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笼罩了陈守熹。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沼泽,泥土正在将她掩埋。接着,五脏六腑扭曲在了一起,她几乎以为佩特拉对自己使用了某种变形术。
当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陈守熹感觉自己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陈守熹发现自己被佩特拉带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书店里的两个男人没有与他们同来。
高耸的大理石柱托着精美的拱顶,上面的图案精雕细琢,别具匠心。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中央,耀眼的光芒打在奢华的红地毯上,好像大厅的每个角落都在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前台在大厅的中央靠后的位置,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巫站在接待台后面。她的身后还站了十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她们穿着奶油色的拖地长裙,脖子上带着一摸一样的银质配饰,头上编织着精美的髻发,配上几点银色的发饰作为点缀。
大厅的两侧各自有一排穿着厚重巫师袍的男人整整齐齐地站着。
看到佩特拉出现,所有人都低下头,恭敬地叫了一声:“Capo(卡珀)...”
陈守熹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大概是一种尊称。
佩拉特领着陈守熹,目光在前台的那十几个年轻女巫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一个面容稚嫩的金发女子身上:“塞莉亚,我这里有点事...”
那个被点到名字的年轻女巫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向佩特拉微微颔首,之后从前台走了出来。
“帮我看着这个孩子。”
三个人以佩特拉为首走在大厅旁边的走廊上,陈守熹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同时竖起耳朵认真听佩特拉说的话。
“当然,卡珀。”
接着,佩特拉又转向陈守熹:“你就在这里安心待着——塞莉亚会照顾你的。需要什么东西你只管和她说——如果想到了什么和巴德有关的事情,就让她联系我。”
陈守熹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忧郁的目光越过佩特拉,透过走廊上的窗户,落在翻倒巷破旧的街道上。那不是她最想去的地方,确是通往自由的必经之路。
佩特拉看出了她的愿望:“——我很抱歉,但是在查清真相之前,你不能离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守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好了,我先走了——我那边还有事。”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佩特拉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塞莉亚拉起陈守熹的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守熹。”陈守熹敷衍着回答,“我的名字是守熹。”
“绍依(塞莉亚的发音不怎么标准)吗?真是个独特的名字。”塞莉亚的声音婉婉飘入陈守熹的耳中,好像一支优美的小夜曲,“来吧,我带你到休息室。”
陈守熹跟着塞莉亚,沿着走廊向前走。走廊的左侧每隔几米就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个敞亮的花园。右边是一扇扇关闭的富丽堂皇的实木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你多大了,小朋友?”塞莉亚继续和陈守熹说话。
看着她灿烂的笑脸,陈守熹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烦躁。她还在想着巴德醒来之后会不会把奇洛带着她来找魔杖,所有魔杖对她毫无反应说出来,她担心佩特拉会立刻意识到她是麻瓜这个事实,并且把她交给伏地魔...她想着该怎么办,怎么应对这个糟糕的处境,而塞莉亚却好像幼儿园的老师,拉着她问东问西。
陈守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在心里琢磨着巴德的想法...他不会说出去的。他害怕伏地魔。他认为伏地魔不愿意暴露他回来的秘密...
“你平时在家里喜欢做什么啊?”
陈守熹沉默着,暂时没有开口,塞莉亚便温柔地继续说下去:“你会玩魔法师棋吗?或者...(看到陈守熹有些木讷的表情,她猜测陈守熹没有玩过,于是改口)‘飞扫巫妖’怎么样——就是骑在扫帚上玩的那个,我知道有些地方的叫法不一样...”
陈守熹不说话,只是摇头。她希望眼前的这个女人能够闭上她的嘴,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她需要思考。迫切地需要思考。一个人,安静地思考。
“噢,也许你喜欢看书...是不是,聪明的小家伙?”
“嗯...”陈守熹随口应付。
但是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在这里她能看到的书恐怕都是英语的。她一点儿也不想费尽心思和一堆不认识的单词较劲。
塞莉亚“咯咯”地笑了起来:“哦,是的,是的...我该想到的。你看起来就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机灵?真的吗...不,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该如何离开这里...
