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嘉宾1
    “人总说妖可怕,可是,明明他们自己更可怕。”

    青崖藏在灌木丛后,望着不远处叫嚣的人群,发出如此感慨。

    山林笼罩在夜色里,唯有远处那群人的睡帐附近有三三两两火堆照明。

    数十人围成一个半圆,将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少年团团围住。

    他们在叫骂。

    “弄死他!”

    “不能便宜了他,慢慢弄死!”

    “先把腿打断!”

    “腿打断影响走路,不如挑断他的手筋,剁了他的手指,弄瞎他的眼睛!”

    他们围着少年发泄怒火,像被激怒的困兽,骂着骂着动起手来,从地上抓起石头树枝砸向少年。

    那少年身体瘦弱,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眉宇间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绝望。他低着头,眼帘半垂望向地面,既不求饶,也不怒骂。由于被绑在树上,他躲无可躲,除了被砸到脑袋时下意识歪一下头,其余一点挣扎动作也没有,一副毫无求生意愿、任人宰割的模样。

    青崖躲在暗处观望,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救人。

    她不认识这群人。不知道他们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折磨那个小少年。他们手持刀枪棍棒,穿着打扮像这时节常见的流民土匪。根据他们的模样,只能猜出他们约莫是因什么逃难,路过此处。

    此处距离她与姐姐红鸾的隐居之地只隔一道山谷。

    她如往常般与姐姐在天黑后准备回家休息时,听到流民的喧闹声,便忍不住过来瞧瞧。此处层峦叠嶂,地方偏僻,极少看到这么多人聚集。

    青崖观察少年良久,发现他眉心有一点红,不知是一点血迹,还是一粒小小朱砂痣。他眉清目秀,身如细柳,被一群面目狰狞、如狼似虎的流民困在中间,显得孤独无助。

    救?还是不救?

    自己与姐姐虽有异能,要从上百凶徒中救出一个人来,仍有几分风险。而且,她们这种生灵,沾染人血有损修行,更不能失手杀人,稍有不慎,便会把她们自己也搭进去。

    青崖压低声音问:“怎么办,姐姐?”

    红鸾半蹲在青崖旁边,她尽可能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裙裾,但还是有一角不慎垂落在地,沾染上了些微土色。她拉起那一角裙摆,弹掉上面的尘土,漠然道:“与我们无关,看看再说。”

    “可是他们以多欺少,那孩子快要撑不住了。”

    “那孩子”指的就是被困在流民中的小少年,青崖比他大不了几岁,故意说“那孩子”,是试图引红鸾同情。

    借着火光,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孩子”脸上有好几处淤青,衣衫被撕扯地破破烂烂,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就在她与姐姐说话之际,几块拳头大的石头狠狠砸在少年身上,每一击都砸得他浑身一抖,而他仍是低着头,忍受着人群的粗俗谩骂、刺耳讥笑,嘴唇隐忍地紧闭,一言不发,就像当自己已然是个死物。

    红鸾语重心长道:“青崖,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的,万一他是个丧尽天良的恶煞,杀人无数,此番遭难是罪有应得呢?”

    青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因为他长得好看,我喜欢。”青崖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的少年,笃定道:“我看得顺眼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恶煞。”

    红鸾白了她一眼。

    青崖不以为然,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当她说一个人“好看”,绝不仅仅是皮相上的好看。仁善忠义之人,哪怕灰头土脸,在她眼中也十分顺眼可爱;奸邪狡诈之人,哪怕衣冠楚楚,在她眼中也面目可憎。她自认这是一种对善恶的直觉,是一种天赋技能,她尚不确定,也不会形容这种直觉,只会简单概括为一个人“好看,我喜欢”,或“不好看,我不喜欢”。

    这样简单的概括说服不了红鸾,红鸾每次都只当她是以貌取人,取准也只是巧合而已。久而久之,她也懒得重复辩解,只在心里认定自己有凭面相分善恶的本领。

    此刻,那被困于人群中的小少年在她眼中就属于前者:好看,她喜欢。不仅感觉好看,视觉也的确好看,如同明珠蒙尘,遍身狼藉掩盖不住他原本的秀美贵气。身上衣服虽然褴褛,却能看出是由上好衣料制成。

    “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被绑架了。”青崖推测。

    人群中一声怒喝,不知是谁扔出一颗尖锐石头,正中少年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他沾满泥土的衣襟上。

    青崖开始沉不住气,语速飞快地催促:“姐姐,等我们弄明白事情原委再救人恐怕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红鸾依然不紧不慢,按住跃跃欲试恨不能马上冲出去的妹妹,“告诫过你多少次离人远一点,少管他们的闲事,你怎么总改不了对他们的热心。”

    “好好好离远点离远点。”青崖习惯性地应付姐姐的嘱咐,根本没留意自己答应的是什么,她伸长脖子,视线黏在小少年身上无法离开,“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

    红鸾无奈叹气,小心拨开眼前的灌木丛观察地形。

    “人都聚集在那孩子前方,我把火熄灭,到前面制造混乱吸引人们的注意,你从后面偷袭,动作越快越好,不要恋战,但求把人救出来,知道吗?带人越过结界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他看出端倪。”

    说完伸出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天,口中念道:“灭——”随着她手指弯曲,掌握成拳,远处流民的火堆冷不丁一团一团,由近及远,依次熄灭。

    青崖早已等不及,从怀中拿出与自己衣服同样是黑色的面巾将脸遮住,正要悄悄移动,红鸾却突然收手终止施法,紧紧按在她背上不让她动。火堆火焰复燃,流民们还以为方才熄灭的那一瞬间不过是一阵风吹过,都没在意。

    “怎么了?”

