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沿着对角巷一路狂奔,林林总总的店铺在他们身前闪过。陈守熹很快就感觉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嗓子又干又疼。哈珀和马库斯的状态看起来比她要好很多。陈守熹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哈珀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陈守熹看了看周围的建筑,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翻倒巷。
“梅林的胡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库斯喘着粗气,不满地抱怨。
“对不起。”陈守熹低着头说,“我没有想到那个问题会让他反应那么大。”
“是什么鬼问题?巴德让你问的吗?”马库斯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刚才陈守熹与奥利凡德交谈的时候,他显然没有注意让他不感兴趣的谈话。因此他对陈守熹和奥利凡德的突然对峙更加感到困惑。
陈守熹摇摇头,示意这件事情与巴德无关:“我只是问他我们是如何让魔杖效忠于巫师的。”
“魔杖本来就是效忠于巫师的啊。”马库斯没有明白陈守熹的话的意思,不悦地嘟囔着,“真是见了鬼...”
“奥利凡德所说的‘莫尔卡斯的信徒’是什么?”哈珀开口问道,“——你是吗?”
“不。”陈守熹摇着头,几乎和哈珀一样困惑——不仅仅是对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更是为了她刚刚在奥利凡德的脑中看到的画面。
末日一样的画面。她这时候回想起来还觉得浑身发凉。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是哪个人的记忆,被奥利凡德看见?还是他的想象?
“你对他使用的那个咒语...Leg...ili...什么的...那是什么?看起了很酷。”
“那是摄神取念。”陈守熹忧心忡忡,仍然耐下性子向哈珀解释,“摄神取念可以让我们看到别人的思想——出色的摄神取念大师不需要使用咒语,他们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目光接触。”
“那你看到了什么?”
陈守熹大致描述了一下她在奥利凡德的脑海中看到的场景。回想起来,她仍然不寒而栗。
“你是说,整个对角巷都毁了,而这仅仅是因为魔杖的失控?”
“不止是对角巷...我怀疑是整个伦敦的魔法界,甚至整个魔法界...”
“啊哈,这真是太荒谬了。”马库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从来没听说过对角巷出现过这样的事故。”
“得了吧——你昨天还说,你从来没有听过魔法史的课。就算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你也不会知道。”
“这种事情需要通过魔法史了解吗?如果对角巷真的被炸毁过,佩特拉一定会跟我们说的——我是说,每一次妖精叛乱他都给我们讲过很多遍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从来没有提起过。”
哈珀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佩特拉确实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样的事件,翻倒巷里的其他人也没有...”
“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陈守熹猜测。
“你看到的画面,可能是奥利凡德的想象...”马库斯喃喃道。
“也有可能是一个预言。”哈珀说。
“难道说...有人曾经做过了一个预言。而预言的内容就与那什么莫尔卡斯的信徒有关?也许莫尔卡斯的信徒会毁灭世界?”陈守熹飞快地思考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说得通了——可是,莫尔卡斯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毁灭世界?这和绍依问的那些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讨论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们不知道马库斯最后使用的遗忘咒是否生效了,生效到了什么程度。哈珀认为,奥利凡德最终没有跟着几个人追出来,这是一个好的征兆。马库斯则对自己的咒语非常不自信:“这个咒语大概是二年级学的,也许是三年级...我早就不记得了。我不太确定是否正确地使用了它,也许我一不小心抹掉了奥利凡德的所有记忆也有可能。”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奥利凡德的突然失忆很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出色的巫师也许能够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恢复一个人的记忆,如果这样的话,陈守熹他们恐怕会面临不小的麻烦...
“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可以弥补了。”最后,哈珀说,“现在回到对角巷绝对是最糟糕的选择。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如果奥利凡德出事了的话,佩特拉肯定会知道的。”
“我们要告诉佩特拉刚刚发生的事情吗?”马库斯问。
“我想我们可以先问问他‘莫尔卡斯’是谁,然后再根据他的回答来判断。”
陈守熹认可哈珀的观点,她也打算回去之后问问巴德是否听说过莫尔卡斯。但是在这之前,她需要和Libertas好好谈谈。
“我以为我可以信任你!你选择了我,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在房间里只剩下陈守熹和Libertas的时候,她开始对落叶松木魔杖怒吼。但是仅仅说了两句,她就停下了。距离她和哈珀一起逃离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她对Libertas的愤怒似乎淡了一些——这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想起自己在把魔杖拿到手中之前就看到过的那份报纸,她想起疯眼汉穆迪对Libertas的评价。黑魔法的产物,强大,具有诱惑力,且十分危险。一根会说话的魔杖。她早该想到的,在魔法世界,她不应该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会说话的物品。
陈守熹的处境太过于尴尬。在她拿到Libertas之前,她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就像现在,如果她丢掉手中的这根魔杖,她很可能只能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里做一个麻瓜——这对于她来说太过于难以接受。
Libertas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
“是的。我效忠于你,毫无疑问。”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陈守熹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怎么敢这么说!你在试图控制我...”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你敢说,在你念出那个咒语的时候,你不想看到奥利凡德的内心在想什么?你难道对莫尔卡斯是谁没有一点儿好奇?毫无疑问,我是忠于你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做出了你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情...”
