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苏大夫睁眼的时候,看到曼邪音正在关门,一回头就和苏大夫有些迷茫的眼神撞上了。
“终于醒了?”曼邪音对他的清醒没有太多的惊讶。
“咦?闼婆尊?”苏大夫抓了抓头发,把那一头本就不太利索的紫色长发抓得更像一团鸡窝,“我现在是在……招摇关?”
曼邪音“嗯”了一声,向他解释道:“听帝尊说,你昨夜帮他挡了刺客的攻击,之后妖神将命魔兵将你的尸体……不是,是将你带回来了。”
稍顿了一下,又道,“方才帝尊让我过来看你一眼,要是死了再重新埋回去。”
苏大夫很是讶异,“帝尊这么好,还亲自为我收尸?”
“……”曼邪音一时无语,不知该怎么接他这句,便转移话题问道,“你这次死得也太过轻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只剩三条命了吧?”
“两条了。”苏大夫纠正他。
“还不到一条?”曼邪音反问,“你的命也挺大。”
苏大夫似是没听出她话中嘲讽,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昨夜我在集市看到帝尊向乱葬岗走去,随即发现他身后跟着刺客,便也跟去了。之后我见那人和帝尊打了起来,帝尊武功不高,大概是受了伤,对方出掌时,帝尊竟然不躲也不还击。我心里一急,就冲出去帮帝尊挡了一掌。”
“你还是一如既往自不量力。”曼邪音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帝尊若是需要你挡招,就不会独自一人引刺客去乱葬岗。你以为帝尊和你一样,既不能打,又没有脑子?”
“唉!闼婆尊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把我骂个狗血喷头。”苏大夫略有些委屈地摇摇头,一副受训小孩的模样。
“哼,”曼邪音一甩袖子,没好气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没了的那六条命,三次是帮时任帝尊挡招,一次是在战场上救一个魔兵的孩子,还有两次,是在弃城中给武将断后,没有一次是死于你的本职工作,全都是越俎代庖,自不量力。”
苏大夫狡辩,“我的本职工作没什么机会可死。”
曼邪音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就非死不可?”
“那不然为什么我会有九条命?不就是为了让我在需要死人的时候去死吗?”苏大夫继续狡辩。
“我现在倒是想杀人,”曼邪音起手就要出掌,“既然你这么愿意死的话,闼婆尊不介意现在把你打死。”
见状,苏大夫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举手抱住自己的脑袋,“闼婆尊别冲动!我的确不怕死,但我怕痛啊!”
闼婆尊收回了马上要出掌的手,“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提醒道,“醒了就赶快收拾收拾你头上那顶鸡窝,稍后去议事厅见帝尊。”
“收到收到。”苏大夫连连点头。
曼邪音挥袖起身,走到门口离开了。
……
戮世摩罗正坐在桌前翻着卷宗,门外魔兵忽然走进来向他通报,“帝尊,苏大夫求见。”
戮世摩罗翻书的手一顿,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网中人,而后对那魔兵道,“让他进来吧。”
魔兵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过了片刻,苏大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大夫走到厅中央,向戮世摩罗行了个礼,“参见帝尊。”
“免礼。”戮世摩罗回道,“睡醒了?”
苏大夫小心翼翼地回道,“感谢帝尊昨晚相救。”
“你救了我才对。”戮世摩罗回道,“自我来魔世之后,都没见你在本帝尊面前露过面,还是妖神将告知我,你是帝鬼的医官,也是青丘族的少主……”
顿了一下,又道,“话说,青丘不是在凶岳疆朝么。”
“失礼了失礼了。”苏大夫急忙弯下身子,连连道歉,“其实前前前帝尊在位时正职医官是家父,末医不过是随从父亲做个副医官。前前前帝尊出征中原时,家父去世了,末医才转为正医官。先前元邪皇之乱时,祸英将军留下伤症,末医就一直在赤水关照料他,这些日子他的情况有所好转,末医就从赤水关离开了。”
戮世摩罗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询问道,“本帝尊的巨骨症,可是你父亲医好的?”
