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伤得很重,那箭矢锋利,矛形箭镞,离心脏也只偏一寸,本就是捡回来一条命。再加上拔箭又废了好些时间,用了好些药才止住血。
他昏睡了将近三天,我整日都在他床前,生怕哪个不留神,出了差错。
外公两日前来过,在床前也熬了一晚上。他身体不好,熬夜伤身终归是不好的。我也怕万一出了意外,他要是在这里,瞒不过去就不好了。
在我唾沫说干也请他不走的时候,柳南知出现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外公请走了。
兄长是在掌灯时分清醒过来的。
那时候春秧刚煎好一副药,我正捏着他的鼻子准备把药给他灌进去。
他一睁眼就是我狰狞的模样,还有闻着都发苦的药味儿,我呆愣住,捏着他鼻子的手也不知道放开。
最后还是他受不了,扭头挣开了我的手,哑着声音道:“傻了?”
我好想扑到他怀里,把这些天积累的胆战心惊全都发泄出来。可是他受着伤,胸口新换的纱布还有殷红的血色。
我强忍着激动,话却说得不平稳:“春秧,快去请温小姐!”
“怕什么。”他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伸出手来捏我的脸,“看你这蓬头垢面的憔悴模样,再熬下去,就得换我替你提心吊胆了。”
果真是病了,捏得人都不疼了。
“我就说死不了吧!”
温予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雀跃,连门槛都是跃进来的。
“温小姐医术高超,才能在阎王手底下抢人。”我忙站起身来,腾出位置给她。
这些日子她也不能安眠,夜半总会过来看个三四次。
“哪有哪有,还是他命大!”她看了我一眼,有些羞赧地埋下头去。
她检查了下伤口,问了几句,兄长如实作答,又切了脉,随即摸出一瓶药丢给我:“一日三次。”
说罢,也不作停留,转身就走,走到门前略有些傲娇地甩出一句话:“他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
“阿满,你从前也这样。”哥哥轻咳一声,引回我的视线,“还记得宋家那小子挨了家法,你急着拽着我登门,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嘴硬。”
“小孩子都这样。”我把药搁在床头,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帷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熬了这么多天,你也去休息吧。”他锃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烛火,湿漉漉的。
我还想再陪他一会儿,开口就说些软话:“我睡不着,索性……”
“让宁渊进来,我有事问他。”他丝毫不给我机会,直接就闭上眼睛装睡。
我看着他的脸,撅着嘴,真想往他脸上揍一拳。手都举到半空,仔细想想,只好算了。
“对了,记得帮我谢谢他。”
他倒好,装睡也不好好装。
四月的天,花瓣落得更多了,桃枝高高够在屋檐上,积了一大半春色。
偶有风吹,洋洋洒洒飘落下来,月光照下来,宛如飞雪。
春秧忙着煎药,无暇顾及我。
我寻思明日得回家一趟,一是外公这几日没有过来,我总得把好消息带回去;二是我还得准备准备葬礼,毕竟做戏得做全套。
我应该还得入宫一趟。
我想着想着,我就走到了谢晚的书房。
屋内灯影幢幢,我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他同我说过要出门一趟,也不知是办什么急事。
我站在廊下,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脚下蜿蜒至屋前。几声咳嗽传过来,窗纸上那道影子明显地晃了晃。
温予浅粉色的衣裙出现在拐角,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药,脚步却不慢。随后哐地一声,用胳膊撞开房门。
在窗纸上又出现一道人影,我似乎还能分辨地出温予头上那可爱的毛球发饰。
“这才刚刚退烧,就想作死!你们也不拦着点!”
柳南知恨铁不成刚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他手里那柄折扇就差戳进金陵的脑袋里了。
他还想再唠叨几句,就看见了我,眼里有些错愕,旋即侧过头望了眼窗户上的两道人影。
他收敛了神色,踩着鹅卵石的小路,三步并两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中了刀伤,又奔波劳累。前几日就发了高烧,灌了好些药,今晨才退。但我们怎么劝他也不肯休息,到现在还呆在书房。”
“他也不让同你说,交待我们,你要是问起来,就说他出门去了。”柳南知把扇子展开,胡乱扇了几下风,“赵姑娘,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刀伤?”
