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故作轻松,拍掉手上的灰尘,道:“我从小练武防身,练出来的。”
其实她天生速度就比习武多年的凡人武者还快许多。
长山微微点头,不再多问,目光变得柔和,欠身道:“在下失礼,多谢姑娘带我脱离险境。”语调和缓,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青崖坐到床边,指了指他右臂,“伤口疼么?你是个药师吧,应该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疗?”
长山道:“姑娘怎知我是药师?”
青崖绝口不提昨夜偷窥之事,故意神秘道:“我会读心术,不仅知道你是药师,会看病,还知道你叫长山,厉害吧!”
长山显然并未当真,随和一笑,问:“姑娘为何冒险救我?”
他问得过于认真,认真得透出一丝古怪,仿佛救他是件有违常理的事。
“看你顺眼。”青崖随口扯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姑娘可知,与我同行之人都怎样了?”
青崖诚实道:“我后来回去再看,只看到官兵在整理尸体。”
长山垂下眼帘悲戚自语:“果然……”
青崖见过昨晚那些人凶神恶煞迫害少年陵王的模样,其实对那伙流民的下场不甚挂心。不过长山唤其中大当家作“舅舅”,想来是沾亲带故的,于是安慰:“山林广袤,多得是躲避的地方,他们中兴许也有像你一样的幸存者。”
长山摇了摇头,一脸苦涩。昨日官兵的大刀有多狠厉无情、占据压倒性优势,他是亲身体验过的。且舅舅就倒在他面前,以一个医者的常识判断,舅舅所受的伤,实在难以活命。
他父母双亡后跟随舅舅三年,尽管多有不和,好歹算是最后一个亲人。想到舅舅与山寨其他同伴,上百个人竟在一夕之间全部死于官兵之手,长山心中一痛,想起身到屋外走走,略一移动,牵扯到右臂的伤口,忍不住“嘶”地一声痛呼。
青崖见状,把他的包袱拎到床边,道:“当务之急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我只用了止血药给你包扎,你看看是否需要再仔细处理一下伤口。”
长山摸了摸左臂缠绕伤口的布条,道:“药用对了就好,包扎没有问题。”他随意翻了一下自己的包袱,“可惜口服的配药不全,不过也无所谓,我……”
“缺什么药?”青崖抢话道,“缺什么药尽管说,我家没有,这山里肯定有,若是山里也没有,我还可以去附近的村镇帮你买。或者——需要什么仙草灵药,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仙草灵药”四个字一出口,刚刚略显放松的长山又露出警惕神色,像听到了什么荒唐言语,惊疑反问:“仙草灵药?”
青崖大方道:“对,仙草灵药,这附近有很多。”
近些年来,灵流附近冒出一些奇特植物,它们吸收灵气生长而成,形态各异,有草有树,有花有叶,白日看起来与寻常植物相似,但到了夜间会散发出微微荧光。
“姑娘可知《禁药令》?擅自采摘或使用仙草灵药乃是死罪。”长山坐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紧盯青崖。
“我知道啊。你们——呃——外面的皇帝以为那些仙草灵药可以炼制长生不老药,故而禁止百姓采摘使用。但是外面的规矩管不到这深山野林里。你需要什么草什么药尽管说,只要附近有,我肯定给你弄来。”
青崖越是解释,长山越是发蒙,眉头皱得像要打结:一件触犯死罪的事,对方竟这般不在意,还大大咧咧提起“皇帝”——那可是当前平民百姓绝对不敢评说之人。
他忍不住打量房间,想再次确定自己在哪,青崖也随他的视线检查自己的屋子,看看可有什么对凡人来说可能古怪的事物。
这是她木屋中的书房,因距离大门最近,就把长山安置在了这里。这个房间平时她主要用来读书、作画、修炼。靠墙立着一个高大书架,上面摆满各种书与画卷;临窗的书案上堆满纸页,都是她画的花草植物;墙上悬挂着几束风干做绘画参考的花草;最内侧有一软榻——就是长山正躺着的地方——用于疲惫时小憩。
房间里应该没什么不寻常之处。
“原来姑娘也喜爱研究植物,”长山视线一转,落在她画的花草图上,思索一番,报出几个药名,“我还需要仙鹤草、红药子……姑娘熟悉植物,应当不用我再描述这几味草药的模样吧?我可以用它们配制疗伤的药,可否劳烦姑娘帮我找来?”
青崖的确一听名字就知道对应植物,听完怀疑道:“你说的这几个都是寻常植物,你的伤口那么深,真的不需要仙草灵药吗?”