苏大夫怔了一下,随即道,“魔世开启一道裂缝时,末医和家父都在沉沦海,当时前前前帝尊……”
“你直接说帝鬼就好。”戮世摩罗提醒他。
“呃……这样直呼大名,是否不妥……”
“没什么不妥,”戮世摩罗语气平静地道,“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们也可以直呼我的姓名。”
“啊……那好吧。”苏大夫听他这样说,只好点点头,继续道:
“当时帝鬼带着患有巨骨症的帝尊来到沉沦海,让家父看帝尊的病症是否可以医治。老实说,帝尊的巨骨症非常难治,连家父也几乎束手无策,但好在我们青丘狐族的血有治百病的功效,家父便吃了桃参血丹,用了自己三分之二的血入药,刀圭服饵,这才将帝尊的巨骨症医好。”
“桃参血丹?”戮世摩罗重复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
苏大夫解释道,“桃参血丹是我们青丘族的一味禁药,可以短时间内提升自身造血速度七到八倍,因为对身体伤害比较大,所以是禁药。但当时帝鬼意在抓住机会出征中原,正是急于用兵之时,帝尊武学天赋又极佳,所以家父才想到用此极端的方式医治帝尊。”
戮世摩罗想起自己当年在东瀛时用的也是九尾狐妖之力,不免感慨起命运与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他看了看眼前的紫发医官,又问道,“你父亲就是因为此事伤到了身体吗?”
“嗯。”苏大夫点点头,“家父已上年纪,桃参血丹虽然可以增加造血速度,但吃了桃参血丹的狐族无一例外全都会死亡。家父当时只剩两命,医治帝尊折了一命。帝鬼出征中原时,家父想要返回青丘颐养天年,结果因年老体衰,还未归乡,便驾鹤西归了。”
顿了一下,忽又想起戮世摩罗方才问的问题,便又答道,“哦,刚刚帝尊询问青丘的地理位置。是,青丘是在凶岳疆朝境内。修罗国度还是凶岳疆朝属国时,帝鬼曾对家父有恩。帝鬼征战,家父便把事务交接给了族中长老,带着当时还年幼的我投奔帝鬼了。”
戮世摩罗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父子两人于我皆有恩。”
苏大夫低头道,“末医不敢邀功,青丘一族世代行医,悬壶济世本就是家父和末医分内之事。”
戮世摩罗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苏大夫回道,“末医苏容焉。”
戮世摩罗想了想,道,“你这名字,正常得让本帝尊好像回到了中原。”
他盯着前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青丘狐族的复生之力将你的伤也修复得差不多了,既然你是本帝尊的医官,也该回归本职了,接下来你就待在招摇关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网中人,“妖神将,麻烦你将苏大夫送过去吧。”
网中人坐在原处纹丝不动,“魔兵认得他,不会伤害他。”
戮世摩罗说,“我想自己静一静。”
他这句话倒是难得,网中人“哼”了一声,“也是,你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静一静。”说罢,站起身对苏容焉道,“走吧。”
“末医谢过帝尊与妖神将。”
苏容焉朝戮世摩罗行了个礼,转身跟着网中人离开了。
网中人护送苏容焉的这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两人走到房间门口了,网中人才突然开口,用一种几乎是威胁的语气对苏容焉道,“护好自己的命,别轻易就死。”
苏容焉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转头看向网中人,诧异地指着自己:
“妖神将……怎么突然说这话?”
网中人回道,“吾只是想问你,你当下可有收徒?亦或是身边还有其他的狐族?”
苏容焉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网中人继续道,“当年你父亲愿意服下桃参血丹,一是因为他本就有告老还乡之意。二是因为,他知道他走了以后,帝尊身边还有你。”
苏容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网中人话中的意思。他想说修罗国度和幽闇联盟都有其他的医师,结果话未出口,便忽然想到,医师不难找,但如今仍在闇盟和修罗国度的青丘狐族,好像……只剩他一个了。
他便郑重地点点头,“知道了妖神将,谢谢提醒。”
网中人将手背后,冷冷道,“你记住就行。”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
——
“本——策君何德何能,让你凶岳疆朝四皇子亲自来羽瑞寒魄宫接我。”
“因为举国上下只有我和六弟有西王母印。而且这称呼马上就要改口了。”
“是是是,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但是等继位大典之后再改也——不迟。”
公子开明计算的时间大差不差,一天前他对凤璇音说,麒岁差不多该来接他了,要她把麒染安顿好,过了一天,麒岁就带着祸雕来接他了。
所以现在的场景,就是祸雕展开头上的翅膀,带着麒岁和公子开明两只魔,自凤鸣山出发,一路东行飞向凶犁魔都。
常年被祸雕带着飞的麒岁十分熟练地扶着祸雕的胳膊,看起来从容不迫。而公子开明则是两只胳膊紧紧抱着祸雕的腰,恨不得连腿也一起缠上去,虽然祸雕紧紧地抓着他,但还是一副生怕自己掉下去的样子。
麒岁见他这样,不禁觉得好笑,“策君坐了几百年的木鸢,怎么会怕成这样子?”
