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转身,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泣道:“请景大人救奴婢啊!”
景暄和有些懵,一身本事无处使。
“你什么意思?”
“回景大人的话,奴婢不是故意要骗大人过来的,实在是逼不得已了,早就听说景大人有一手断案的好本事,又待人亲和,奴婢思来想去,也只有大人能够帮我了!”
“你先起来说话。”景暄和虚扶了一把。
宫女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奴婢是珍宝苑的宫女斓儿,明贵妃最喜欢的一件镶宝石金手镯便是由我照看,那手镯十分神奇,可自由启合,拔起插销时,镯会打开;扣下插销时,则扣合牢固,上面还镶嵌了红、蓝宝石和绿松石等各色宝石。明日贵妃指明了要戴那手镯,奴婢今日下午便去珍宝苑将手镯拿出来,仔细擦拭,谁曾想一只雪团子跑了进来,那雪团子是宫里的御猫,平日里都是下人们喂养,供主子们玩乐的。”
“雪团子吓了奴婢一跳,奴婢一不小心将镯子掉到了地上,还好那镯子不是翡翠,没有摔碎,可是雪团子动作很快,竟将镯子叼走了,奴婢跟在后面追赶,来到了这冷宫外面,雪团子一下子跳到了墙内,奴婢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干等,一会儿雪团子便溜了出来,只是它嘴里已经没了镯子。”
“你的意思是,镯子就在冷宫里面?”
“是啊,早听闻景大人武功了得,又胆大心细,能否帮我找到镯子?如果明日明贵妃,不,掌事嬷嬷发现镯子不见了,她一定会打死奴婢的!若是景大人帮我这个忙,斓儿愿意赴汤蹈火,为景大人做任何事情!”
景暄和望了望宫墙,觉得并不高,翻进去易如反掌,可是到底是冷宫,心里有些发毛。
“斓儿,你可知冷宫里还有什么人?”
“冷宫里以前全都是先皇的废妃,先皇驾崩后,她们便都跟着殉葬了,只是有一位还留在里面,因为她曾经生过一位皇子,可那皇子只活了五岁便死了,后来那妃子又被先皇所不喜,便得了失心疯了,被废为庶人。她就这样被关入了冷宫,大家都叫她鬼嬷嬷,平日里神神叨叨的,谁都不敢靠近。她喜欢唱戏,有事没事就哼着昆曲儿,大晚上的十分瘆人……这墙这么高,里面又那么吓人,斓儿一介弱女子,实在是进不去啊!”
正说着,宫墙内又飘出了女子的低吟声,在暗黑的夜色里,像夺人性命的鬼怪。
“她怎么称呼呢?”
斓儿摇了摇头,“大家都早忘了,只知道她姓‘房’,宫女太监们称她为鬼嬷嬷。”
景暄和心里有了底,都说有了熟人好办事,如果今日帮了这宫女,不光救了一条性命,还能在宫里有一个熟人,往后肯定用得着。若是冷宫里只有一个疯掉的嬷嬷,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说:“可否把灯笼给我一盏,我帮你走这一遭。”
斓儿点头如捣蒜,看着景暄和就像看着救命恩人一般。
景暄和轻功很好,一下子就翻到了墙内,只见冷宫中杂草丛生,耳边还有蟋蟀和知了的声音,只是常年没人打扫,鼻尖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霉味。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浑身脏乱,蓬头垢面的老妇坐在台阶上,她的手上正是斓儿描述中明贵妃的金镯!
即使冷宫黯淡,那金镯子却在夜色中光芒闪烁,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那老妇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伤疤,几乎分开了两边脸,此时她脏污的手中捧着镯子,有一种不相称的诡谲之感,就像一个乞丐捧着绝世珍宝一般。
“南柯一梦啊……”她嘴里喃喃唱着:“人间君臣眷属,蝼蚁何殊;一切苦乐兴衰,南柯无二。”
“等为梦境,何处生天……”
“笑空花眼角无根系,梦境将人殢。长梦不多时,短梦无碑记。”
“普天下梦南柯人似蚁。”
这是汤显祖所做的《南柯记》。
她的声音沙哑,早已不复年轻时的清脆悦耳,在夜色中,显得诡异而悲怆。
最后,她高声说:“天地虽阔,无我容身啊!”
听着她的唱词,景暄和不免有些难受。
大明皇帝一向痴情,可那也只是对他们喜爱的女子而已,对于不喜欢的,便是狠辣无情,曾经有一位皇帝不喜欢皇后,将她废黜后幽闭宫廷,几十年不能出,连吃穿用度都像下人一般。
对于这些女子来说,痴情与绝情到底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风险便太大了。
她慢慢地走近房嬷嬷,心里盘算着怎么取这镯子,房嬷嬷突然抬眼,像小鸡护食一般将镯子护在怀里,说:“你是谁?你想抢我的镯子吗?!”
