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不敢什么?不敢回家?

    见莫如许怔愣神色,赵阑珊垂下眼睫,“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种感觉,她不常提到她的家人,只是我从她口中描述推测,柏阳她……不敢回家。”

    莫如许沉默,最终点头,“……成。”

    这种事,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事情真相是什么,也只有翟家人才知道。

    “那个玉佩……”莫如许张口犹豫。

    “我会将玉佩给你,你带给翟……姐姐吧,她是柏阳的亲姐姐,这个东西本该还给她。”

    *

    近期是送别的日子,莫如许坐在了茶馆里,等待一个姗姗来迟的人,楼下说书人在说书,拍着醒木,摇着折扇,大冬日里雷打不动地站在桌椅面前,说到要紧处肉眼便能看到唾沫横飞,不小心便会溅到离的最近的倒霉人身上。

    外面冰天雪地,这茶馆内部拥挤不堪,人呼出来的热气将这偌大的房间熏得温暖起来,待的久了还会出一身热汗。

    茶馆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年已到了结尾,大家都趁着最后几日赶来放松。檐上不时滴下几滴水滴,在愈发接近的正午落的越来越快,滴滴答答拍在青石瓦上,溅起散花般的水沫,面前的火炉上滚烫着热茶,煮的时间长了咕噜咕噜冒着水泡。

    莫如许半靠在软榻上,低头假寐,难得的安闲时光。

    特地放慢的脚步声响起,最终停在莫如许面前,莫如许睁开了双眼,果真看到许久未见的翟絮柳。

    她看上去憔悴许多,唇色发白,眼神布了一层阴霾,原本的光不见了,带着浓浓的忧伤。

    同莫如许对视的那一刻,翟絮柳勾起唇对她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莫如许看着翟絮柳的面容,像是恍若隔世,呆了许久这才回了翟絮柳一抹微笑,道:“好久不见。”

    翟絮柳褪去了官服,丢弃了锦衣,如今身上穿的朴素,寡淡的颜色衬得她面色更为苍白,像是涂满白釉的瓷器,透过光便能看到一层圆润的月。

    翟絮柳坐在莫如许对面,莫如许张口又闭上,心中忐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明明她们相隔也未多久。

    最后是翟絮柳率先出声的,“为什么不说话,才多久没见便变得不爱说话了?”她对莫如许笑着,试图缓解莫如许的紧张,但莫如许却并没有感到放松。

    她笑不出来,明明翟絮柳还活着,她不该妄求太多,在未见翟絮柳之前,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的,但如今真的见到了翟絮柳,看到她那苍白的脸,那双消减大半光彩的眼,她突然不能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了。

    对有的人来说,总有一件事情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显然,翟絮柳便是这样的人,于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入职为官,实现自己的抱负。

    儒家人,以君子之道约束自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翟絮柳便是如此。

    虽说入仕为官,被贬被谪是常事,但谁都知道,翟絮柳这个贬谪是不同的,她等同于流放,再没有复起的机会。

    于是莫如许勉强一笑,轻声回道:“感觉恍若隔世,见到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想:该说些什么才能不冒犯她的荣耀?

    莫如许还清晰地记得最开始她们相约在一片竹林之中,调琴读书,两人各坐在一个溪边的石头上,脚悬在冷冷的溪流之上,笑着谈论对未来的期许。

    那时的未来,是光明且灿烂的,哪怕是阴天,希望也能伴着雷声进入各自的梦乡,那时的她们约好在各自的道路上努力,但后来,莫如许慢下了脚步,好在翟絮柳一直在走。

    莫如许有时看着翟絮柳在官途上一路畅通,就像是看见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那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慰藉,但如今这一切全都变了。

    翟絮柳的离开像是一个预警,在告诉莫如许,年少之时的梦境也只是梦境,最终都会被现实打碎,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太无能,她有些接受不了。

    在翟絮柳一切都好的时候,这种无能为力还没有机会显现出来,但是当一切发生巨变,莫如许无能为力的机会便多了起来,她之前想隐藏的自卑也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她不知道该怎样同自己和解。

    她与其说是接收不了翟絮柳一朝落地的巨变,不如说是接收不了她的如今。

    她辜负了许多人。

    翟絮柳突然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动作有些迟滞,像是碰到了身上的伤口,唇色也变得煞白,莫如许伸手想帮她,但被翟絮柳拒绝了,拂开莫如许的手,继续为自己倒茶。

    翟絮柳没有提在狱中的一切,也没有向莫如许陈说她受的冤屈,她知道莫如许已经尽力了,如今保了一条命下来,翟徐柳其实已经知足。

    这事说起来能怪谁呢?怪她太过锋芒毕露不懂迂回,还是怪朝堂中人不知包容,以她为刃?亦或是怪这朝堂大部分官吏太过懂得明哲保身,不知为公平呼喊?