“得了吧。”陈守熹一点儿也不买Libertas的帐,“我不需要你违背我的意愿为我做些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吧...”
“你只是本性邪恶。”陈守熹在心里补充。
“我能够看到你心里在想什么,陈小姐。我很难过你这样看待我...”
“那就做一个不邪恶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嘿,别这么给我下定义。我们只是在说我们对奥利凡德做的事情。(‘是你,不是我们。’陈守熹心想。)我提醒你,别想着把穆迪那个混蛋身上的事牵扯进来——他的事我已经想你解释过了,我想我有足够的里有那样做。别总想着用那件事来指责我,因为它来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穆迪是个疯子,他的话不可信——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好吧,好吧...”陈守熹烦躁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你的话。你听懂了吗?我不能容忍别人干涉我的意志。任何一个造物,无论是一个巫师还是一根魔杖。你对奥利凡德使用摄神取念并不是在效忠于我,你这样只会给我惹麻烦。我不喜欢你在我不愿意的时候引导我去攻击别人。”
Libertas“咯咯”地笑了:“攻击别人?我得承认有时候我觉得你太过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在今年年初就会装成伏地魔的得力干将,一番威胁之后强迫巴德让我离开——看看你花了多长时间。哪怕面对奥利凡德的攻击你都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反抗——别忘了,是他先对你使用摄神取念的。我不认为这时候反击有什么问题。”
陈守熹不认同Libertas的前半段话。但她也承认,如果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的话,对奥利凡德使用的摄神取念不会给她带来一点儿的心理负担。只不过...
“这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我那个时候并不想使用摄神取念,你改变了我的意志——想想看吧,如果马库斯没有即时释放出遗忘咒,或者这个咒语出了问题,奥利凡德会对我们做些什么?”
“嘿,你太紧张了。我承认那个魔杖制作人那时候的神情很可怕。他大概想找出你幕后的黑手。可他总不会杀了你的。激怒他并不会让你更危险,尤其是在对角巷。”
“不,不是这个。”陈守熹说,“我是说,你试图控制我...”
“我只是在尊重你内心深处的意愿...”
陈守熹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来想吧。假如我告诉你,我认为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要做一根魔杖的。你想要一辈子都效忠于一个巫师。我试图操控你的思想,帮你达成这个目的,你会怎么看?”
“这不一样。”魔杖说,“毫无疑问,这不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使用摄神取念也不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哦,它是的。我看见它了,它很强烈——只是你自己意识不到而已...”
陈守熹愤怒地把魔杖丢在床上,转身离开。
“吱呀——”
陈守熹推开房间的木门,便看见坐在工作台前打磨着木材的巴德。
“嘿,绍依!”他抬起头,很快就发现了陈守熹的神情不太对劲:“——你这是怎么了?”
陈守熹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希望巴德能够不要用担忧的神情盯着她看——这意味着他接下来一定会继续追问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你刚才陪哈珀去买魔杖了,对吧...是在奥利凡德那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陈守熹很快地说道,接着,她再一次对上了巴德的目光。年迈的魔杖制作人眼里仍然充满了关切。他已经张开了嘴,打算记叙文。这时候,陈守熹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在巴德开口之前就打断了他:“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有一个问题在困扰我——你听说过莫尔卡斯吗?”