“废话废话废话!”公子开明挥了两下胳膊,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下子抱住祸雕,“木鸢是我的坐骑,我自然信任木鸢。祸雕又不是我的坐骑,我当然害怕!”
顿了顿,又怒气冲冲地道,“要不是你这个夭寿老四把我功体锁了,让我召唤不出木鸢,我还用被祸雕带着飞?本策君早就自己飞过去了。”
“往哪飞?”麒岁问他,“修罗魔都?还是闇盟?”
“你也知道本策君不会往凶犁魔都飞!”
“就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策君用木鸢啊。”麒岁似笑非笑地回道。
见麒岁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公子开明真想拔出头上的簪子,直接往他脸上戳个大窟窿。
沉沦海边关的地形多山地,紫色的魔雾笼罩在赭石色山峦上,魔影重重,邪气森森。祸雕带着两人一路向东方飞去,越接近凶犁魔都,紫色的魔雾便越稀薄,渐渐的,山峦的颜色变为了朱砂石青交织,四周的光线也略微明亮了一些。
公子开明一手遮在眼睛上方,顺着飞行的方向遥遥望去,只见前方重峦叠嶂,云雾中隐隐约约游荡着一些妖魔,穿梭在魔都的上空,大概是在巡逻。
飞过这片橙红交织的山川,便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了,平原之上,凶岳疆朝的各个大城尽收于眼底——
离山城最近的,是一座笼罩着蓝雾的巨大城池,城北,一座巍峨壮观的魔宫拔地而起,一座高塔高耸入云,琼楼玉宇波澜壮阔。宫殿左侧,一条比高塔还要再高出十丈之长的巨龙雕塑屹立于此,闪耀着血色的眼睛在蓝雾中朦朦胧胧,仿佛天幕中的两轮血月。
公子开明指着那条巨龙雕塑问麒岁,“那是谁?是应龙师吗?”
麒岁很是疑惑地问,“策君为什么会觉得那是父王?”
“我看着像是一条老龙坐化了。”公子开明回答。
麒岁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公子开明在说什么,笑道,“父王就是我设计害得下落不明的,策君用父王来激我,无用。”
“谁——说本策君要激你了,”公子开明挥了挥手道,“单纯就是想损这老东西几句罢了。”
靠近凶犁魔都后,祸雕带着麒岁和公子开明向下降落,穿过层层蓝雾之后,三只魔停在了一处碧玉长阶前。
碧玉长阶上方,一座青瓦飞檐的庞大建筑呈现眼前,龙纹通门上方,“北鹿阁”三个金字撰写在红木牌匾上,在灯火照耀下熠熠生辉。
祸雕将自己头顶的翅膀收起来,后退一步,对麒岁恭敬道,“四殿下,策君,四皇子府到了。”
“辛苦你了,祸雕,”麒岁拍了拍祸雕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是,四殿下。”祸雕点点头,而后大步朝东市的方向走去了。
目送祸雕离开后,麒岁转头看向公子开明,彬彬有礼道,“策君,和我一同上去吧。”
说完话,发现公子开明并没有看四皇子府,而是在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一般。
见他如此,麒岁有些奇怪地问,“策君?怎么了?遗失东西了吗?”
公子开明这才听见麒岁的声音,顿时像是魂刚被召回来一般,“啊?没有,”他挥了挥手,“台阶太高了,我在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直接上去。”
“我背你?”麒岁一本正经地提出了一个等同虚设的建议。
公子开明的无语凝噎溢于言表,“算了算了,本——策君不尊老,但知道爱幼,这点台阶还累不着我。”
说罢,单手一背,便朝台阶上方走去了。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回想刚刚在空中所看到的,整座魔都的面貌。
凶犁魔都自北向南呈一个长方形,魔羲宫在魔都最北端,西边与北边皆靠群山。以魔羲宫为中心,宫外一圈城墙,皆设魔羲宫卫兵,外圈是府邸衙门,再外圈是东市与西市,最外圈是居民区。
整座城池两道围墙,堡垒中分别有重兵把守,公子开明入城的时候注意了一下,把守人员持弓箭者较多。
西边与北边因靠群山,不好攻城,城若要攻城,只能从这南边和东边下手。
六皇子府在魔都的东边,正常情况下出城要方便些。而四皇子府在西边,是条死路,不过按照麒岁的谨慎程度,他肯定会在自己的府中留有退路。
退路的话……公子开明回想了一下刚才在空中观察到的凶岳疆朝地形。
越是靠近沉沦海,山川就越密集,只有两条路可以作为麒岁的退路,一个是凤鸣山的羽瑞寒魄宫,还有一个……
是瑶后居住的瑶山。
公子开明又抬头看向天空。
魔都上方有蓝雾,刚刚降落时公子开明就察觉到了,那蓝雾中藏着术法。
看来麒岁带兵入魔都时,就已经设下了只进不出的术法。如今不用说是离开魔都,就是城内的人想将消息传出魔都都很难。
公子开明走到龙纹铜门前时,转身朝后方望了一眼。
他站在高处,能看到魔都东边的六皇子府与四皇子府隔城相望,六皇子府不似四皇子府这般依山而建,所以规模看起来异常的宏大。
这占地面积,说麒染不在里面藏兵都没人信。
怪不得麒岁要封锁麒染的六皇子府,也怪不得凤璇音要麒染装愚蠢,他若不蠢,应龙师肯定第一个杀他。
那四皇子府呢?公子开明又回过头看看头顶的“北鹿阁”三个大字。
四皇子府依山而建,就算面积大,因为山势的关系也能弱化很多。加之麒岁喜欢招揽人才人尽皆知,所以他的府邸越修越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既然麒染能屯兵,麒岁肯定也会有相似的动作,不然那个祸雕和那个刹罗狰在他府里做什么?打沙袋吗?