    其实谁也不怪,不怪天不怪地,更不怪人。

    翟絮柳想清楚了很多,当她在牢中得知父母性命即将不保的那个时刻,她就想得很清楚了,什么都好,只要都活着,就好,没有比活着更重要了。

    对于如今的结局,她已经很满意了,父母没有因受累而死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珍贵的吗?

    沉默片刻,莫如许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佩,放在桌子上推给翟絮柳,道:“这是之前给你说的那枚玉佩,赵小姐说要物归原主。”

    翟絮柳一愣,低头看桌面上的那枚既熟悉又陌生的玉佩,顿了许久,而后颤抖着手将玉佩拿了起来,轻轻拂过那枚质地算不得好的旧物,看了良久这才哑声道:“……是它,就是它。”

    她抬起头看向莫如许,眼里隐约闪着泪光,“她……葬在哪里?”这一瞬间,翟絮柳像个老者,声音低哑到不行,像是嗓子被刀刃划过。

    莫如许抿唇,最终摇头,“我也不知。”

    翟絮柳这才像从梦中惊醒,喃喃道:“对,这玉佩是赵小姐给的,我合该去谢谢她……”

    莫如许见她这副模样,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垂下了眼睫,也跟着翟絮柳的音量,道:“赵小姐应该不会见你们。”

    赵阑珊同意将玉佩还给翟家就说明她打算从过去走出来,救了翟絮柳,也算是报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她不再欠翟家的了,她也不愿意再被困在过去,孤独一人绝望地等待着,她求得了自己的原谅。

    翟絮柳闻言,沉默良久,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着一个坟墓也不愿意留么?翟柏阳……你就这么恨我们?”她低声说着话,像是自言自语。

    莫如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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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她们之间有故事,但是她却不打算探究,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那么一片荒地,再好的朋友也不要去碰,于莫如许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窗外的雪仍在化着,一楼下的说书声音仍旧响亮,欢声笑语如今都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莫如许扭头看向窗外,洁白的京城之景映入眼帘,万家披上洁白的羽毛,冬天是侘寂的,听着煮茶化雪的声音尤是。

    翟絮柳到底没有去见赵阑珊,同莫如许告别之后便打算离开京城,莫如许问她要去哪里,今后打算怎么办。

    翟絮柳本来要离开的身体又重新转了回来,认真地看着莫如许,“从哪里来便会哪里去,我从扬州来,也该回扬州,今后……你若是来扬州,尽可来寻我,日后,多保重。”说完对着莫如许笑了一下,利落地转身离开。

    莫如许从未想过会同翟絮柳分别,她本以为她们会在京城相携到老,只是当变化到来,她竟也不觉得意外,像是冥冥之中又道声音告诉她,所有的东西都留不住,所有的东西都会走,因为她的无能,所以她留不住任何。

    不论是白初初,还是翟絮柳。

    真正的离别到来时,总是无声无息的,没有地动山摇,也没有涕泗横流,只是淡淡地笑着,连声保重都来不及说,对方的背影便消失在眼前了。

    莫如许也没想到同翟絮柳的告别会是这样的形式。

    该说什么呢?也说日后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明明知道翟絮柳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嘲讽诋毁连带着威胁,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磋磨不断,这都无法磨灭她心中的激情眼底的光,可因为翟家父老,翟絮柳败了,不斗了,连未来都不想了。

    莫如许恨顾家,恨他们将一个好好的人逼成如此境地,可莫如许也明白,翟絮柳能够保全一条性命,便是万幸了,这便是斗争,莫如许厌恶了的斗争。

    时间过得不久,她却忘了最后一次斗争是什么时候了,是几年前的事,她不想回想,只是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在抗拒。

    扑鼻的血腥气,漫天遍野的尸体,吊在城楼门前的头颅,顺着毛发滴答滴答落在干燥黄土上的血液,黄色的土吸满血,圆润的边缘同一旁的散土分离,像是城门上空那个头颅与城门脚下的无头尸体一样。

    胆怯,由内而生。

    莫如许没有去送翟絮柳,只是给翟絮柳送过去大量的行李与上好的马车,她为翟絮柳备了很多东西,包括在扬州的地契,无论如何,她都希望翟絮柳能够过得好。

    马车上坐着翟家一家,咿咿呀呀赶向城门方向,钉满钉子的木头轮子撵在雪地上,发出噗嗤的声音,段千欢站在莫如许身边,同莫如许一起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充当一个沉默的木偶。

    正要回莫府,眼神突然瞟到了一个人影,莫如许就地定住,只见街道对面站着一个清秀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那眼神莫如许很熟悉,那是悲伤的,带着遗憾的眼神。

    对方没有注意到莫如许的视线,就算马车彻底消失在远方,眼睛也舍不得离开。

    或是莫如许盯得时间太长,男子终于发觉了这道灼热的目光,转头一看便同莫如许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神对上了,身形一瞬间变得僵硬,像是偷人食物被人当街抓住的野猫,炸起了满身的毛。

    那人是山奈,京城有名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