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见暖,春意遍地,绿毛鸭拨掌入春水,日暮时刻捣衣声不绝,点点橘光之下是妇人们温和的笑颜。
在京城的某个院落,这里丝竹入耳,曲水流觞,觥筹交错间是大耳肥官们哄笑之音,而在众人聚集的中央,赫然是众多舞女翩翩起舞,风情柔姿,在这夜色之中难掩情色。
“来,来,杨尚书,小人敬您一杯,大人鞠躬尽瘁,宵衣旰食,这么些年来,征集斐然,得到陛下青眼相待,小人实在心声仰慕——来,小人嘴笨,小人敬大人一杯——”
中年谢顶男子仰头将手中甘霖灌下肚去,而后打了个酒咯,眯着眼睛,摇晃着身子,还想要再敬贵人一杯。
他不远处坐着一面容瘦削的男子,美髯飘飘,仙风道骨,正是那人口中所说的杨尚书,杨保聚,刚咽下敬酒,抚着自己的长须,看着眼前的人已然醉倒的模样,忽略谢顶男子的呼喊,笑着让身旁一直候着的下人将人架走了。
“金郎中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可就是爱喝,夜深了,还是送他回去歇息,我们继续,继续——”杨保聚笑眯眯地对着剩下的人道:
“各位大人来敝人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各位今日定要和好吃好,切莫替敝人省酒肉!也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敝人饭食粗陋。”
说着向各位隔着空对了对酒,而后继续方才说的话题谈笑风生,说的都是平日趣事,没一件是众人想听的。
他笑眯眯的模样没有让在座的各位感到放松,都在心中啐了一口,暗自抱怨“还是这么滑溜手”,但面色还是统一地和善,该喝酒的喝酒,该说话的说话。
在座的个人各怀心事,要么同一派的人对视,要么送另一波人白眼一副。
今日本是杨尚书的私宴,原本只请了几位熟稔的人一道喝几杯酒,哪知半路突然来了这么些人,将杨尚书的私宴硬生生变成了大宴,一来便是许多人。
不是秦王的,便是太子的,说来也是想要杨尚书的一句话,不想让对方得先机。
如今两党争端严重,节骨眼上陛下又不在京城,也不知皇帝到底如何想的,再如何也不该在这个时间去微服私访。
但皇帝的心思猜不透,只能好好应对当下的危机罢了。
如今两党之争说是激烈,但太子到底是正统,秦王若想直接上位还是万万不能的。
而在这个斗争场面之间,杨尚书便是其中重要一环,若他选择站队,对两边而言都是不可忽视的助力或者威胁。
杨保聚是个笑面虎,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边对他都竭力争取,好声好气地游说,但人就是态度暧昧,任你多处说动,我自岿然不动,端的是中立二字。
京城之中,暗地里的拉帮结派繁多。
*
赏花踏青的季节,莫如许约上赵阑珊一道前往郊外踏青,桃梨朵朵开,漫山遍野一片粉白,点点嫩绿夹杂其间,青草清香伴着春雨过后的水雾涌上鼻尖,当真是胸怀开阔的时刻。
在赵阑珊得知山奈的身份后,回到赵府缓了许久,之后有一日主动来寻莫如许,从她主动的那日起,来的次数越发频繁,像这莫府是她自己家似的,莫府中甚至还未她备着房间。
毕竟是丞相家的小姐,在外代表着丞相的态度,赵阑珊同莫如许交往并未受到赵丞相阻止,这么一来一往无声向大众传达了一个信号,赵家将要归于太子党。
莫如许曾问赵阑珊是如何想的,她是否知道常来莫府代表着什么,赵阑珊点头,颇为豁达道:“自然知道,左不过早或晚罢了,你看京城这局势,不做出选择又怎能善终,不择主,意味着两边都不是主,……这不是好玩的。”
皇子斗争如今就差直接挑明了,太子处理政务,秦王一党不是找茬便是四处嘲讽,总之是谁也别想安宁,皇帝离开京城短短几个月时光,京城中的血便换上一半了。
“陛下如今离京或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为糟糕的选择。”赵阑珊这样说道。
莫如许疑惑看向她,同她对视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皇帝在外指不定回不来了。
可这怎么敢?
