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来到大唐的第二天
    姜菽高兴自己遇上了好人,心里的防备卸了大半,欢欢喜喜地趴在牢门的横杆上小声哼歌,等狱卒过来给他送纸笔。

    许是嫌他烦,右边的仁兄停下笔瞪了他一眼,姜菽终于趁机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右边这位确实年纪不大,看着比他还脸嫩,白肤杏眼瓜子脸,长相精致秀气,估计只有十六七岁。尽管身处干草铺地泥糊墙的牢狱,身上依旧挺着一股世家公子的骄矜,发现姜菽在看他后悄悄坐直了脊背,还若无其事地把华贵的外袍拢了拢,像只不愿被看笑话的小孔雀。

    狱卒可能是睡着了,迟迟没过来,姜菽就想和少年搭话解闷。考虑到他一时半会儿听不懂唐官话,干脆小步磨蹭到两人间的栅栏处,伸手指指少年矮桌上还没用的那摞纸,又比划出书写的动作,最后指指自己,可怜巴巴地望着少年。

    少年估计鲜少被人这样惨兮兮地看着,硬板起来的小脸很快飞起一层薄红,没出半盏茶的功夫,少年就紧抿着薄唇抽了几张空纸,又拿了副未用的笔墨,横着小脸走到两人的栅栏前,一把将东西都塞进姜菽怀里。

    中间毛笔被栅栏挡了一下掉在地上,姜菽赶紧伸手去捡,再抬头时少年已经回到了矮桌跟前,瘪着脸打理外袍上沾到的细碎草屑。

    好一只爱干净的小孔雀!姜菽乐得晃晃脑袋,仔细掸了掸被塞皱的纸,用自己房里的水调开墨汁,以腿为桌,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伸过栅栏,甩手绢一样挥舞。

    少年再次看过来,这回明显有些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一样瞪着姜菽。

    拿人手短,姜菽缩缩脖子,把写了名字的那张纸塞到对面就不再吭声,蹭少年桌上远远的一点光亮,开始用剩下的纸写自己的辩白书。

    古有匡衡凿壁偷光,今有姜小菽狱里借光,姜菽忍不住为自己的勤奋和少年的慷慨大方掬一把热泪。

    姜菽洋洋洒洒写完一整张纸,正要换下一张的时候,“借”来的微弱光源被挡住了,他转头,少年正瘪着脸站在栅栏的另一侧,将他的光挡得严严实实。

    姜菽不解地歪歪头,少年也不像是会抠门这一点灯光的人啊?

    两人视线相对,少年忽然偏过头去,伸手递过来一张写了字的纸,姜菽接过,上面写着“高至善”三字。

    原来少年叫高至善。

    姜菽的目光在高至善和纸之间折返……这么端庄老成的名字,应当是家中长辈起的。

    可能是互通过名姓就不算完全的陌生人了,高至善彻底没了见外的意思,干脆将蒲团和书写的笔墨纸砚都拿到栅栏边上,举止间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姜菽余光扫过他正在写的纸卷,没注意内容,但能看出来是极端正的小楷,显然高至善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废物。

    姜菽想了想,将自己写好的辩白书第一部分递过去,想请他帮忙看看措辞,自己这半文半白的写法交上去,要是因为犯了上官的忌讳被打回来就糟了。

    高至善还是垮着个小脸,浑不高兴的样子,但也没拒绝姜菽,只是在把纸展开的瞬间微微蹙了下眉。姜菽摸摸鼻子,虽说他是趴在干草地上写的,字迹肯定不如正儿八经在桌案上写得好,但他好歹也是练过一阵子颜楷柳书的,字迹应该不至于特别不堪入目吧?

    姜菽心里惴惴,高至善则一声不吭地在看完后回到矮桌前,直接动笔在姜菽的原文上修改起来。

    知道高至善要帮自己,姜菽便不再多言,一边奋笔疾书辩白书剩下的部分,一边给高至善留出安静的创作环境。

    等他磕磕绊绊写完,高至善那边也已经修改好了,不仅递过来姜菽那张画满大大小小批改的初稿,还有另一张字迹干净工整的,姜菽展开一看,是高至善写的自己入狱的原因。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把他震住了。

    姜菽难以置信地转头,高至善不知何时扬起了自己纤细的下巴,一副小爷自有道理的模样。

    姜菽木然地转回头,这位不仅敢跟皇子当街吵架,还硬是把人吵到痛哭流涕,不得不回家找皇帝老爹告状的地步。

    以至于高至善的祖父和姑母连夜把人丢进大理寺,要他在牢里反省两天以示惩罚。

    唐朝再怎么开放也还是注重等级与皇权的,高至善大庭广众让皇子丢那么大的人,居然只是被关进大理寺反省两天?而且还是桌椅席垫笔墨纸砚齐备,舒舒服服的“反省”?