景暄和看到她身边是一些馊了的饭菜,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说:“我是来给你送点心的。”
这是她想垫肚子的,现在便给这嬷嬷吧。
“点心!皇上,我最爱你送我的点心了!”老嬷嬷一蹦三尺高,抓走了点心,狼吞虎咽起来。吃完后,她突然抬头,抓住景暄和的袖子,“你是小正子是不是?”
景暄和:“啊?”
“小正子你去哪里了啊!这些奴才都欺负我,只有你给我送好吃的!”
“小正子,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我了啊!”
老嬷嬷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捂着脸,泪水冲刷了她脏污的脸颊,仿佛留下两条沟壑。
“小正子是谁?”景暄和看她情绪激动,不由得问道。
“小正子不就是黎正吗?”嬷嬷喃喃道。
黎振?
景暄和没听清楚,“你说的可是宦官黎振?”那个后来残害忠良、惹得天怒人怨的大宦官。
“是黎正,黎正啊!”嬷嬷纠正道。
景暄和以为她前后鼻音不分,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的是黎正,我听清楚了。”
房嬷嬷继续道:“这还差不多,小正子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他在怀献太子身边当差,蹴鞠又踢得好,相貌也是出类拔萃的,很受太子重视,可是那个笨蛋太子,什么都不会,文章策论什么的都是小正子帮他写的,就连十几年前大明与倭寇的争端,都是小正子出的主意,那个笨蛋太子直接抢了他的功劳,说是自己想到的,被皇上好一通夸赞啊,甚至因为这件事而扬名天下!这个笨蛋就是命好,脾气好,又有小正子帮忙,除此之外,连我那五岁的皇儿都比不上!”
景暄和震惊了,怎么这嬷嬷口中提到的“小正子”和史书上臭名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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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黎振那么不同呢?
他们都说怀献太子惊才绝艳,原来竟是因为黎振在背后助力。
也就是说,没了黎振,怀献什么都不是!
这个发现太让人惊讶了,只是现在,宫里好像没有一个叫黎振的太监啊?难道他在新皇继位后才回宫的?那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吧。
“房嬷嬷,后来呢?黎正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景暄和疑惑道。
嬷嬷突然又开始哭,“小正子,你好惨啊!笨蛋太子有一天不知怎么,突然大发雷霆,派人扒了你的裤子,绑着你吊在东宫的槐树下,让过往的宫女太监都看到你的窘态。那个时候,你肯定很痛苦吧,就和我现在一样啊!痛苦地想去死啊!”
她突然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口,“那个笨蛋就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办法侮辱你!想要所有人看你的笑话!皇家的人全是薄情的鬼,不,他们连鬼都不如啊!鬼尚且知道报恩,可是皇家的人就只会打击自己的恩人!只要稍微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会立马翻脸不认人啊!”
景暄和有些不忍,拍了拍嬷嬷的肩膀,表示安慰。
“小正子,你去哪里了啊!笨蛋太子死后,你也不见了,从此宫里再也没人管我这个老太婆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景暄和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座看似繁花似锦的宫廷实则写满了薄情。
真是讽刺。
明明应该是天底下最为光明灿烂的存在,却隐藏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黑暗往事。
“嬷嬷,你喜欢这镯子吗?”景暄和突然说。
“喜欢啊,我从小到大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镯子呢!”房嬷嬷死死地抓住镯子。
景暄和柔声说:“好,那我帮你戴上吧。”
她轻轻拿过镯子,拔起插销,将金镯子戴在了房嬷嬷的手腕上。
“真好看!”景暄和由衷地赞叹道。
房嬷嬷仿佛回到了少女的时候,嘴角挂着一痕笑,伸出手臂,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镯子,左看看,又看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她的手臂早就不是年轻时候那般白皙光滑了,甚至因为常年不洗澡而被虱子咬的坑坑洼洼,红肿可怕,可是景暄和就想让她体验一下戴这金镯子是什么感觉,哪怕只有一瞬间,也算弥补她此生的遗憾了。
这位被称作“鬼嬷嬷”的老妇突然站起身,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青葱快乐的时光。
只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房嬷嬷的目光突然恢复了一瞬的清明,她捂着脑袋,望向了景暄和:“这位大人,我是又犯糊涂了吗?”
景暄和摇摇头,“你一直都很清醒的。”
房嬷嬷摘下镯子,递给景暄和:“刚才就好像做了一场美梦,可是总有梦醒的时候,来,镯子还给你。我知道,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皇上早就死了,就算他活着,怎么会将这么好看的镯子赏赐给我呢?”
景暄和接过镯子,翻到墙上,依依不舍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房嬷嬷向她招手告别,她也向房嬷嬷招了招手。
跳下来时,斓儿正在宫外等候,见到景暄和手上的金镯子,一颗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