那些夜晚会发光的仙草植物,有些可以帮妖补充灵力,对妖大有裨益,听说也有一部分治疗凡人伤病颇有奇效,正因如此,百姓才会对《禁药令》怨声载道,更有人违反《禁药令》偷偷采摘使用。
长山面色沉郁,避过青崖的视线,低头道:“确实不需要任何仙草。”
明显是需要但不敢用,还得声明自己作为平民百姓,绝对不敢违反《禁药令》。
“哦,我懂了,你不相信我,”青崖表示不满,“你怕我采了仙草给你用,事后又报官说你私自使用仙草吗?药是我去采的,我报官难道不会牵连我自己吗?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受死?”
“上报罪人行踪给官府,乃是大功一件。”长山低着头,说这话时不像对眼前人说当下事,反倒像回忆诉说过去事,“口供怎么编都好,官府天然更愿意相信主动报官的人,只要真的靠举报发现仙草灵药,还会奖赏举报的人。”
青崖没好气:“所以你怀疑我故意诱你去犯死罪?就为了领官府的赏钱?”
长山抬头辩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类似的事的确曾有发生……”
“我说这里的仙草灵药可以随意使用,就是可以随意使用!”青崖霍然起身,“我救了你,你却不信任我。”
她作势气冲冲大步走出房间,长山下榻追在她身后,“姑娘莫生气,我不是不相信你……”
青崖在门口停住脚步,长山继续道:“姑娘久居此地,与世隔绝,怕是不知现在的律法有多严苛。我父母就是受此牵连而丧命,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的房子在一山谷中,走出屋门,举目四顾,唯见碧蓝天空与连绵青山,风景如画,别无其他人家。就连红鸾的房子也得转个弯才能望见,的确一看就知住在这里的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青崖头也不回道:“你也知道此处与世隔绝,那还担心我会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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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又道:“劫持皇子和违反《禁药令》,哪个罪名更严重?”
听到这样严重的罪名被她轻描淡写地抛出,长山又是微微一惊:“你知道这些还救我?”
“是啊,所以你理应更信任我才对。”
长山略一沉吟,败下阵来,“好吧,在下确实需要几种仙草。”
“这就对了嘛!”青崖欣慰地转身。
以往她带回家做客的人一看到她这里四周无人也会小心翼翼,甚至害怕,提出种种怀疑,她早就习惯,不会真的因此气恼。相比而言,长山的反应已比多数人镇定得多。
长山想了想道:“那些仙草灵药,现在都没有统一的名字,我画出来给姑娘看吧。”
青崖回到屋里在桌上摆好纸笔推给长山,长山坐在榻边伏案作画,边画边描述:“有一种仙草,形状如柳枝。叶片窄长,深绿中微微发蓝,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良药;还有一种常年开花,花如伞状晶莹剔透……”
桌上笔墨纸砚、各色颜料俱全,长山写字作画落笔如行云流水,一看即知也是用惯了这些东西的人。
青崖不由问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流民土匪在一起?”
“我这样的人?”长山反问,“我看起来是怎样的人?”
青崖想也不想道:“好看的,我喜欢的。”
这是她靠相面得出的简单结论。她习惯凭第一眼的直觉将人分为“好看,我喜欢”与“不好看,我不喜欢”两大类,长山属于前者。
看到长山笔端凝滞,青崖顿时想起红鸾的某些教诲,发现这话含有歧义,补充道:“我喜欢和善的人,你,还有昨晚那个被流民欺负的小少年,看起来都很和善。”
长山重新落笔继续在纸上勾画,没什么意外道:“昨晚你看到了?”
青崖点头,“对了,那个小少年真的是皇子吗?你说的‘平王以为你们已经帮他解决了他弟弟陵王,所以才更急着杀人灭口’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少年是陵王?陵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山专注于笔端,画完一整株仙草才停笔答道:“外面那些事,知道越少越安全。我不愿把凡尘俗务带入这里来打扰姑娘,等我伤势略好,也会尽快离开,免得拖累你,所以姑娘还是不要多打听了。”
久在深山,青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听出他现在不愿多说,也就作罢。反正他还要留下养伤,等他在这里多住几日,熟悉信任她时再问也不迟。
长山很快画出三张简明植物图案,其中有两张还没画完青崖就猜到他想要的是什么,另一张她端详良久,遗憾摇头:“这种仙草我没见过,附近可能没有。”
长山道:“无妨,有其他两种也够用。”
青崖将图纸收起,拿起竹篮,“好,你安心在这里休息。不到一个时辰,我准能把这两种仙草给你采来。”
走出木屋十几步,青崖忽然转回身,“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朝阳的光辉照在她脸上,照得她笑容格外明媚。她披着霞光,边倒退边挥手,“我叫青崖,‘青面獠牙’的‘青’,‘青面獠牙’的‘牙’。”
话才说完,一个不怒自威的清冷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你爹给你起的名字是叫你这样糟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