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大周朝建朝百年,当今活下来的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二皇子李央,也是太子,年二十七,尊崇儒学,待人和善,政绩斐然,颇得皇帝器重,朝中大臣也多信服者,若无意外,便是下一位皇帝。

    三皇子李隆,秦王,年二十二,母族强大,不过做事懒散,向来风流,不爱政事,但也因此颇得皇帝喜爱。

    周朝之上除了这两位,值得一说的还有二皇女李瑛,也是大周朝存活的唯一一个皇女,入朝为官,官拜御史中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七皇子,如今正在上学,伴读便是莫斯意,看起来唯唯诺诺,但实际上却是个白切黑,借刀杀人的事玩的很熟练,而莫斯意毫无疑问便是他最为忠诚的利刃。

    朝面宁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莫岳是太子党,无论秦王对皇位有心与否,莫如兰便不可能嫁秦王为妻,想必莫如兰也是知道这一道理,所以今日才如此萎靡。

    莫如许虽觉得三皇子非良人,他早日结亲也是好事一件,但见莫如兰这样,心中委实不是滋味,毕竟她方才还救过她的性命。

    她与莫如兰虽处处不对付,但却从未想过要对方的性命,真的危机到了,也会想着去保全对方。

    如今,莫如许只想祈祷着莫如兰能够早日清醒,不要耽于秦王,因为不会有结果。

    莫如许暗地叹了口气,发觉自己被人注视着,抬眼望去,果真是段千欢,她这才想起来段千欢来找她是为何,轻咳出声,问道:“你来是向我解释的?”

    段千欢紧紧看着莫如许的神色,连点头,“我不知陛下从哪里得知我们的事,但我绝没有不顾你意愿便去向陛下请旨。”

    莫如许点头,“我知道。”虽这样说,但她脸上却不见笑颜,段千欢注意着她面色,见她如此以为是她不愿意,犹豫片刻,还是道:“若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陛下……”

    莫如许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别这么说,难不成你想抗旨?况且,我也并非不愿,只是太急,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消息会生气,但如今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或许是她之前便想到了这个结果,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因此真的面临这件事反倒不觉得奇怪,甚至松了口气,像是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况且昨日他们两个才和好,说实话她并不排斥。

    但她却开心不起来,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婚事,而是为了旁的。

    莫如许想了想,将实话讲与段千欢:“你不必忐忑,我是愿的,嫁给你我反要松口气,与你在一处我觉得自在,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我不知该怎么回应。”说完终于对段千欢温和地笑了一下。

    段千欢见她笑颜,也勉强地跟着笑了,只是看着却不怎么放心,想了想,轻声问道:“是因为花庭吗?”

    他见莫如许神色微变,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一早便知道莫如许关注花庭,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莫如许不说,他也不问,只是今日不同,花庭刺杀皇帝并且丧于他之手,若花庭真的对于莫如许意义非凡,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他都不能视而不见。

    “他是罪人,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也是他应得的。”段千欢并不觉得花庭有什么可怜,他也不会说谎,于是便直言说给莫如许听,“我不明白,他对你很重要?还是说你们两人之前相识?”

    他这话敏感且刺耳,是段千欢从未表现出过的模样,花庭刺杀皇帝,若莫如许与花庭是旧识,那莫如许也逃脱不了罪责,因此莫如许猛地去看他,不可置信:“你为何这样说?我怎可能同他是旧识!”

    段千欢这样说便意味着在他心中已有了猜测,莫如许惊讶于他的敏感,但其中隐藏的含义让她心寒。

    段千欢摇头:“我也知道你同他不会有关联,毕竟他在之前从未来过周朝,但我想知道,为何你对他的死亡如此在意,你知道的,是我杀了他,我担心这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伤疤。”

    这才是他最为在意的,就像是之前的白云,他担心他同莫如许之间会因为此事而变得疏远,他不会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既然表象已经出现,他便不能装作看不到。

    他并不信莫如许有同花庭联手,这种怀疑在他这里根本不成立,他想问清楚不过是莫如许为何会为花庭的死感到伤心,明明先前花庭还伤了她,莫如许不是一个受虐狂,她甚至很记仇,若毫无缘由,她不会如此表现。

    莫如许听到他坦言,反倒是沉默良久,她不能说真话,花庭的存在让她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旁的穿越者,只是这些事她现在不能告诉段千欢,但她知道段千欢想听她说实话,她想她也不能欺骗他,抿唇,道:“我同他不熟,他的死亡也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不必担心,之所以在意是为了旁的事,你不要多想。”

    她看段千欢,开口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至于其中缘由,待时机合适我会全都告诉你,你可信我?”