那么问题来了。
麒岁的兵,都藏在哪呢?
如果魔羲宫发生了危机,麒岁是会调度魔羲宫的魔兵,还是四皇子府的魔兵?
如果是四皇子府的魔兵,这些魔兵又该从哪里进入魔羲宫?
……
他正暗自思考着,麒岁忽然大步走到他旁边,伸手一推,就把他身前的门推开了。
“策君进来吧。”
公子开明一下子被他打断了思考,这才回过神来,“哎哟哎哟,四皇子亲自给我开门,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进入雕龙铜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面翡翠照壁,两人绕过照壁,院中一棵挂满红绸的桃树,浅红花瓣零零落落铺了一地。麒岁走过桃树来到主厅前,推开门走进去,偌大一个厅堂,一室古朴素雅,墙挂山水画,雕花木桌上除了墨宝和几本书籍,再无其他。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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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走过来,在桌子上放了两杯茶。
麒岁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木椅,“策君坐吧。”
公子开明没坐,指了指自己,明知故问道,“四皇子有话和我说?”
麒岁问,“我若是没话,那把策君请来这里做什么?”
公子开明回道,“可我怎么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话可说?”
麒岁道,“不说话当然没话,话不都是说着说着才出来的么。”
“好好好那就我先说——”公子开明依旧没坐,而是围着长桌一跳一跳地转起圈子来,话语如连珠炮般语速极快地窜了出来:
“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凶岳疆朝比修罗国度那又戈壁又山地的鬼地方好多了。你们这个凶犁魔都修得不错,只是那个老龙有点碍眼,把它拆了魔羲宫也还能用。你这个北鹿阁看着不错我住十分合适那对面那个六皇子府就留给妖神将正好还能给他养魑鬼大军,至于魔羲宫我看给我们帝尊就很好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就喜欢这种浮夸的东西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筹划怎么样体面地开——城——投——降——咯——”
公子开明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个尾音,几乎要把屋顶掀了。
“……”麒岁默默地捂住了耳朵。
“哎呀。”发现麒岁捂住耳朵,公子开明停下来转来转去的脚步,指着麒岁抗议道,“你捂耳朵,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麒岁说,“我该开心?策君觉得我的四皇子府很适合你?”
“还不错,我对你的审美表示肯定。”公子开明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策君现在不就住在这里了吗?”麒岁问道。
公子开明忽然如同心口中枪,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麒岁,“哎呀!哎呀……这……这都被你发现了……”
麒岁:“……”
麒岁:“策君,我们进入正题吧。”
公子开明一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很惊讶地问道,“哎哎哎?现在不是正题嘛?”
麒岁又道,“我请策君来四皇子府,想必目的策君也很清楚了。”
公子开明一听这话,忽然一步上前抓住了麒岁的领子,把对方吓了一跳,“你这叫请?你明明是抢!”