    姜菽终于意识到高至善是条多粗的金大腿。

    虽然高至善没提自己的祖父和姑母究竟是哪位高官权贵,但从小孔雀的表情来看,他不提不是因为不能说,而是觉得只要瞧见他的名姓,是个人就该知道他的家世有多厉害。

    不凑巧,这回高至善遇上的是他这个乡巴佬,他真的不知道。

    不过姜菽并没有要查狱友户口本的意思,高至善本不必告诉他这些,应该是觉得他既然看了姜菽的辩白书,知道了姜菽被关在这里的缘由,为表公平就该让姜菽也知道自己的。

    姜菽颇为感动,然后打开了几乎可以说被高至善逐字改过的辩白书。

    是真的逐字修改,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全是批注,从错字到措辞,姜菽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高至善刚看见的时候要眉头一皱了。

    不愧是叫至善的宝宝!姜菽心道自己又遇上了个好人,退一万步讲,把这么热心善良的小孔雀气到当街吵架的皇子,就一点过错都没有吗?

    姜菽在心里给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子记了一笔,然后两人就借着手头的纸笔刷刷刷“聊”起天来。

    过了不知多久,高至善这里的纸全用完了,姜菽正要翻个面继续用,就见小公子起身去牢房的另一边,抬手拽了拽悬挂在门上的摇铃。

    姜菽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的狱卒急赶慢赶地就跑来了,冲高至善点头哈腰,没一会他们就又有了一刀崭新的空纸。

    姜菽默然地和经过他房门的狱卒对视,好好好,就是故意不搭理他呗!看他以后出去了会不会告状!

    而狱卒早在看见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竟敢勾搭高小郎君,还拉着人大半夜不睡觉写乌七八糟的东西时,就吓得恨不得三魂出世七魄殡天。

    按规定,犯人自然是不能交头接耳的,可一来参与者里有个全京城谁也惹不起的娇少爷,二来……传纸条能算交头接耳吗?!

    狱卒不知道,狱卒不敢惹,狱卒决定去打小报告。

    -

    第二天一早,温朝刚跨进大理寺的门,就被一名急匆匆的狱卒拦住,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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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拿不准的要事想禀报。

    待听完狱卒所说,温朝便想起来昨日叫停的那桩贪墨案,以及那名身世成谜的青年。

    贪墨案并无特殊之处,类似之事温朝经手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官场上少有真正两袖清风的,无非是大鱼还是小鱼,看圣人是否愿意抓罢了。

    一个正五品的御史中丞,长安为官二十多年才贪墨不到一千两银子,放在京官里只能说是不中不上之流。若不是昨日他出外差归来偶然碰上,恐怕要等到最后量罪定刑时才会过问这个案子。

    然而他细究之后才得知这案子已拖了半年有余,虽然主犯的姜氏夫妇早已被擒入大牢,儿子姜书却始终不见踪影。几番审问姜氏夫妇都言不知儿子下落,经办此案的寺正便着人画了姜书的画像通缉搜捕。

    两日前,有人在城外见到姜书踪迹,便上报给了大理寺,一队胥吏奉命去寻找其下落,然后抓回来了一名自称姜菽的古怪青年。

    为佐证自己所言,狱卒来之前将姜菽写的所有字纸都搜罗了来,眼下全呈给温朝过目。

    当然,他没敢动那位高小郎君的,以致缺失了部分两人聊天的废话。

    从姜菽牢房里拿出那一大摞纸的时候,狱卒真的很想说俩小子真是不当家不知笔墨纸砚贵,一晚上就糟蹋了那么多好纸!就为了聊天打屁!

    温朝却是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就一字不落地将那一沓纸都看完了,长年累月阅读卷宗,他的阅读速度本就超乎常人,加上这俩人可能在牢里写字不便,连高至善后面都写起了随意的大字,实质上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不过既然事情到了眼前,就没有拖着放着的道理。温朝摆手叫来一旁的防合,让他们跟着狱卒去将姜菽和昨日所有相关人等都带来,他要亲自审问。

    围着他的人散去大半,温朝将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纸卷好拿在手里,想起昨日见到姜菽的场景。

    姜菽的叫喊并未有人听懂,他或许以为自己能喊来外面的官吏,然而犯人不愿认罪大哭大闹的事情在大理寺屡见不鲜,往来的胥吏杂役,还有司直录事们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了。

    若非当时他恰好经过了那间院子,听见了里面私用杖刑的声响,恐怕根本不会有人进去救他。

    温朝眼前浮现出姜菽趴在地上愤而血书,将他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抓住的模样……

    大理寺的职责是维护大唐律法公正执行,温朝唇线微抿,步履沉稳地走向办公的屋舍,他忝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有责任确保法典之下无冤魂。

    -

    牢狱里,姜菽在被狱卒吵醒后就没再睡着过,高至善睡得浅,同样也被聒醒,靠着墙无精打采的,看着像是在憋起床气。

    秋老虎正盛,不透风的牢狱里大清早就闷热潮湿,姜菽无所事事,不自觉地开始回想适合消暑的冷饮甜食。

    唉,穿越前他刚把发酵好的甜醅子放进冰箱,想着晚上做甜醅子奶茶消暑呢,可惜吃不到了。

    想着想着,姜菽余光扫到隔壁发酵怨气的高至善身上,灵光一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唰唰唰在纸上写下甜醅子的制作方法,墨还没干透就赶紧往高至善的方向递。

    “吃过冰镇甜醅子吗?可以让你家人给你做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