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半日,箱柜中都是女子之物,送出去都不太好。纠结了许久,最后柳如蓁选了一只青绿绸布制成的荷包。这是她在入宫后,闲暇之余绣制的。香囊上绣着几朵出水莲花,她没有巧夺天工的手艺,但这几朵莲花也绣的不算难看。
女子赠荷包于男子,颇有暧昧意味。柳如蓁一面走在宫道上一面想:但荷包也是辟邪之物,送于人也能表达希望对方平安吉祥之意,应当不会惹人误会吧。
想得入了神,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走过了雪梅轩。
正当她折了步子往回走时,就见宋宸迎面走来。她顿住脚步,心想:江全不是说宋宸在雪梅轩吗?框我呢?
宋宸恰好也瞧见了她,怔了怔,也停住了脚步。两人都没有再向前半步。
夜深,宫灯又昏暗,她看不是很真切,总觉得对上宋宸的眉眼时,那少年紧皱起的眉眼中除了讶异还有些许郁闷。
相看须臾,宋宸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是柳如蓁先行上前。偏了偏头带着浅笑:“听说今日是你生辰,我现在来给殿下祝贺,不算太晚吧。”
宋宸见她走来,眉宇缓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不晚。”
即便他是笑着的,但那笑极其不自然,勉强之意胜于欣喜。不用问,便知他心中有事。
柳如蓁笑了笑,打趣道:“殿下不打算邀请我进雪梅轩坐坐吗?真是令人寒心呐……要是这么不欢迎,我就走了。”
“别。”宋宸神色一紧:“我没说那样的话,也没有不欢迎的意思。”
“好了,骗你的。”柳如蓁爱看他这幅被逗弄的模样,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宋宸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迈入雪梅轩后,才发现这座宫殿焕然一新,与以往颓靡沉沉的模样大相庭径。
见她左顾右盼看着翻新后的院子,宋宸解释道:“老皇帝派人弄得,估计是想做些补偿吧。”
“江全呢?”柳如蓁心道:骗我来雪梅轩,自个倒是不见了。
宋宸淡淡答:“办事去了。”
“哦……那好吧……”先放过他。
“怎么?莫非你找他有什么事?”
柳如蓁连忙摇头:“没没没。”
两人一同坐在院中新修的石桌上,宋宸也不讲话,柳如蓁觉得有些尴尬,就抬头望天。才过中秋,本以为再难见圆月,可今夜的月亮竟如玉盘那般圆,不吝的向人间洒下皎洁的光辉。
中秋那日一直闷在史馆中修史,也没有心情赏月。中秋时不见的圆月,今日却见到了。
“失缺中秋虽有憾,幸见冰轮今日满。”吟罢,她转头,眉眼带着温柔清澈的笑意向宋宸道:“瞧那月多圆,虽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我希望此后你的人生也如今日圆月般圆满。”
说着,她将系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推至他面前:“我也没什么能送你,这个荷包你可以择些香料放进去,或者放些药什么的。”
宋宸怔了许久后,才将桌上的荷包轻拿起。柔软的荷包握在手中好不真切,绸缎面滑,他怕握不住,手中荷包愈抓愈紧,他害怕,稍不留意,这荷包就会从手中滑落。从江全同他说,柳如蓁打听他生辰是何日起,他便期待着,她的到来。
今日他在雪梅轩等了一日,等啊等,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头,原以为她是不会来得了,这才有些失落,奉命去了钦安宫。
宋宸缓缓抬眸,恰好迎上她满是带笑的眸子,哑声道:“柳如蓁,谢谢你能来,也谢谢你的礼物。”
他的语气很诚恳,眸光明澈如皓月。一时间,她竟不知回些什么,只是道:“这荷包,你喜欢就好。”
“诶,对了,将才你去哪里了?”回来时就不对劲,莫不是与皇帝和梅妃相关?
史馆中留下有关刘宁的记载也不多,只剩几张有关他年轻时的一些事迹的记录。
而关于他晚年如何的记载,全部被烧得精光。而司马徽这种较晚发家的臣子的本来记载并不多,但一场小火烧下来,两人余下的史料都大差不差,都比付家留下的史料还少。
若是能确认梅妃的身份,那么修有关刘宁与刘家的史事时,就能完整通常许多。
宋宸垂着眼眸,片刻后才缓缓道:“若是我说,在十岁时我曾杀过人,你会害怕我吗?”
在宋宸印象中柳如蓁虽不是柔弱胆小的女子,但她是严肃较真之人,对这种恶事也绝对是深恶痛绝的。
本以为,听到这活眼前人定会大惊失色,可她眼底只是闪过几分惊讶,随后又平静下来,正色道:“不介意的话,能同我说说吗?”
