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辛如是下意识捂住耳朵。狼眼男人这一嗓心声，响亮得就像同时有三个麦克风在公放，震耳欲聋。
明明辛如是只是读取他的脑电波，却就像正面承受了一次音波暴击，耳道里抽痛。
狼眼男人盯着她身后，眼皮激动地一跳。辛如是刷地就关掉了读心，脚下连退两步。
狼眼男人似乎这才注意到她。他嘴唇一动，音色居然像个年年拿奖的好学生：“辛女士，您好。”
……还知道先打招呼。
辛如是挑眉，幻视一只狼直立变人拱爪作揖。
这只狼人的视线依旧牢牢粘在辛如是身后——锁定在辛沅身上。
辛沅脸上的诧异已经退去，此刻微微蹙眉，双臂环抱——这个动作由一个小女孩做起来，有种人小鬼大的可爱。
辛如是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温和地问：“沅沅，这个叔叔是来找你的吗？”
辛沅立刻放下手臂，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狼眼男人：“……”
辛沅的目光和狼眼男人的碰撞几下，后者不知读出了什么，面上露出几分无措，双臂垂下，步履僵硬地停在门外，进不敢进，大半身体落在阴影里。
啊，是被主人拒绝的大狗狗呢。
辛如是沉吟。她已经认出了这个轮廓：是那段影像里，他与和辛沅组团作战。影像后段，他从超兽脑袋里挖出了什么，雀跃地跳到辛沅面前献宝。
作为一个家里养宠的人，辛如是心软了，出声：“沅沅，你再想想，真不认识他吗？是不是你家里的亲戚？”
狼眼男人霍地抬眼，眼神闪闪。
辛如是在心里摆摆手。她也只帮这一次，如果辛沅态度坚定要打发大狗走，她自然站在辛沅这边。
但辛沅默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松口了。
“好像，有点印象。”穿裙子的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点头，像株突然被拔起来查看根底的仙人掌，“但他不是我家里人，我不跟他走。”
她紧张地瞅着辛如是。
辛如是：“嗯，不走。……这位，名字？”
大狗明显放松下来，对辛如是露出一抹感激之色，隐隐还有些崇敬，放低头颅致意：“夫人，我叫卫百里。”
“……”行吧叫夫人也行。
他这一软，让辛如是瞧出了几分——这个人，其实还很年轻。
狼少年。
辛如是把自称“卫百里”的狼少年让进来，给客人添了副碗筷。
窗户是开着的，餐厅里流荡着夏日熏风。没人动筷，餐桌上沉默得像排队等面试的候客厅。
辛如是实在好奇，又把读心给开了。
她做好了听到一串小狗委屈狂吠的准备，没想到……
辛沅：
[卫百里这家伙……都那样警告他别多事了。]
卫百里：
[老大老大！]
[我把你忘了在‘神域’里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那些觊觎你榜一的人我全都揍飞！]
狼少年的心声真是又响又密，加特林打芭蕉。他那种高冷外表完全是装出来的。
辛沅，心声阴沉沉：
[那秃子是不是又坑了我？明明说这个世界在我庇护之下，怎么还有人能进来？]
辛如是看到了凤傲天脑海里把某个抽象东西一炮轰碎，再鞭尸，再复活，再打杀一遍……
卫百里眼神专注：
[老大老大你变得好小啊 好像一颗一碰就碎的乳牙。]
[是因为找到母亲了就变得软弱了吗]
[你变得这么弱我一根指头都能杀掉你]
[我能杀掉你]
辛如是：……嗯？
她坐直了，严肃看过去。
狼少年瞳孔扩大，专注容纳对面的小小身影：
[好难过啊 老大变得这么弱]
[老大。]
[就算老大变成了喝奶都会崩掉一块的乳牙 你也是我的老大]
[……]
[……小口喝奶的老大也太可爱了吧！蹦蹦跳跳的老大，走路会摔跤的老大，需要人抱着的老大……]
[以后老大就由我卫百里来守护！]
辛如是：“……”
她重新窝回椅子里。
嗯，如果后援团里都是这种角色，弹幕的提醒也没什么可怕的。戴帽子的男人……
“卫先生。”
“叫我百里就好，夫人。”
“百里，你的帽子挺好看的。”
卫百里爽快地摘下帽子，“送给您。”
他的心声：
[夫人和老大一样都喜欢帽子……真是亲母女]
[之后要再买一顶帽子戴]
狼少年想这里的时候，望向辛沅，似乎是认定了辛沅会偏好戴帽子的人。
辛如是觉得这里存在误会，因为辛沅的心声没有对那顶帽子做任何反应。
她去瞧直播间弹幕：
【出现了！榜一大佬人尽皆知的XP！】
【戴帽子！戴帽子就能获得榜一大佬好感度＋10】
【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
【榜一大佬的后宫团呸后援团全都戴帽子！这说明什么】
【卧槽那我明天开始也戴帽子】
【我也我也】
……我觉得你们可以先别急。
辛如是心里吐槽，观察着辛沅：辛沅明显对帽子无动于衷。
反倒是卫百里在那里补充：“我这顶帽子对夫人来说大了些，会遮住您宽大智慧的额头。”