麒岁小心地拿开公子开明的手,尽量保持语气中的平静道,“请也好,抢也罢,我始终觉得,以策君的能为,不该留在修罗国度那种弹丸之地。”
“哎哟,你口气很大。”策君后退两步,脑袋转了一个圈。
“依照梁皇无忌做帝尊到元邪皇之乱的那段时间来看,修罗国度原本的理念与策君的理念不合,你的战友也不信任你。策君实在是应该另觅良主,才能好好施展你的抱负。”
“我没什么抱负。”公子开明回答得很快。
“策君口是心非。”麒岁反驳得也很快。
“是谁给你的勇气来策反本策君?是我的官职给的吗?”公子开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问道,“要策反也是闇盟的成功几率更大一些吧,请问凶岳疆朝的小朋友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
麒岁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策君与胜弦主交好,魔世之中人尽皆知,要是能策反早就策反了。而凶岳疆朝一直以策君为大敌,我父王更是与策君周旋多年。凶岳疆朝之中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要收拢策君,那麒岁便来当这第一人了。”
“嗯嗯嗯,”公子开明点点头,“不错不错,后生可畏。”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绕着桌子转了一圈,“你和那个落翅仔一样,不过他是喜欢失败的第一步,你是单纯喜欢失败。”
麒岁没有理会公子开明的讽刺,继续说道,“现今修罗国度和幽闇联盟都因元邪皇之乱元气大伤,而凶岳疆朝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最大的震动也不过就是我父王失踪,而这一切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待到继位大典过后,凶岳疆朝也就算是安定了。”
“以策君的智慧,不难看出,现今也只有凶岳疆朝有着能一统魔世的能力。”
“嗯嗯嗯。”公子开明点点头,“我同意。”
“魔世需要统一,”麒岁说道,“三足鼎立的局面,可以保一时和平,但不会永远和平,这场战争,早晚会打起来。”
“确实,是这样没错,”公子开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但是,本策君为什么要帮你?”
麒岁缓声道,“在理念上,我和梁皇无忌一样,都是主和不主战,待我统一魔世,我不会对中原出一个兵,也不会去侵扰其他地界,但戮世摩罗可就不一定了。”
“哦你说的很好听真好听特别好听,”公子开明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但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我相信你热爱和平还不如相信胜弦主更热爱和平~”
麒岁倒也不急于解释,“这是第一个理由。”他将话题转开,“而第二个理由是,我听说戮世摩罗已经发出了你的追捕令,修罗国度全境都在搜捕你,你现在回去就是一个罪人,一个叛臣。”
“啊!说起这个我就想哭!”公子开明做出擦眼泪的动作,“这是谁害的哦!”
“谁动的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你被赤甯朱厌追杀、又被戮世摩罗发放追捕令这两件事中就可以看出,戮世摩罗并不信任你,修罗国度的众将士也不信任你。我且问,策君可能从修罗国度中找出一个魔将完完全全地信任你?”
公子开明一怔,“哎呦,你把我问住了。”
麒岁接着道,“但是我信你。”
本来在绕着桌子走来走去的公子开明忽地顿住了。
“只要策君愿意帮我,只要策君愿意入我麾下,”麒岁像是在保证什么一般,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会对策君的话有一丁点的怀疑。”
“……”公子开明愣了许久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拍拍自己的脑袋道,“你说得这么诚恳,我都有点感动了。”
顿了一下,他那你有又问,“那你没有第三个理由?”
听到公子开明这么问,麒岁的眼神动了动:
“第三个理由……”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件事物。
“是这个。”
他把那个事物放在手心里,递到了公子开明面前。
只见麒岁手心里,放着一枚挂坠,那挂坠是用璇瑰雕琢而成的鸟儿,鸟喙种叼着一块小小的石子。
公子开明看到这块挂坠的瞬间,身体顿时僵住了。
“你……”
他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看向麒岁: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公子开明之所以会这么惊讶,是因为这块吊坠他已经快将近百年没有见过了,而他上一次见到这块吊坠,是在帝女精国,是在……
在魔伶的佩剑上。
那是魔伶在都广国捡来的一块璇瑰,后交给都广国主雕刻出鸟儿挂坠。她喜欢,就一直挂在佩剑上,后来这吊坠不见了,公子开明还问过她,挂坠去哪里了,魔伶笑着说,送人了。
送谁了,公子开明也没有问。
而今,这消失许久的物件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虽也为这挂坠出现在麒岁手里而惊讶,但更多的却是物是人非带给他的冲击。
“我……与魔伶公主是旧识。”
麒岁提起魔伶的名字,碧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刻意压抑的伤感:
“这是我与魔伶分别时她送给我的,关于你的很多事迹,也是她同我讲的。不过你放心,她只与我说过你在战场上如何神机妙算,其余并未透露。”
公子开明感觉自己一时间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太大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怎么从来没听魔伶提起过你?”
难道说,当年魔伶说的挂坠“送人了”,就是送给麒岁了?
麒岁闻言,微怔了一下,而后垂下眼帘,有些失落的笑了一声:
“哈,那是因为……”
他声音沉了下去,像是忽然跌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海域:
“那是因为,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