我抿着唇,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道人影。
谢晚大概手里捧着一卷书,不时轻咳几声。
温予捧得那碗药他应是没喝,才会气得摔门而去。
“我知道了,多谢柳公子。”
我突然也觉得嗓子发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我的喉咙口攀爬,才会把话说得无比的干涩和生硬。
昏黄的灯光,也照的窗纸昏黄。四下无声,连白日里的鸟鸣声都隐匿无踪。
鹅卵石的小径有些湿滑,许是仆从打理花木时洒下的。
屋檐下的两盏灯笼投下两团光晕,清风微摇,光影交叠。
门半掩着,正好能看见屋里挂着的山水画以及那方黄花梨木的卧榻,香炉里蒸腾出来的缕缕青烟就像是舞女的水袖,甩到头了就只能落回去。
不知是不是几夜没能安睡的缘故,我此刻心慌得厉害。
一阵风吹来,灯笼光晕晃得我有些晕眩。屋子里他又咳了几声,离得近了,听得愈发真切。
“怎么又来了?”带着些无奈,还是熟悉的平和语调。
我这才发现,我的影子早从门缝挤了进去,斑驳的一块黑影在屋子里显眼得很。
“我一会儿就喝,你别去告状。”没听见回应,他说得急促了些,听得出来有些气喘,“对了,刚刚同你说的你也别忘了。熬了好些天,别让她也病了。”
我眉心一跳,放在门沿上的手蜷缩着不敢动,突然连推门的勇气也没有了。
耳朵里是化作花叶摇摆窸窸窣窣的风声,还有我不敢妄动而沉滞缓慢的呼吸声。
“阿满。”
不是试探的问询,纯粹犹如菩提清露,我心乱如麻,连开口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
许久,我才找回我的声音,心一横,跨步走了进去。
“迷路了?”他倒还有心思开玩笑,把手里的那卷书搁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还不认门?”
他左手侧还搁着一碗药,黑黢黢的如一碗墨。
他不经意地用身体挡了挡,随意开口道,“晏初怎么样了?”
“温姑娘说,最凶险的时期已经过了,好好养着就没有大碍。”我也依着他的话回答,装作没看见,“他让我,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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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你。”
他嘴角一弯,鼻腔里发出轻微的气音:“谢我?”
玄色的宽袖睡袍套在他身上,如瀑的青丝仅用一根墨色的发带束着,和衣裳融为一体,一眼望去,那双眼睛最是迷人。
他没急着起身,身子往前靠了靠,斜倚着身子望过来。
他的眼角有些红,眼里像蒙了一层水雾般看不真切,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温和,缱绻的眼神看我,即使表现出他最霸道阴冷的一面之后也不曾变过。
“晏初与我之间,不必言谢,更何况他伤重未愈,是我的疏漏。”
他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如水眼瞳,整个人灰败许多,就像是从箱底里拖出来的破旧布娃娃,“过些日子,你带你去看看她们。”
“是谁?”我按捺住心底的忐忑,逼自己去忽略他流露出来的颓然和沮丧,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来。
我捕捉到他的眉细微挑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皮看着我:“阿满觉得会是谁?”
“殿下想要怎么做?”我看着他鼻梁处的那颗小痣,苍白的皮肤上落下的一点,总归是要引人注目些。
若有似无的乌沉香气,还有灯油黏腻的腥味,中药冷却残留的苦味。
这间书房里的每一种味道都让我不敢松懈,我指尖冰凉到让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旁侧博古架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暖玉摆件,通透得就算在暗室里也有些不容忽视的润泽光感。
“我可以……”我捏着指骨,肌肤和骨头的游离感逼迫着我开口,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打断。
“你可以?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把谁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嗤笑一声,锋利的如同刀锋一般的话就从他嘴巴里说了出来,
“你要知道,如今这世上任谁都可以……”
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捏住口鼻而不能呼吸。
他胸腔剧烈的波动,脖颈里跳动的脉搏,眼角眉梢的疲倦和怒意,都支使着我往前走了一步:“欺辱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当成跳梁小丑一般随意品鉴?”
他撑在案前的手握成拳,没有多余的动作,和那晚一样,这分明是危险来临的前兆。
我更进一步,走到案前,双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去看他:“所以殿下你呢?”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几次,眼睫不受控制的轻轻眨了几下,眼里那个我咄咄逼人。
“为什么,不敢听呢?”
“为什么不继续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呢?”
“你只要和圣上一样,明明可以轻易捏住我的命脉,让我去做任何事情。”
“我赵谖,一定会成为你最听话的棋子。”
“所以殿下,你为什么不敢听!”
他的呼吸沉重地仿若下一秒就要暴跳而起,他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苍白地曝露在我面前,还强撑着表现得毫不在意。
我在他面前总是这般不加掩饰口不择言,总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就对他恶言相向。
他望着我好久没有说话,那双眼睛摒弃了好多复杂的情绪,纯粹地只剩下一个我。渐渐地视线下移,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
他的手不知道何时覆在我的手上,指尖冰凉,触在我的手背上,就好像是春寒料峭时节的风般拂过,让人心神激荡。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阿满你当真不知道吗?”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