    青崖疑惑转头,只见一向沉着冷静的姐姐大惊失色,“陵王?他们叫他‘陵王’?那孩子竟是一名皇子?”

    仔细一听,在众流民嘈杂叫骂声中的确可勉强辨别出几句:“……陵王……狗屁皇子……没一个好东西……还我一家人命来……”

    糟糕。

    姐姐对普通人只是普通反感,对皇亲国戚则是深恶痛绝,那少年若真是皇子,姐姐定是不想救了。

    果不其然,红鸾紧紧捏住她的手腕,几乎捏痛了她,冷冰冰道:“青崖,平常人便罢了,皇家的事我们万万不能插手,你莫要忘记,东莱国人开始捉妖、将妖剖丹炼骨,就是因为皇帝颁布的《捉妖令》!”

    青崖无言以对。

    在很久以前,他们这种聚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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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身怀异能的生灵还没被当作“妖”,在某些地方,甚至被当作“神”。他们可以来去自如,与凡人随意交往,直到十二年前,皇帝颁布《捉妖令》。

    《捉妖令》指明,凡捉妖、举报妖物者,皆有重赏,隐瞒不报者,则有重罚。如此一来,他们这种特殊生灵被冠名为“妖”,民间还冒出许多专门捉妖的方士。以前混迹于人群中间的“妖”不得不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她父母与红鸾都是在那时先后来到附近开始隐居的。

    青崖自己却并不完全是妖。

    她父亲是妖,母亲是人。父母故去后,她由红鸾照看长大,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因此她自然而然和红鸾一样,以妖的身份生活。

    大约因为骨血里终究有一半属于人,她始终保留着对人无法磨灭的好奇与亲近。此时此刻,她只觉树下那个被捆绑欺辱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小,就算是皇子,十二年前皇帝推行《捉妖令》时他还不认字,皇帝的命令与他有什么干系?既在她眼前蒙难,就令她无法不同情。

    红鸾素知她的性情与想法,毫不留情地提醒:“皇室作恶多端,那皇子落到如今这地步一定也是咎由自取。”

    青崖不接受这个说法,反驳道:“就算我以貌取人,可我对人的判断从没出过错,不是吗?他看起来真的不是恶人。”说着揪住红鸾的袖角轻轻摇晃,面带祈求,“姐姐,先救救他吧。”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人群那边传来,惊得姐妹二人一齐抬头。

    远处树下,流民突然变得更聚拢了,叫骂声几近沸腾,他们汇聚成一个巨大旋涡,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涌向中间那名少年。火光拉长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与树上,如群魔乱舞。

    旋涡中心,少年的左手被迫抬高,高过头顶,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刺穿他的掌心,将他牢牢钉在了树干上。

    袖子滑落,露出一截小少年的手臂,那手臂白皙瘦长,如同一株脆弱嫩竹,肌肤上布满鞭痕与擦伤,还是被摧残过的嫩竹。

    鲜血涌出,从他被刺穿的掌心顺着手臂潺潺流下,染出几道刺眼的血红色。围绕他的流民们更兴奋了,簇拥着将他另一只手也举起按在粗粝树干上,有人压住他的手腕,有人掰开他的五指,显然下一步是把他的右手也钉穿。

    “啊——”

    剧痛粉碎了小少年强撑出的麻木,他忍无可忍地哭叫出声,嘶哑声线穿过人群直抵青崖耳畔。她听得清楚,那分明还是一个连声音都尚未完全成熟的孩子。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青崖瞬间将红鸾的忠告抛之脑后,甩开红鸾的手,在夜色掩盖下,按照之前计划的路线向捆绑少年的树后挪去,距离不到百步远时,被追到她的红鸾狠狠按住。

    “太危险了,人我去救,你不许露面!”红鸾压低声音怒斥。

    青崖无暇去问是小少年的惨状还是她的坚持打动了姐姐,此时只想在小少年另一只手被钉穿之前把他救走,但不愿置身事外让姐姐冒险,道:“不行,人是我要救的,要么一起救,要么我自己去救!”

    “我说了我去救!”

    她们互不相让,谁也不愿意让对方单独涉险。就在这时,流民中间爆出一声怒喝:“住手!!!”

    正狂欢般实施暴行的流民被这声音震得安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