说话之间,她们已经转了好几个弯,来到了另一条走廊。这里的人声明显多了起来,许多穿着各异的男女巫师在走廊里穿梭,他们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挂着不知疲倦的笑容。也有几个与塞莉亚相同打扮的年轻女巫站在角落里,等着招待客人。
塞莉亚领着陈守熹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这里和陈守熹家里的客厅差不多大,布置温馨舒适,灯光柔和,墙上挂着柔美风格的画作。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入房间,打在看上去就十分柔软的沙发上...
塞莉亚拉着陈守熹坐下:“来吧,我们来看看这里的书,《诗翁比豆故事集》怎么样...”
巴德这一边,他被书店的两个老朋友安置在了佩特拉的会所的一个客房里。
瘦弱男人和强壮男人在魔杖点里找到了钥匙。他们锁上了魔杖店的门,挂上“暂停营业”的招牌,之后就把巴德带到了这里。强壮男人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瘦弱男人却一直守在巴德的床边。
尽管佩特拉告诉他,他可以请会所里的工作人员帮忙照顾巴德,但这个叫做亚伯特的男人还是担心这些外人照顾不周或者巴德再出些什么意外——巴德病了,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亚伯特怀疑他不是简简单单的生病,而是被什么人给谋害了。他坚持守在亚伯特身边,如果袭击者再次出现,他一定要叫那个人好看。
瘦弱男人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却一点儿也看不进去。每每勉强读完两行,又抬起头,看向巴德,眼里满是担忧。
他已经在这个房间里施展过“静音咒”,这样,即使他坐在巴德旁边,也不会打扰到魔杖制作人休息...
到了傍晚,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夕阳橙红的余晖如金色丝绸般洒在整个房间,也照在巴德身上。老迈的魔杖制作人终于悠悠转醒。他本能地想要翻转身子,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撑着身子坐起:“我...”
“巴德!”亚伯特几乎在巴德开始动弹的一瞬间放下报纸,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扶住巴德因为刚刚睡醒,突然坐起而有些颤抖的身子,制止了他开口说话,“感谢梅林,你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在...”
“我们在佩特拉的地盘。放心,你很安...”
“不,不!”巴德惊恐地张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怎么会...”
“嘿!”亚伯特扶住惊慌失措的,想要从床上下来的巴德,“别着急,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梅林的胡子...”巴德花了一段时间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我的好兄弟,你有没有在我的魔杖店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你是说那个亚洲面孔的孩子?——她好得很,佩特拉找人把她安置在了会所。现在她就在这栋楼里...”
“会...会所?”巴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有佩特拉的人...你们都看见她了?所有人都知道...”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
“你在说什么,巴德?”亚伯特的话中满是困惑,他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担心佩特拉会让那个小女孩做那种事吧?他只是暂时找了个地方,让她待着...”
“不,不...”巴德惊恐地摇着头,挣扎着想要下床,“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亚伯特显然被巴德的一系列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巴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晕倒的,魔杖店里发生了什么?佩特拉说,你一周都没有给他回信了...”
“不,不...”巴德的口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单词,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茫然地回应亚伯特的话,“你不要问了,这些事情,还有那个女孩...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猛地推开亚伯特,从床上爬了起来。
“欸——”亚伯特想要阻拦,巴德却已经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走廊里戒备森严的男女巫师们看着这个近乎疯狂的,从病房里闯出来的男人,犹豫着是否要上前阻拦——他们在不久之前都已经被告知,这个叫做巴德的魔杖制作人和佩特拉有着不浅的交情。
巴德跑出房间不远,就拦下了一个身着奶油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询问陈守熹的位置。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解释清楚他要找的人是谁。在年轻女子和她的同伴一番沟通之后,才带着巴德来到了陈守熹所在的房间。
这个时候,陈守熹正不耐烦地捧着一本叫做《月亮王国的守护者》的魔法世界的儿童文学,“于是,小克莱尔抽出了口袋里的魔杖,将它对准了眼前...眼前...哦,天啊,可以让我回家吗...”
塞莉亚坐在陈守熹的边上,耐心地看着一脸绝望的陈守熹:“‘眼前’之后的这个词是Sullen...读作‘sullen’,是阴郁的意思...”
“砰——”的一声,两人所在的休息室的门被巴德撞开。
他身后的亚伯特紧紧地跟着,试图拦住他,却没有成功:“巴德...”
塞莉亚呆呆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巴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巴德转过身,对身后的亚伯特说:“好兄弟,请你离开一下好吗?我需要和她谈谈,就我们两个人。”
“可是...”