听到陈守熹的问题,巴德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有预料到话题会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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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得这么快。然而他一点儿也没有怀疑陈守熹的说法——她看起来确实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感到头疼。接着,巴德开始回忆:“莫尔卡斯,莫尔卡斯...”他小声念着这个名字,似乎这几个音节对他有些熟悉。
有戏。陈守熹在心里对自己说。
片刻之后,巴德站了起来:“哈,莫尔卡斯!我的领路人曾经提到过他——一定提到过。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做学徒时的笔记。”
说着,巴德来到了魔杖店进门处右手边的那扇古老而沉重的大门前——十个月以前,他第一次带着陈守熹走进这个房间。那时候,他试图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为陈守熹找到一根魔杖。
巴德在身上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到这扇门的钥匙。他打开门,陈守熹又闻到了腐烂潮湿的气息,她伸手捂住口鼻,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巴德用魔法点亮了房间里的灯,走在前面领路。陈守熹小心翼翼地跟着他,才能尽可能地不踩到堆在地面上的杂物。这大概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就像有求必应屋里伏地魔隐藏拉文克劳冠冕的房间一样。陈守熹真想不出巴德要怎样才能在这堆杂物中找到他的笔记。
事实上,魔杖制作人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他精准地在储藏室的一角找出了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几卷羊皮纸。巴德腾开堆在上面的几根魔杖和一些木材,将几卷羊皮纸一一取出。他从第一卷开始快速地翻阅,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好像是这本吧...大概是的。不,不对,我记得在我写下‘莫尔卡斯’这个名字的时候,刚刚开始了一册羊皮纸...那后面的就不用读了。”
他一连翻看了好卷羊皮纸的开头,都没有任何收获。
“不,不对...”巴德合上羊皮纸,皱着眉沉思...
“啊,我想起来了。那册羊皮纸,后来和之前的那一卷订在一起了。所以那部分笔记其实是在后半部分...”他喃喃自语着,又开始快速翻找,终于——
“我找到了!”
陈守熹和巴德一样兴奋。她走到巴德身旁,去看那卷皱皱巴巴的羊皮纸上写的字。那一卷的开头记载着一些英格兰北部常见木材的特点。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巴德(或者是他的师傅?)都不怎么喜欢,他记录下它们的缺点,以及不会选择它们作为杖木的原因。一直到这一页中间偏后的位置,陈守熹才看到那个她在寻找的单词:“Moricas”。
羊皮纸上写着:
“伊利亚斯先生提起了一个叫做莫尔卡斯的魔杖制作人。伊利亚斯先生曾经得到过他的笔记,并且认为这让他受益匪浅。他经常选用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材料来制作魔杖,尤其是杖芯。许多人认为,杖芯只能取自神奇动物的一部分。但是莫尔卡斯曾经尝试过用植物作为杖芯。甚至是没有魔法的植物。他有着高超的炼金技巧,精通古代如尼文,可以通过一些符咒赋予麻瓜植物一些魔法属性。他在笔记上声称这些符咒是永久的,但是伊利亚斯先生不认为有永久的符文存在。也许它们只是能够保存得足够久,能够保证一直维持到魔杖的主人生命结束。伊利亚斯先生没有学到莫尔卡斯的这些符文和使用植物作为杖芯的技巧——在一次凤凰社的袭击中,他匆忙逃离,遗失了笔记。”
陈守熹大致扫了一遍这段话,开口问道:“这位伊利亚斯先生,是你的师傅吗?”
巴德点点头,也阅读起这篇文字。他很快就抬起了头——大概是不需要读完,他就想起了记笔记的那天伊利亚斯向他说了什么。
陈守熹慢慢读过去,忍不住感叹:“真是了不起,他可以凭借一个符文,对一个完全没有魔法力量的东西赋予魔法。”
巴德点点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找到他的笔记——我想他能够回答相当一部分我的困惑。”
“你之前尝试寻找过吗?”
巴德摇摇头:“当我写下这段话的时候,第一次巫师战争还没有结束。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想着怎么逃命,哪里有时间去寻宝呢?等到...等到黑魔王失势之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我早就忘了。”
陈守熹想说“我会帮你留意的”,但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被那本带有魔法的书算进她的纠葛里面去。她在回家路上又多了一个新的阻碍...可是如果她不说又能怎么样?如果...只要她一开始牵挂一件事,想着完成它,她就又多了一个羁绊...
“怎么了,绍依?”
“我有点儿困。”她低着头说,“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去吧去吧。”巴德摆着手,“刚才你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陈守熹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摆在床上的Libertas,一点儿也不想理会他。她捡起魔杖,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在此之后,她想了想,最终关上灯躺在了床上——她确实很累了,在从对角巷一路跑回来,在和哈珀谈论了半天,以及和Libertas大吵一架之后...
这天晚上,她没有练习大脑封闭术。没有一个该死的魔杖在试图侵入她的大脑,没有人用尽一切办法试图唤醒她最糟糕的记忆。
尽管心事满满,陈守熹依然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