“……”辛如是一下子就坐直了，转过眼来，表情肃穆，“我的额头不大。”
卫百里没反应过来，愣住。
“我额头和普通人差不多。”辛如是伸出两指，在额边比划了一下，再次强调，“它不大。”
卫百里张了张嘴，又闭上，瞅了瞅女人那反射出天花板吊灯的光亮大脑门，再看看一旁正陷入心事没发表意见的老大。
卫百里忽然悟了：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客观事物判断失误。夫人强调她的额头不宽不大，是为了隐藏她额头下面藏着重型武器的真相！让敌人掉以轻心，打他个出其不意！
卫百里当即决定好好配合：“对，您的额头再标准不过了。”
“……”听到他心声的辛如是，涌起一股往他脑门上泼水的冲动。
算了，不必她动手，这人脑子里的水已经够多了。
“吃完饭你就走吧。”她不想再搭理傻子。
对面的狼少年却坐端正了，道：“夫人，老……沅姐，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接你们去新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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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别墅。
蓝灰相间。四层楼。
院里一株老槐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冠比屋顶还高，密密地遮住了窗户。
老人曾说，槐树聚阴，不宜种在家中。
辛如是站在这棵树下，凉飕飕的穿堂风，吹动她的鬓发。
逢魔时分，夕阳将大地照得一片惨黄。
辛如是垂着头，又试了一次，终于确定：直播间无法打开。
能给她提供讯息的弹幕，被更强的力量隔绝。唯独直播间里的倒计时，毒蛇一般地游动——
【‘碰撞纪元’倒计时：00:06:59】
【‘碰撞纪元’倒计时：00:06:58】
【‘碰撞纪元’倒计时：00:06:57】
辛如是抬起头。她看到巨物悬在头顶，阴影压住整个城市。
扭曲的环形山比之前更加清晰，不用+1000的视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怖的、即将撞击地球的天外巨物，正在急速下坠。
它的边际在视野里不断扩大，就快压过天边的暮日。
辛如是转身，跑进了别墅。
她一直跑、一直找，脚步声在楼梯间奔走，不断向下。
所幸终于找到了。
这种别墅里，主人总会修建至少一间地下室。
她钻了进去，像一只蚂蚁钻进了十八层地狱底下的小土坑。
【‘碰撞纪元’倒计时：00:00:05】
最后5秒。
辛如是环抱着膝盖。她的视野里一片漆黑，仿佛又回到了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她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这次甚至连弹幕也没有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狼狈，这么脆弱。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
大地震动颤抖。
砰！
……
“砰！”
辛如是猛地睁开眼。
她的额角磕在了车窗上。
司机在前面道着歉，说路口突然有个行人窜出来。
辛如是没说话。她怔愣着，眼底映入窗外的车水马龙。好一会儿，她才在辛沅的关心声中，摇了摇头，低头下车。
站在街上，暮风一吹，辛如是想起来了：之前卫百里说要带他们去看新房子，她和辛沅就坐上了卫百里叫来的商务车。
或许是因为之前接连‘死’了好几次，精神损耗，自己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结果做了那么一个怪梦……
辛如是抬起手，揉刮眼眶，缓解头痛。
手往下，按了按腹部。梦里的撞击感好像还残留着，内脏闷痛。胃里像是塞满了砖头。
忽地想到什么，她将注意力投向直播间，然后愣住了。
“阮姐，夫人，”卫百里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就是这里了。”
辛如是本能地抬起头，瞳孔微缩，背后像爬了无数小蛇，阴冷滑腻。
陌生又熟悉的景色。
别墅。蓝灰相间。四层楼。
院里一株老槐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冠比屋顶还高，枝叶层层叠叠，密密地遮住了窗户。
这矗立在她眼前的，赫然就是梦中那间别墅。
空气里飘荡着植物受伤后的腥味。老槐树在风里沙沙地响，像金属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