    段千欢沉默良久,最终点头,道:“行,我信你。”

    他知道莫如许有许多秘密,对这些秘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绝对不能逼她,否则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只需要知道莫如许没在骗他就够了,其他的莫如许想说的时候便说,不想说,便罢了。

    万寿节险而又险地度过,莫如许并不知道花庭的尸首最终到了哪里,是喂了狗还是随意丢弃到乱葬岗,她也不能问,刺杀那日出现的并非他一人,但不必多想,结局都是一样的,便是横尸荒野。

    这件事皇帝当日虽为表现出什么,但不会就此轻轻揭过,这事交给了监察院,没过几日果真拨出萝卜带出泥,查到了几位官员同这件事有染,毫不留情,诛九族斩立决,一时血洗刑台,诸民叫快。

    此时百宜居,莫如许拿着花庭留着的那枚玉佩仔细把玩,看着上面刻着的英文,心中竟难得感到安心,这种感觉像是长久摇摆在深海上的孤船突然看到了前方的灯塔之光,虽未靠岸,仍在海中漂浮,但心却安下来。

    “小姐,汤熬好了。”雪琪在一旁出声。

    莫如许闻言将玉佩收了起来,起身走向外面,“那我们走吧。”

    她要去看莫如兰,秦王娶亲的消息传遍大街南北,不知伤了多少京城女子的芳心,婚期在年后,秦王美人在怀春风得意,莫如兰却心灰意冷闷闷不乐,那晚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院中,倒是捡起了长久未练的剑,这几日一直闻雪起舞,顶寒风而立。

    莫如许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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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长空之音,莫如兰沉默练剑并未注意到有人前来,倒是一旁端着茶水焦急望着莫如兰的水何率先发现了莫如许,正要喊莫如兰,就被莫如许制止了,对她摇头,自己走到廊下隔着结了冰的水缸看莫如兰练剑。

    只见莫如兰剑法利落,刀光剑影,气势如虹,甩刺之间带出几分血腥来,院落中有一棵松树,年岁却不大,剑光滑落间带下簌簌雪落,这一幕倒是赏心悦目。

    莫如兰很快便发现了莫如许,止了剑法,挽剑在背后,长立在高墙上皱眉看着莫如许,出口时便是冷意:“你来干甚。”

    莫如许笑了,“百萃楼那日你救了我,我想着总要做些实事来答谢,听丫鬟说你这几日一直在闭关练剑,想着大寒日里喝些热汤倒也合适。”

    见莫如兰眉眼之间冷意不消,微扬嘴唇,“练剑不急这一时,热汤凉了便不好喝了,再怎样也要注意身体,累极倒下又是一场麻烦。”

    “这汤是我新研制的,在你习惯的配料上又加了几味香料,更为温和,你尝尝,说不定会喜欢上新味道,旧味道再好喝也要尝试一下新的说不定就喜欢上了。”欲罢,莫如许对雪琪使了个眼色将热汤交给水何,她又道:“你重新拿起剑母亲也会为你开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真的扭头就离开了,莫如兰一直皱眉头,在莫如许离开之后长久盯着雪地看,默然无语。

    莫如许一直坚信,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事实已定,那最好去接受,莫如兰的单相思不能持续,她与莫如兰虽有矛盾,但这矛盾的主要源头便是秦王,如今秦王定亲,她希望她与莫如兰的隔膜能够消解一些,莫如兰也不要那么仇视她。

    放下执着,方得解脱。

    她希望莫如兰好。

    薛姨娘看起来很快便接受了皇帝给莫如许与段千欢赐的婚事,喜笑颜开地为莫如许准备嫁妆,莫如许的母亲是江湖剑门门派的大小姐,死后为两个女儿留下了大量钱财,薛姨娘一直代为掌管。

    本来莫如许怀疑古代后娘同话本上说的一样,都是些尖酸刻薄之辈,但如今见了薛姨娘,这种怀疑便消散了,话本虽取之于现实,但不一定完全同现实重合,薛姨娘便是反例。

    她是真心为莫府儿女好。

    莫如许同段千欢的婚事也是安排在年后,与秦王的婚期恰好错了一个月。

    茹棠发现莫如许最近稳重了许多,不再经常外出“寻欢作乐”,反倒是待在院里,躺在躺椅上看雪落,当她被莫如许温柔笑看之时,有那么一瞬间,茹棠甚至感到悲伤,她不知莫如许到底怎么了,只是觉得她又收束了些。

    但问她,她却摇头说没事。

    万寿节三日的灾祸,终究在莫如许心间留下了痕迹。

    但其实莫如许并未想什么,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有时拿出那个玉佩看着看着便陷入了沉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是什么也没想,莫如许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之前白初初在的时候,她可以去找她喝酒聊天听曲儿,还有力气去逛茶馆逛些脂粉铺子,但如今她死了,石头还带走了她,莫如许便没了出去的欲望,几年前白云彻底消失在她眼前时她也没有过这样,她心中很静,只是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