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家弃宅的,却不只是他俩。
张雍以的小舟已在渡江边等候,他们去时,雍以的夫人宣娥掀开竹帘,朝二人颔首,娇柔地一笑。
同是被调任兑州,身为当朝丞相的小儿子,张雍以更沉稳持重些,他朝二人拱手致意道:“苏大人,苏夫人,兑州再会。”
使得清见一度怀疑是自己会错了茂王的意。
舟行多日终于到了兑州,还未进城,兑州刺史容恩的帖子便先送到了,说是摆了夜宴给他们一行人接风洗尘。
这种场面上的酒局清见懒得去,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雍以只得独自接下了帖子。
“我去打听打听哪里的茶汤团子最正宗。”清见道,“夫人可愿随我去?”
阿叙沉声道:“夜深了,我同你们一起去。”
兑州大抵是大章唯一一个可以锦衣夜行的地方。在里京,暮鼓宵禁之后全城便冷清下来了,而兑州夜中一直到三更初刻都有坊市,只是近来疫症纷起,不若此前那般热闹了。
须叶同意了。他们披着月光在兑州城中慢行,先是去几家药馆探了探丹参,探完了,又听人指引到江边点了碗茶汤团子。
思齐颇为欣喜,用了点心,便到一边看店主夫人捏团子去了。
“几位不像是兑州口音。”端团子上来时,店主同他们客套道,“可是来兑州寻亲访友的?”
清见不欲多言,须叶淡淡一笑:“我们只是途径兑州,在此下榻。”她刻意向店主探问,“不是在闹疫症么,怎得今日街市上这么多人?”
“夫人不知道,说是朝中有大官来兑州了,容大人正设宴迎接他呢。”店主道,“听说这会差不多吃完散席了,都想去看看热闹。”
这有啥好看的?清见十分纳闷。
“容大人倒是胸怀仁义。”须叶打趣道,“还记得你在巽州时,归今他们到巽州探望,你只带人家去街边喝了碗糖水。”
清见即刻笑了,他摇起折扇替她驱蚊,道:“算起来,容恩还是我的同窗。”
“哦?”
“他仁义?他不过是巴结权贵,成日巴望着升官发财罢了!”店主略听了两句,埋怨道,“他在兑州几年,没有一点政绩不说,还搞得这里乌烟瘴气,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须叶瞧向清见,后者转瞬道:“不过我同他也不熟。”
“你还真是……”须叶忍不住笑了,“这时候撇清得倒挺快。”
正说笑着,前方忽而嘈杂不堪,涌来了好些满身酒气的醉汉。清见抬首一看,为首的是个衣着华贵的连鬓胡男子,他正嬉笑着过来,对着店主的夫人上下其手。
他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见此情形,店主并不恼怒,反倒在旁陪笑。
“大人,新捏的团子拿两个回去吃吧!”
连鬓胡没有见好就收,欺辱了女子,转而又一脚踹向了店主。
“一脸奴才相,滚远些!”
店主被他踹到一旁,撞翻了捏团子的面粉,茶汤也洒了一地。
“哟呵,这姑娘怪水灵的!”这时候,连鬓胡的目光被身侧的思齐吸引,朝她看了过去,“几岁了?”
阿叙正要上前,清见即刻起身过去,一把将思齐薅到了身后。
“这位大人,得罪了。”他将思齐护在后面,对连鬓胡拱手笑道,“我女儿从小不喜生人接近,还请大人莫要同她说话。”
连鬓胡大概是平日嚣张霸道惯了,还从未被人如此阻拦过,他即刻怒道:
“哪来的贱民?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身旁的侍从眼珠子一转,告诉清见:“贱民,你眼前的这位可是刺史府长史鞠子熙!”
“你听说过鞠蘅其人么?茂王殿下的谋士,御史台的主簿!”同行的官吏也上前道,“我们鞠大人可是鞠蘅的亲侄子,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鞠蘅!你这贱民还不快给鞠大人下跪认错!”
刺史长史,原是容恩的下属。
等下,这小子居然是鞠蘅的侄子?
清见愈发觉得好玩,慢摇折扇看向鞠子熙,“你叔叔既是茂王党,想来你也知道茂王新政其中条例,强欺妇孺该当如何。如今新政刚发,他们正迫切要寻一人正法立威,鞠大人可想借此留名青史?”
