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先前柳淮重伤没有脱险的时候,明翎天天催促着瞿心灯去狱中问他消息,看看这人是死是活,如今柳淮一时半会没事儿了,明翎反倒是十二万个不愿意她去找柳淮。
“这人不是没事了吗?”明翎拉着瞿心灯的手不放。
“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柳淮……他……不是……最主要他不是什么好人……”明翎有些支支吾吾。
瞿心灯一挑眉,盯着她的眼睛:“他不是什么好人?这算是什么原因,总是要有一个原因的,嗯?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对,就是不喜欢。明翎挤出一个假笑来,没有说话,然而拉着瞿心灯的手是一点也没撒开。
柳淮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也是在一起共事了那么些时候,这一点明翎是知道的。不是说这个男人表现出了什么无礼、背俗的举动,恰恰相反,柳淮在平川几年的所为几乎是无可指摘。
雅正端方,真君子也。
当然,明翎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端方雅正的君子,她也并非是和其他武将一样看不起儒生,但是柳淮给明翎的感觉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个人很危险。
不过最终明翎还是撒了手,毕竟她转念一向,柳淮此人危险至极,难道瞿心灯就是这么好东西吗?论混世魔王,还有能比得过瞿心灯这个坏东西啊。
*
雨还在下。
城西佛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绿色之中,从这绿色之中来,身上难免沾上些湿意。再锋利的人,仿佛也因为这三四月里的一场春雨而变得柔软。
放下车帘,瞿心灯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之后贴在面颊之上,有些难受,瞿夏递给她一方帕子,撑着油纸伞扶她下马车。
“他住在哪里?”瞿心灯问。
“说来也巧,梅园无人看管,柳公子就被分在了梅园,太后那边虽然将他捞出来了,但是有意磋磨他,偌大的一整个梅园,各类的事宜都是由他来做。”瞿夏道。承恩寺前院至今是戒备森严,主仆二人择了一条小路从后山上去,直通梅园。
“住的是之前为文人题字时休憩所用的那个小屋子?”
瞿夏点了点头:“对。”
那倒也还不错。
梅园所在的位置极其偏僻,少有人来,瞿心灯依山路拾阶而上,这会儿才察觉起原来这山路如此长来,前两次来的时候匆忙,都未曾来得及欣赏这山间之美景。
“少主,看着点路,这台阶生有青苔,当心湿滑。”瞿夏无奈提醒。
“嗯。”瞿心灯心不在焉道,石阶两侧生了一片米粒般大小的白花,在细密的雨线中摇曳,可怜可爱。瞿心灯折了几支纤细的柳条,用腰间一枚玉佩一缠了,揣在怀里,那细嫩的柳叶上的雨水洇湿了她的衣摆。
往前望过去,已经能看梅园的外墙了。
“少主,我们的人一直都在暗处。”瞿夏道。
“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瞿心灯问。
“太后那边这几天没人来过,那天柳公子按你说的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就快马加鞭去了屏山关,那个孩子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如今跟在暗处保护,未出任何差池。”
瞿心灯指腹揉搓着柳条细嫩的枝叶,满意点了点头:“时不时放出一点消息,钓着点,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人……”
一边说着,主仆二人一边往梅园深处去,瞿心灯甫一抬头,便看见有一抹清俊站在屋檐之下。
“你去门口等我吧。”瞿心灯微微勾唇。
瞿夏眉头一抬,将她送到屋檐下便放下了伞,另撑了一把伞走了。这边方才背过身去,便掏出个小簿子,飞快些道:
少主一看到柳公子便眉眼舒张,眼前一亮,嘴角上扬三厘,叫我走开。
二姑娘说了,盯紧了瞿心灯。包要办好的。
“心灯姑娘。”柳淮低头揖礼,他的身形在风里看上去有些单薄,脸色苍白,伸手接过瞿心灯怀里的柳枝时的手亦是骨节发白。
“你的手这么这么凉?”瞿心灯摸上他的手。
“心灯姑娘的手也很凉。”柳淮微微低头。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瞿心灯一笑,放开搭上柳淮手背的手,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姑娘会来,但是在门口等着,要是姑娘会来,那第一眼就能看到。”柳淮为瞿心灯斟了一杯茶水,“某这里条件简陋,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嗤——”瞿心灯笑,没说什么,打量这室内的环境。阁子里边派了人过来给他送了些会用到的物什和伤药,他身上的伤害没好,仍然需要仔细养着。