宋宸先是将荷包系在了腰上,理了理情绪才道:“那时离我亲死后还未满一年,老皇帝每天都会派李全来问我为什么不救自己的母亲。可每次,我都选择闭口不言。老皇帝不愿见我,我也不愿见他。直到那年冬天,老皇帝将我偷偷带出了宫,来到一座宅子,里面都是陌生的人。随我们一同来的,还有几名近侍。”
“那宅子里的人见了外人闯进惊恐的很,再看清来人是皇帝时,嘴里毫不留情地骂我们都是冷血无情人。老皇帝这么爱面子的人哪里听得了别人这般说他,立马下令将他们全部诛杀。众人反抗,可换来的却是利刃刺身。而我,则手足无措地站在旁哭喊。看着积雪都染上了猩红,老皇帝居然笑了,命人拿来一短刀让我握住,我害怕的甩开,他就亲自抓着我的手,刺向还有意识的人……”
他的声音在颤抖:“那血留在我手上时,还是热的……他眼中的绝望是清晰可见。”
午夜梦回时,那一幕时常会浮现于眼前。遍地被血浸湿的雪,凄厉的惨叫,还有那人被他刺穿胸膛时重复一遍又一遍的“不要”……
宋宸抬起发颤的双手,仿佛真得染了血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柳如蓁心中也跟着一紧,想出言安慰,又立马听他压住情绪继续道:“其实我不怎么过生辰。但今夜老皇帝邀我和他一起用晚饭,还假惺惺的问我想要什么贺礼,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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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了些金银珠宝后,他就与我讲了些往事。”
“在只言片语中,我才知道,原来那日惨死的,都是付家的后人。”
“付家?”柳如蓁惊道:“是将军付州和付温所在的那个付家吗?”
宋宸点头:“应该没错。”说罢,他面上全是懊悔,捏紧拳头重重砸在在石桌上:“付州付温两父子皆是忠骨,我竟还动手杀了付家人。”
她不是个会安慰话术的人,只好抬手拍拍他肩头,轻声道:“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
可是话又说回来,皇帝为什么又要特意将宋宸带去清剿现场呢?想是故意让他目睹这般惨剧,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惩罚他不救梅妃吗?
况且付家当年不是被判定为勾搭北姜的乱臣贼子吗?宋宸却依然称他们为“忠骨”……
搭在他肩头上的手又轻轻拍了一下,提醒他要缓过神来了:“宋宸,你知道鸠兹之战与付家叛庆吗?”
宋宸感受到了覆在肩头上的温热,一丝一寸的透过衣裳穿到心中,那是能让人心安的暖意。
“嗯,宋定宁因付家叛乱被废,就目前我得知情况来看,此事也与老皇帝脱不了干系。”
她将史馆曾经起过火与皇帝似乎暗中派人阻止史官收集史料的事同宋宸细说了一遍。然后神色凝重道:“那些残余的史料中,记载着,刘宁与付州似乎颇为交好,鸠兹之战中,也有刘家人参与。你说,皇帝一定要让你亲眼目睹付家后人的惨死,是不是与这有关呢?”
宋宸眼神一冷,似是想到什么,须臾后才道:“过几日应该就会知道答案了。”
生辰本该是欢快的,寿星该是喜悦的,可宋宸的生辰却偏偏哪一样都不占。
柳如蓁看过的许多史书中,不论是官宦人家,还是王公贵族,幺子往往都是最幸福的那一个。
她想,若是他没有经历悲痛的往昔,那么他应该是所有大庆最幸福的皇子。
方才讲得入了神,此刻柳如蓁还搭在宋宸肩头上,她意识到不对劲,以叹息来掩饰尴尬,悄无声息地将手缩回。
不知为何,宋宸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扭头去看柳如蓁时,这才留意到了,她脖子上脱了痂的三道刀伤。
之前她总穿着官袍,被掩盖了大半,如今换了件衣服,那三道伤就这么坦然暴露出来,这才让他看清了。她肤色原本就白,新长出来的皮肤还很稚嫩,泛着粉红,十分扎眼。
这些疤痕,都是因他而生。要是他有能力保护好她就好了,会有的,也一定要有。
鬼使神差的,宋宸伸手,竟欲去触那疤痕。
柳如蓁正低头思索着,忽见一纤长的手离她颈部只有一寸之远时,顿时弹起身来。
宋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停在半空的手立马收了回来。眼神飘向别处:“抱歉……我……”
柳如蓁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不对劲,只好借夜色已晚的理由同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