“拜托了。”
亚伯特皱了皱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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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姐,可以麻烦你暂时出去吗?”巴德又转向塞莉亚。
塞莉亚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她看向陈守熹,嗫嚅着说:“佩...佩特拉先生把绍依交给了我...”
巴德正要再说些什么,陈守熹却开口了:“没事的,巴德不会伤害我。”
塞莉亚显然善窥人意而又会见机行事。她很清楚,巴德是佩拉特的朋友,也明白,他让自己照顾陈守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巴德。塞莉亚稍一思索就点点头,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几乎在塞莉亚离开房间的一瞬间,巴德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陈守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巴德用孱弱而颤抖的声音说:“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
陈守熹本能地向侧面跨了一步,闪开巴德的跪拜大礼,之后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巴德虽然身材矮小,却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体重足足有她的两倍,陈守熹根本不可能把他拉起来。
“求你告诉他,告诉他我已经尽力了...你都看到了是吗?你看到了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为了...为了他交代给我的任务...”
巴德破旧的巫师袍拖在地上,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近乎地看着陈守熹,好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孩子。
陈守熹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推了一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埋下头,好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也在躲避着巴德的目光。
“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我一定会完成他的嘱托的。我是一个魔杖制作人,我花了半辈子的时间制作魔杖,我一定可以做出你能够用的魔杖的...我还可以做更多,不,所有他需要我做的事情——现在知道他回来的人不多,对吗?他一定需要助手,我可以将功赎罪...哦,梅林的裤子,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让别人看到你的...没有人问你有关黑魔王的事情吧?”说到最后,尤其是提到‘黑魔王’的时候,巴德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陈守熹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有。”陈守熹快速地回答着,同时迅捷地思考着,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我会把你藏好的,没有人会再看见你,我发誓!我会完成黑魔王的任务的,求求你,相信我...”
随着巴德自言自语一般的,冗长的哀求,陈守熹渐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像她在面对伏地魔的时候那样。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并不容易,但在面临特殊情况的时候,陈守熹天生有着比同龄人更加冷静的大脑。
“我想,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陈守熹用尽可能平静、令人信服的语气说,“如果你的魔杖商店里没有适合我的魔杖,我只需要去另一家商...”
“不!”巴德惊恐地叫了起来。他爬到陈守熹身前,抓住了她的腿,又很快松开——显然他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无礼的举动。他用恳切的眼睛看着陈守熹,颤颤巍巍地说:“那...那不一样。黑魔王把这个任务交代给了‘我’,我不能把它搞砸...不能...你明白吗,小女孩?”
陈守熹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想要说服巴德允许她离开——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的说辞,比如伏地魔不会在意她在哪里搞到一根魔杖的,她现在就去奥利凡的那里买一根,伏地魔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可是...
巴德激动的情绪让她感到不安。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更加强硬魔杖制作人会做出什么反应。也许极度恐惧之下,他会选择鱼死网破,他会跑到伏地魔身前,指着陈守熹大声告诉伏地魔她是一个麻瓜...
巴德垂下头,不安地攥着自己破旧长袍的一角,等待着陈守熹的回应。
陈守熹的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地叫嚣:说啊,开口啊,告诉他!告诉他伏地魔根本就不在乎魔杖是不是在他这里找到的!告诉他你会自己弄到一根魔杖然后去找伏地魔!他不会拦下你的...他根本就不敢!他以为你是伏地魔看中的人!你在想什么,笨蛋!他就是伏地魔的走狗,一个懦弱的食死徒...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我发誓我会为你找到一根合适的魔杖的...”
陈守熹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像要把它咬碎。她终究是无法说出欺骗巴德,让自己独自离开的话——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尤其是面对着巴德这样一个可怜的人。
不,这样太冒险了。
你不能...不能冒着促使巴德主动联系伏地魔的风险争取自由。呆在这里,等待机会,总会有机会离开的...
陈守熹轻轻点了点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该死,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要留在这里,留在这个鬼地方!伏地魔随时有可能出现,随时有可能发现她是一个麻瓜...
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巴德已经站起身,老泪纵横。
下次吧。她对自己说。等自己准备好了以后。等她想好自己要说的每一个字,等她在脑海里排练过一遍之后...这样,巴德也更容易相信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