“找个瓶子,把柳条茬起来,这屋子里面没点生气。”
柳淮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找了个素胚的瓦瓶,手指摩挲着系在柳枝上的玉佩,接下来,并没有还给瞿心灯。
他将瓦瓶放在桌上,衣摆不甚扫到了瞿心灯的指尖,后者忽然之间便起了坏心思,伸手一拽,柳淮没有站稳,或者说也没想着站稳,摔到了地上。
“柳公子这么还摔了?”瞿心灯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歪着头,翘着二郎腿勾着唇笑。
罪魁祸首面无愧色。
遮掩在宽大衣袍下的拳头微微握紧,柳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灯姑娘又开某的玩笑。”
“摔疼了吗?”瞿心灯问。
“……疼。”柳淮仰视着她,一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他左肩出还有一大块的伤,身上若干鞭痕,现下伤口裂开不少,疼痛难忍,仰头去看瞿心灯的眼睛里,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去那边坐着,给你伤药。”瞿心灯朝他伸出手,下巴往床榻的方向一扬,眉头一挑。
纤长有力的一只手,上头还裹挟这雨水的凉气,这只手是冰凉的,有薄薄一层茧子的,方才在门外瞿心灯搭上他的手,柳淮感受得很真切。
说是要帮他上药?柳淮记得,瞿心灯身上也是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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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的,初见之时她从万丈高崖坠入水潭,醒来之时生生呕出一口血液,殷红的颜色挂在唇角,妖艳危险,像是从志怪故事里走出来的女鬼。
“还不去?这么?不愿意?”瞿心灯催促,却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倒是柳淮有些无措了。
脱衣上药?在她面前吗?
诚然,柳淮并不是不知道,今日他做得救是瞿心灯从中运作,除了看中他作为平川最后一人的价值之外,似乎这个女子对于他是感兴趣的。他有时候滑稽得感觉,此时二人的关系就是秦楼楚馆里头求着为自己赎身的伎子和恩客……
然而瞿心灯的态度又是在是若即若离,奇怪不堪,他在讨好,她很受用,然而柳淮始终摸不清瞿心灯的心思,这或许在某一日瞿心灯厌倦他时是致命的——毕竟在柳淮眼里,瞿心灯看他,不过是看一个玩意儿。
柳淮是个男人,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羞赧的会是他,指尖勾在衣带的边缘迟迟没有动作。
“某可以……自己来。”他忽然想到那一日在悬崖之下,瞿心灯随意之间脱口而出的“做一对苦命鸳鸯”的话来。心中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渴望,她愿意收留他,哪怕只是当一个玩意儿也好,毕竟……他真的,没有家了。
柳淮收回来他那句话,扯开衣带,外袍,里衣,直至露出瘢痕遍布的上半身。
屋里仍然很冷,他打了一个寒噤,肌肉紧张起来。
虽说柳淮是个文人,然而君子六艺中的御、射学的也是极好,在平川的时候,跟着秦孝子学了些武艺,虽比不上那些练家子,防身也还是够的,再就是也带过兵,上过战场,他的身材并不孱弱,而是恰到好处的有力。
这些时候瘦了些,但不影响瞿心灯欣赏他的肌肉线条的美感。
冷白的皮肤与深色的瘢痕以及红色的外翻的皮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是让瞿心灯看出一些诡异、瑰丽的美感来。她从随身的荷包之中取出几个白瓷的管子,闻了闻味道。
“疼的话……”瞿心灯顿了顿,“就给我忍着。”
柳淮咽了一口口水,他背对瞿心灯而坐,但很难不感受到瞿心灯几乎凝为实质的大量的目光,直至感受到冰凉的指尖抚摸在他背上极少数的完好的皮肤上,他几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上药之前,要先清理上一次的药物以及剜下坏死的皮肉。瞿心灯将匕首用烈酒浇过之后放在烛台之上烤了烤,吹了吹之后便用刀刃轻轻触碰上柳淮的伤口。
刚刚拿一下摔得有些重,柳淮听见瞿心灯轻轻“啧——”了一声,心下有些紧张,“心灯姑娘尽管剜罢。”
他话音刚落,背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柳淮没忍住闷哼出了声,瞿心灯的动作便停了片刻,再去动手剜,细细黄色的痂,将新的药粉撒了上去。
“很疼?”瞿心灯凑静吹了吹那一处伤口,转而在柳淮耳边道:“这就疼了,你胸前还有更重的伤,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