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望向他的手,又望向了他,眼睫微颤,似乎染上了疑惑。
这人要做什么?
她眉头微微聚拢,却没说话。
万灵安心想,天知道他是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不能。
他的手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生,你怎么了?”
万灵安一怔,余光突然见到一只小甲虫爬上了她的肩膀,他轻轻将小甲虫拿了下来,放到地上,看着它慢慢爬走。
“竟是一只虫子,多谢先生!”景暄和随即放松下来,她还以为这男子想摸她的脸呢,原来是她想多了。
不过这人对待一只甲虫都这么温柔,一定不是个坏人。
景暄和伸了个懒腰,阳光正好,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她不禁感叹道:“这小河真美啊,先生是望春县本地人吗?如果是的话,天天看到这样的美景,也算是一大乐事。”
万灵安写下:「不过是飘泊尘世间,天地一蜉蝣。」
景暄和抿嘴一笑,“看先生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文人吧,倒像是个隐士,古人说‘梅妻鹤子’,先生却养了许多白兔作伴,倒也风雅。”
微风拂过,她的长发被吹起,她理了理头发,万灵安却见到她的手腕上有勒痕,已经破皮了。
景暄和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这是刚才丫鬟绑得太紧勒出的血痕,当时情况危急,景暄和也来不及多想,现在倒是感觉到疼了。
不知怎的扯动了伤口,她“嘶”了一声,扭了扭手腕,说:“没关系的,平常打打杀杀都习惯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万灵安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到河边,将帕子打湿,轻轻地帮景暄和擦了擦伤口。
他的动作极轻,擦完后还吹了口气,好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不疼了,吹一吹就不疼了。
景暄和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咬了咬嘴唇,拼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真是的,她明明像是铁打的一般,为什么,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却这么无所适从呢?
万灵安从荷包中掏出金疮药,洒在她的手腕上,又拿出另一个干净的帕子,撕成两半,帮她包扎两只手腕,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轻柔。
景暄和微微扬起下巴,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如果在陌生人面前流泪也太没出息了吧,传出去真让人笑话。
万灵安捡起木棍,在地上写道:
「姑娘,还疼吗?」
景暄和摇摇头,“不疼了,多谢先生。”
万灵安又写下:
「疼也没事,不必否认。」
景暄和心中像被柔软的羽毛触碰过一般,她飞快地抹了抹眼角,没有说话。
这次她改口说:“是有点疼,但是,就一点点。”
他一笔一划地写道:
「没事的,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的安慰,”景暄和微笑了一下,“先生,与你说话真的让人很开心,就像和我的老朋友说话一般。”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交流”。
可就算只是这样,她的心灵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这时,那兔子又在她的身边蹭了蹭,景暄和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头。
「姑娘要去哪里?」
景暄和看到了他写的字,说:“我要去周家坳,那儿现在很危险,可是,我必须去。”
「剿匪?」
“是啊,”景暄和颔首道:“如今匪徒猖獗,不能不管了,说出来也许你会不信,可这是我亲自向皇上领命的,这个任务我不光要完成,还要完成的漂亮。”
万灵安沉默了一下,写道:「然后呢?」
景暄和一愣,“你是说剿匪成功之后?”
万灵安点头。
“当然是回顺天府了,除了顺天府,我也不知道要再去哪儿了。”
她的思绪突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来到大明已经许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如今过得怎么样?她的父母应该都快退休了吧,她的妹妹景暄妍如今又怎样呢?
