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看了看大少爷,又看了看大少爷塞到他手里的小笼包,最终还是没抵抗住诱惑,小心翼翼地拢在两只手的手心里,小小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便忍不住把一个都吃完了。
于是就这样,在容渊的投喂下,长安不知不觉又吃了两个小笼包、三块点心,喝了小半碗燕窝。
容渊撑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瞧着长安小仓鼠似的吃东西的模样,将眼底的笑意隐藏得很好。
直到长安打了个饱嗝,容渊才重新坐直了身,停止了投喂。
吃撑了的长安愣愣地被大少爷叫去炭盆边烤了会儿火,大概一刻钟后,大少爷带着他去了浴室。
里头沐浴用的热水、衣物具已经备好了。
长安自觉卷起袖口,预备着要伺候,容渊却笑着摇了摇头,将长安推到了木桶边。
“会用么?”容渊见长安还呆愣着,便抬手伸到长安腰侧,解开了长安衣裳上的系带,手复又抬起来,放在衣襟上,低声问:“要我帮你?”
长安脸噌地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浴桶里冒出的雾气烘的,慌忙抱住了自己的衣襟,磕磕巴巴地说:“奴、奴才自己可、可以。”
容渊点点头,将四周的帐子放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长安呆呆地看着大少爷的背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少爷好像是在逗他。
长安抬起胳膊,摸了摸自己莫名发烫的脸,小心翼翼地将身上大少爷的中衣脱下来,叠好放到一边,才爬进了浴桶里。
长安从前在容府时是没用过浴桶的。
后来出了容府,穿的用的这些倒是不再缺了,可那时长安从没觉得泡澡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太暖和了。
长安忍不住闭上眼睛,往下沉了沉,把脸也埋进了水里。
不过也只是片刻,长安没敢贪恋这里的温暖,匆匆忙忙清洗干净了自己,便爬出浴盆,急急忙忙地给自己穿衣裳。
容渊站在帘外,听着里边的动静,稍等了一会儿,掀帘走了进去。
长安见到大少爷,立刻朝他跑过来,容渊上前几步迎上去,扶住了手忙脚乱的长安。
“慢些。”容渊轻声道。
两人身量相仿,只是容渊的衣裳肩膀和腰身更宽阔些,长安穿着直往下掉。
走得稍快些,便很容易绊住脚。
如今已经入冬好一段时间了,府中竟无人给他准备冬衣,这样凉的天里,长安竟还穿着那样一件薄薄的秋装。
一群混账东西。
容渊拧着眉头想,需得赶紧把听玉苑的权柄拿回手里才行,再找裁缝上门给长安裁制几身冬衣……
“大少爷……”细声细气的声音传进耳中。
容渊回过神,才发觉长安缩着脖子,被他握着的那只胳膊僵硬地伸着,正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容渊松开他,眼皮抬起,伸手指了指窗户,解释道:“我方才瞥见一团白影子窜过去,好像是只兔子。”
长安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探头朝容渊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长安张望了几下,回头看向容渊,神情有些期待地问:“少爷是想要一只小兔子吗?”
容渊一怔,望着长安藏着雀跃,像小鹿一样晶亮的眼睛,顺势便说:“想。”
长安脚尖垫了垫,差点要跳起来,雪白的面颊泛着红,看上去欢喜得不得了:“那我明早去给少爷捉,我捉兔子可厉害了!”
“好。”容渊眼角眉梢染上笑意,没能忍住,朝长安红扑扑的脸颊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那绒毛一样纤长柔软的眼睫。
长安眼睛下意识眨了眨,又倏然睁得很大,圆滚滚的。
容渊很专注地看着长安,粼粼的水波映在他那双漆黑的眼中,仿佛有了细碎的光:“长安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因着那只“兔子”。长安一路上脚步都很轻快,看得出很高兴,直到走进卧房,身后哒哒的长脚步声才稍稍缓下来。
容渊知长安害怕,没有强迫他走进来,径直到柜子前,将里面的几床厚褥子全拿了出来,放在了床榻边上。
“以后就帮我守夜吧。”容渊说。
烛火映在长安眼中跃动着,长安眨了一下眼睛,忽然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重重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长安动作很麻利,以至于容渊几乎没怎么能插上手,被褥便已经铺好了。
万籁俱寂,只余下床榻边一盏烛台还亮微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长安望着床榻上那道已经呼吸平稳的模糊身影,思绪不受控地逐渐纷飞……
长安从记事起就是容府的杂役了。
他起初是在外院扫地抬柴的,后来听玉苑主母不知怎么的,犯了失心疯,人人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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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年纪小,在府中又没个靠山,便被拨了过来。
来了院里却没什么事可做。
长安扫了小半个月院子,才偶然听人说起,原来是因为管事的嬷嬷家中有事,时常告假回去,所以这院里才没人管。
长安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不像其他人那样还有别的事可以做,闲来无事,便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长安在院子里拔过草,在房里擦过地,帮大少爷房里点过灯,在窗台下守过夜,后来夫人重病,没人看顾,他又跑去照看夫人。
夫人温柔心善,从不对下人颐指气使,也不把最低贱卑微的小杂役长安当作下人,她教长安识字,给长安念诗,给长安讲述了这人世间许许多多奇幻而瑰丽的故事。
那时正值寒冬,夫人不忍长安睡在门外,便叫长安睡到外间的软榻上。
她在软榻上给长安铺了很厚很厚的被褥,长安睡在上面,也是像现在这样,温暖、柔软,就像是睡在云朵里。
那是长安永远无法忘怀的一个冬天,也是长安永远珍藏在心底的宝藏。
正是那段时光,给了长安余生无穷无尽的勇气与力量。
长安原本以为,能遇见那么好的夫人,已经是他预支了几辈子的福气得来的好运了。
可是现在……好运再一次降临到了长安头上。
就像是做梦一样。
长安不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会变得不一样,虽然给予长安好运的,是上辈子杀掉了长安的人。
可大少爷是本性就真是那么无情冷漠吗?
长安不那么认为。
化瘀的药膏渐渐融进肌理,肚子上抹过药的地方隐隐发起热来,暖烘烘的,将仅剩的一点儿痛都烘得没有了知觉。
长安伸长胳膊,将大少爷给的小药瓶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很珍惜地捏进了手心里。
大少爷是很好的人,是和夫人一样,温柔又心善的人。
至少现在是这样。
长安想,不论以后如何,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了,人的性情会随着境遇而变化,那个时候的大少爷如何,同现在的大少爷无关。
如果长安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迁怒于大少爷,对此刻的大少爷是不公平的。
所以长安要留在这里,保护大少爷。
直到有一天大少爷不再需要他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