“为何不敢,陛下不也这样登上帝位的么?有其父必有其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更何况是皇家。”
赵阑珊扒着手中的瓜子嗑了起来,而后呸的一声就将瓜子皮吐在一旁的痰盂里,莫如许无奈地看着她这姿势,心中忍不住想念还未相识之时的赵阑珊,那时的她还是个高冷的大小姐,哪是这种“糙汉”。
其实赵阑珊是在模仿山奈,直白一些讲,是在体验山奈的生活方式,她想知道山奈平日做事是什么模样的,也照猫画瓢偷偷适应一番,待山奈回京也好没有疏离感。
莫如许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觉得赵阑珊走火入魔了,她无法理解为何赵阑珊对山奈有这么强的执念,甚至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分明她在知道山奈身份之后和山奈还未说过一句话,如今竟直接适应对方的生活方式了。
莫如许有时候实在不解直接问出口,赵阑珊便道:“自然啊,我自然要和她生活在一块的,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绝不。”
赵阑珊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调皮的,但莫如许就是感到有一丝不对劲,但她又知道,赵阑珊对山奈并没有异样感情,莫如许想着,这或许类似于“雏鸟效应”?
赵阑珊的想法比莫如许这个异世来客还要离经叛道,她不担忧皇帝在外的生死,可莫如许却忍不住担忧。
若皇帝真的会死于京城之外,那段千欢怎么办,失去皇帝的庇护,他又该如何?
赵阑珊有一点没有说错,在某些时候,你必须要择一主而栖,如若不然,等待你的,不是中正带来的褒扬,而是新主上位的清除。
段家处于京城权贵之中,在这个时期,不可能明哲保身。
莫如许知道前几日太子派人到段府,本是要找莫如许去的,但莫如许冒着使太子不悦的后果,拒绝了太子,她不想在这件事上直面段千欢。
而后结果能够预料得到,段千欢拒绝了太子的邀请,自然也隔绝了秦王的挑唆。
他还是想保持中立。
她正想着这件事,屋外便传来声音,她们在山外找个户人家,在这边稍作休憩,只见茹棠跑了进来,看了赵小姐一眼,犹豫一番,还是对莫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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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小姐,……白公子来了。”
白公子便是白云了。
莫如许一顿,下意识皱眉,白云这些日子常去段府,说是为了看望故人,这种话莫如许是不信的,如今她们二人外出踏青,竟也能碰到,莫如许在心中念叨“冤家路窄”。
若不是说白云有心计,如今竟能代表皇女李瑛的名号在外行走了,赫然成为京城中新兴的为人尊重的白公子。
任谁见到了都要垂首行个礼,哪有半分几年前的冷落与嘲讽,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只是他那一套在李瑛那边吃得开,在莫如许这边却不受待见,但即使她不悦,该见的还是要见,毕竟白云如今的地位水涨船高,她不得不以礼相待。
赵阑珊本在嗑瓜子,听到白云到了这里,先是惊讶挑眉,而后下意识看向莫如许的脸色,果真在上面瞧见了不耐,心中好笑,拍拍手站了起来,走到莫如许身边,悄声道:
“这么不待见人白公子?可是担忧某人吃味儿?”这个某人指的自然是段千欢了,白云和莫如许当初那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白云是个丑角,莫如许也收不到褒扬,众人都当做一场笑话看待。
莫如许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他来可不是好事,老狐狸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谁知道他背后打的什么主意。”
李瑛虽是明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面对朝堂上两党争斗也没什么异常表现,还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但不可忽视的是,朝堂之中,除了呼吁太子、亲王两党的,隐约也有皇女党夹杂其间。
不显山不漏水,很容易被忽略,但若是仔细研究,其中隐含的关系却不容忽视。
白云这段时间像个花蝴蝶一般,在各个地方府中乱逛,今日拜访这家,明日拜访那家,本来人人自危,对他的到访诸多警惕,但次数多了,拜访的人家也多了,这事便不值一提了。
面对白云的来访,众人都只当这人奇怪,当个闲人看待,来了便招待,却也不为此担惊受怕,因为白云每次的到来,全都是说些闲话,十句中有一句是正经的便甚好了。
她们在这说了几句话,白云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还是那副玉面郎君的模样,春风拂面的气质,如今大权在握,更是为面色增添了几分桀骜与风度,见到两位小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小生见今日天气甚好,特来踏青,谁承想竟能在此地遇到两位小姐,当真是缘分。”
缘分?谁的缘分可以细致到歇居入具体人家的,莫如许听了心中冷笑,暗自调查跟踪到他口中竟成了一桩美谈,可笑至极。
“的确有缘分,若没缘分也不能这么巧,我们二人走累了便到这家休息一会儿,白公子不妨一起喝杯茶。”莫如许淡笑出声,而后让茹棠给白云摆个座,三人重新落座,继而说些闲话。
按白云的说法,今日就是单纯来踏青的,只是莫如许却察觉到白云今日有些过于热情了,话像是滚烫的壶水咕噜噜往外冒,虽说白云平日话也多,但今日的白云话中却多了一丝嘚瑟的意味。
莫如许忍不住去猜想,这一丝嘚瑟背后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