她与暄妍总是吵吵闹闹的,小时候经常打架,可是姐妹的感情却很好,都说夫妻之间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她与暄妍也是一样,即使闹的再凶,过一会儿两人就自动忘记了这件事,又重归于好了。
暄妍之前谈了一个男朋友,现在恐怕都要结婚了吧,可惜她这个姐姐不能去参加她的婚礼了,实在是遗憾。
可是她没有当着男子的面讲这些,看得出来,他似乎没有亲人,也不必提起他的伤心事了。
「顺天府,很好吗?」
他突然问。
景暄和似乎被他问住了,久久没有动弹,她沉吟了一下,道:“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天堂,可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地狱。”
男子歪着头,眼神露出疑惑。
景暄和解释道:“那儿有许许多多的商铺街市,还有高门显贵,更有红墙金瓦、雕梁画栋的紫禁城,紫禁城是皇上住的地方,可气派了。在顺天府,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敢去争取。”
她顿了顿,“可是,那儿又有无数的失意、困顿、不甘与残忍,权力场的角逐总是残酷的,有些人站上了山顶,就意味着有些人要跌落下来,因为位置只有那么多,谁都想上去,最后只能争得头破血流,别无他法。在顺天府,你可以见证无数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有意思的是,这个地方明明叫‘顺天府’,却有许多人要逆天而行,只为了追求内心的理想与坚持。”
万灵安写道:「地狱与天堂,往往只是一瞬间。」
景暄和抚掌而笑,“对,就是这个意思,可也要无愧于心才是正道。人生没有对错,只要自己快乐就好。”
她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脑中冒出一句话:“决定人心情的,不在于环境,而在于心境。若是心态好,即使在不毛之地,也会甘之如饴。”
一想到此,她的脸上挂上了一痕笑意,心中原本的沉重也像一扫而空了一般。
时间不早了,茗泉应该已经买到红薯了,景暄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芥,与男子告辞。
“先生,我该回去了,不然仆人会等着急的。”景暄和最后再摸了摸那些可爱的小兔子们,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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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说:“先生,我们有缘再见吧。”
万灵安起身,只见景暄和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的步伐轻快,眼中带着笑意,好像天地间一只自由的鸟儿。
万灵安心想,这样的人,顺天府是困不住她的。
哪里都不能困住她。
***
回到原处,茗泉果然已经买好了红薯,还吃了一大半。
这红薯实在太烫了,他被烫的龇牙咧嘴的,景暄和“噗嗤”一笑,“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景大人,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是去医馆了吗?”
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包扎,倒是包的很细致,像是医馆的先生包的一样。
“没有,只是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先生,和他攀谈了几句,”景暄和没有多说,而是淡道:“走吧,快回去收拾行李,我们今晚一定要赶到周家坳,耽误不得。”
夕阳西下,晚霞的余晖在天空中如彩色的绸缎,偶尔飘过几片疏淡的流云。
景暄和购置了许多食物和粮草,还有医药,足足装了三大车,又将其他的银子装在马车的底部,以防打草惊蛇。
景暄和与茗泉换上了一身黑衣,她将头发束起,做男子打扮,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于夜色中也方便一些。
旁边是耸立的高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松树,天渐渐黑了,如浓黑的墨迹,将世间万物都染上了一层黑影。
景暄和心想,怪不得剿匪那么艰难,匪徒们躲在深山之中,又经常转移,易守而难攻,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老巢就好了,只是,想法虽然好,做起来却很难,匪徒们为了安全起见,一定将老巢建在十分隐蔽的地方。
茗泉打了个寒颤,低声说:“景大人,这儿怎么黑黢黢的?只听到风声,太渗人了吧。”
景暄和似是想到了什么,说:“我如果是匪徒,若是察觉到有人运送大批粮草过来,肯定会埋伏在周围,想方设法也要抢劫粮草。若粮草没了,军士们的后路也就没了,那么剿匪就不可能成功。”
她心中一紧,眸光扫了一眼那密林之中,依稀间似乎有……火光。
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
“停下!”
景暄和让车夫们暂停行驶。
“注意隐蔽!”
她让大家将泥土抹在脸上,自己也抹了把泥,遮住五官。
景暄和悄悄对茗泉耳语了几句,茗泉一脸惊恐:“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快去,你要相信自己。”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茗泉深吸一口气,提起腿就往道路尽头跑去。
景暄和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可她不能坐以待毙,敌方数量未知,茗泉若能搬来援兵,就更有希望了。
突然,一支利箭穿空而来,直直朝景暄和射去。
她眼眸瞪大,飞快躲避,那箭插入草地,看得出来力道极大。
“兄弟们,杀啊!”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撕裂了寂静的黑夜,山林中窜出了五十名匪徒。
领头的那人戴着鬼面,那鬼面狰狞可怖,在黑夜中仿佛修罗恶鬼。
竟是传说中的土匪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