“你说什么?”鞠子熙瞧向他,“我只不过摸了一下,这也叫强欺妇孺?”
说着他指向店主,“你说,这叫不叫强欺妇孺?”后者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鞠大人这是爱民如子,爱民如子……”
得了这答复,鞠子熙即刻朝清见发狠:“你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说话小心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鞠大人,请不要动气。”
此刻须叶亦走上前来,向鞠子熙笑了笑,“原只是个误会,再闹下去,人尽皆知也不体面。”
她同时亦看了清见一眼,示意无需再同他多纠缠下去。本打算同对方掰扯掰扯的清见,听到“体面”二字,最终依了她。
他是个体面人。
正巧,来了个小生与鞠子熙传话。“大人,容大人说要取用税册,即刻就要。”
鞠子熙烦躁地应了一声,又恐吓清见道:“别让我在兑州再见到你!下次见面,你就得向老子磕头赔罪!”
说完,一行人便回刺史府去了。
“客官啊,你们还是快些走吧!”他们走后,店主捂着自己的肋腰劝告清见道,“得罪了鞠子熙,还不定他要怎么整你们呢!”
清见侧首:“他果真有这般蛮横?”
“那当然了,他有叔叔在朝中做官,连容恩都要让他三分。”
店主长叹了一声,与夫人一同收拾起了地上的狼藉,“他原是欺男霸女惯了,从没吃过亏,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我们呢!”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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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下,偶闻远处有阵阵呜咽之声。此处与里京相比,更近于饱经烟火的人间,亦更添几分寻常人的苦痛。
他们回到了暂住的别馆。
容恩猜到他们是为丹参而来,遣人给清见送来了税册,又添了几卷城中各大药馆的流水,清见服过药后,借着檐下的竹灯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税册。
须叶知他心神倦怠,没有丹参丸,多日的颠簸亦加重了他的病情。她走近道:“若是不大舒坦,明日便告一日假吧?”
清见听罢有些许怔愣,尔后搁下了手里的税册,让她躺到自己怀中来,二人索性一齐窝在躺椅上看起了星星。
“我好着呢。”他低声道,“今夜的团子,夫人觉得好吃么?”
须叶道:“红豆馅尚可。倒是你,说了半天要去,又没怎么吃。”
清见握着她的手,望向南边闪烁不明的星辰,“须叶,我突然很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须叶原以为他会说朝中之事,说茂王的决断,说日后的打算,怎知他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思齐以后会嫁人。”
“苏清见,你女儿才三岁。”须叶笑道,“你想的未免也太长远了。”
清见笑了笑,“大抵的确是想远了。”
星辰洒满天际,思齐见他俩躺在一起,也笑呵呵地爬到二人中间,躺了下来。
“再说,无论她到了哪里,她的心总归还是与我们在一起的。”须叶看向她,“对不对,思齐?”
思齐压根不知她说了什么,却还是满腔欢喜地答了句:“对!”
清见听罢这话忍不住低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蛋。
次日一早,一家子正一起喝着稀粥,外面便有人来报。
“二位,刺史府长史鞠子熙鞠大人前来拜见,他奉了容大人之命过来送去年的税册。”
来了。清见搁下手巾,问他道:“容恩为何不自己过来?”
小生低首道:“二人原本同行,结果听说是容大人府里出了一些事情,只好委托鞠大人代送。此番失礼了,还请苏大人和夫人不要介意。”
对比去岁税册,可知兑州丹参产量。但清见看过兑州近时的税目,瞧出是精心撰写的假账,前后有许多矛盾之处。
这么一来去岁的税册,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清见曾为州官,对官吏修改税册一事颇为熟知,已做了多年刺史的容恩不可能不知道。加之昨日突然出现的解围小生,倒颇像是一个刻意的局。
“自己送上门来了。”须叶低首饮粥,“咱们爱民如子的鞠大人。”
清见亦淡淡一笑。
那便看一看昨日恐吓说“下次见面,你就得向老子磕头赔罪”的鞠子熙,会对这税册作何评价。
“请他进来。顺带也去把容恩找来,让他务必将自己的官印带上。”清见交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