧遇到了你罢了。”

    “阿呆呢?他一个人回去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他万灵安就有些火大,不过他面上仍是风度极好地说:“他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又没喝醉,况且,万府没有那么多房间给多余的人。”

    景暄和心想,万府这么大,空闲的房间这么多,哪怕容下十个阿呆也不是问题吧。

    “来几局马吊?”万灵安突然问。

    “万大人不上朝吗?”

    “今日休沐。”

    景暄和一拍脑袋,最近忙着绿柳山庄的案子,连休沐的时间的都忘了。

    “好啊,不过我下午还要去审问丰臣吉光,只能陪大人一上午。”

    “足够了。”万灵安道。

    四人又架起了牌桌子,庄炎和庄阳对视一眼,只觉得空气有点怪怪的,万灵安对他们说:“像往常一般打牌便好。”

    往常一样,那是要赢还是要输呢?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景暄和觉得万灵安今日运气太好了,连赢了三盘,而且都是大胜,其他人基本上没有出牌的机会,他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反而是再寻常不过的表情。

    “万大人今天定是有福星庇佑,才能如此势如破竹啊。”

    “难道不是我牌技好?”万灵安睨了她一眼,“你这话就算没跟百人说过,也跟几十个人说过了吧。”

    “那当然不是了,我一向只说真话,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景暄和呵呵一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了。

    “好一个发自肺腑,”万灵安抽了一张牌,意有所指道:“你的下属,好像和你关系很好?”

    景暄和不知为什么他今日突然对阿呆这么关注,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说自己从小脑子不好,总被人欺负,只想在县衙谋一份差事,我看他人老实踏实,又力气大,这些年就将他留在身边了,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算下来也有一年了,阿呆几乎是从她穿越最初到现在一直陪着她的人,在她心里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若是阿呆哪天消失不见了,景暄和还真会不习惯。

    “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万灵安说。

    他回忆起昨夜,自己上了二楼,轻咳了一声,那个叫“阿呆”的下属本在用帕子给景暄和擦脸,转过身看到是万灵安,帕子都吓得掉到了地上。

    他似乎不敢去看万灵安,只是说:“万大人,景大人喝醉了,我……”

    “你怕我吗?”万灵安突然问他。

    声音很冷,气势很强。

    阿呆一惊,一瞬间,眼前的人不再是看似温润雍容的公子,而是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相。

    “小人……自然是怕大人的。”顿了顿,又道:“全顺天府,不,全天下的百姓,哪有不怕大人的?”

    万灵安走近了一步,他以前的目光在只注意到了景暄和身上,从没注意过这个不起眼的小吏,没想到,倒小瞧了这小吏。

    “你虽卑微,却得了她的青睐,想来也是会揣摩她的心思,只是,人与人本就是不一样的,希望你学会权衡利弊,知道与我相争,会是什么下场。”

    阿呆抬头,毫不畏惧地说:“万大人,你不过是比我多了权势而已,所以你想要什么,易如反掌,可是景大人不一样,她是个大活人,就算你有权势,也逼迫不了她。权势固然是个好东西,可它只能换来虚假的逢迎,换不来一颗真心。万大人不妨想一想,你这一生,有过真心相交的好友吗?还是说,他们都是为了名利才有你相交的?”

    “即使是虚假的逢迎又怎样?只要他们怕我,就不能逃脱我的掌控!只要人是我的,心就是我的。”万灵安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保护她。”

    “万大人的心里真的有景大人吗?还是觉得她新奇,所以想占为己有,像个渴望新玩具的孩子。”

    “你是不是疯了,敢这样和我说话?”万灵安将身上披风解下,搭在景暄和身上,一把抱起她,转头对阿呆说:“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不过是个小吏,何足道哉,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也没人会在意,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回家!我要回家!”酒醉的景暄和搂住万灵安的脖子,呢喃了一声。

    “走,我们回家。”万灵安放低声音说。

    再也没有回头看阿呆一眼。

    下了楼,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他将景暄和塞入马车,自己也上了车。

    阿呆从二楼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月亮投下了一段长长的阴影,这阴影罩住了他,让他再也看不到星光了。

    ……

    景暄和歪歪斜斜地靠在万灵安身上,突然拉开衣领,“热……我好热啊。”

    洁白的锁骨映入了眼帘,万灵安撇过头去,喉结滚动,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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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热啊!”又叫了一声。

    “怎么事这么多?”他拿起一把骨扇,替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要知道,自从他当了首辅以后,可没这么有耐心地对待过别人了。

    “阿呆……阿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景暄和红着脸,抬头问。

    万灵安扇扇子的手一顿,眼神冷了下来。

    “你叫我什么?”

    景暄和眯着眼,好像很仔细地端详万灵安,“你不是阿呆吗?”

    “你……”万灵安差点被她气得吐血。

    她抬手,突然轻轻拍到了万灵安的脸上,“阿呆啊,你别离我这么近,都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了,打在我脸上好痒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别被其他姑娘瞧见了,到时候她们跑到县衙来堵你,可不是闹着玩的,还好你戴着人皮|面具……”

    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神迷离,“好想把你藏起来啊,因为这冷冰冰的顺天府只有你一个与我互相坦白,没有秘密!其他人……太复杂了……”

    “你在说什么?”万灵安眼神越来越冰冷,捏住她的下巴说:“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她离他突然很近,大眼睛眨了几下,万灵安心中一颤,只是拿一双眸子锁住她,没有退后半分。

    “你谁啊?我怎么不认得你!”景暄和突然推开他,“我怎么能上不认识的人的车?这车怎么摇摇晃晃的,下次还是坐高铁比较好。”

    万灵安:“……”

    算了,他懒得跟一个醉鬼一般计较。

    “你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把你的嘴巴封住。”万灵安咬牙切齿地说。

    景暄和身子绷得笔直,坐了起来,一手指着万灵安,一手揉着脑袋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景暄和突然抱住他,亲了他一口,万灵安眼眸一抬,顿时心跳如擂鼓。

    “妈妈,你是妈妈啊!我妈妈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你就是我妈妈!”景暄和抱着他更紧了,“妈妈,我好想你啊,你在现代过得怎样?爸爸呢,哦,还有妹妹呢?”

    万灵安满脸黑线,可是看她的脸红扑扑的,又不忍心否认她,便脾气很好地说:“他们都很好,你放心。”

    边说着,边伸出手指,将她垂下的几缕发丝拨到耳朵后。

    ……

    景暄和的话语再次打断了他的遐思,她说:“万大人,该你抽牌了。”

    万灵安回过神来,心想:赢了几盘,也算是出了气,刚才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她的眼神讪讪的,带着讨好的意味,也太可怜了。

    这样想着,便抽了张牌,正好凑成一对,可以赢了。

    万灵安却说:“要不起,该你出了。”

    ***

    午后,景暄和来到了诏狱。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只觉得阴森,这里流过了忠臣良将的血,也流过了贪官污吏的血,只要受了刑,人就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团肉泥。

    在狱卒引领下,景暄和径直来到了关押丰臣吉光的地方。

    丰臣吉光一身囚衣,靠着墙壁,听到有人来了,只是微微抬眼,一副不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