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无碍的。”巫提灯微微一笑,道,“我们在外站了这么久,不也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想来今夜也许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
姜灵韫一听,只觉不妙,扯着巫提灯的粗布袖子将人拉到一旁。
似乎是觉得在旁人面前如此做派失了礼数,巫提灯只好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那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和蔼友善的微笑。
女孩:……
那小祖宗姜灵韫拽着巫提灯袖子还没放,便冲她低声质问:“你一介凡人又看不见鬼,你怎知这会儿定没有什么东西藏在角落里,正窥伺着我们呢?”
“这么说,”巫提灯凝眼浅笑,“莫非你真看得见那些阴损邪物?”
姜灵韫被这话噎了一下,急道:“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有人见过鬼?都是道听途说罢了。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巫提灯笑而不语。半晌,认了栽似的,自顾自走回女童身边,商量道:“这样吧,天也晚了,我们送你回去,边走边说,如何?”
女童张了张嘴,还没答应,巫提灯又接着开口说:“放心,路上很安全。我们二人途径此地,不会久留,又恰好会点功夫,举手之劳。”
姜灵韫:……这分明是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啊。
巫提灯:“再说,你也染了病,城中就算真有什么脏东西,也不会伤你,不是吗?”
女童有些意外,凝成圆点的瞳孔周围遍布血丝,看得人发怵,“被你看出来了。”
姜灵韫瞪大了眼睛,一下看看巫提灯,一下又看向女童,一时不知该先往哪边瞅,“什么?她也有尸人症?!”
巫提灯说:“我猜女童的病症应当不重,或者说,才只是刚染上病的样子。”
“是……”女童承认道,“我与弟弟皆患有此病,只是弟弟……比我染上得要早些,久治无用,今夜突然阖了眼睛,气息微弱,怎么也醒不过来。我害怕、害怕他出事,方才急忙出门寻医……”
“原来如此,我还当你是半瞎了……”姜灵韫嘀咕道,“难怪不似人的眼睛。”
巫提灯:“得了尸疫,哪怕还未死,也算半个死人,那些邪物自然不会找上你。你方才在这里敲门,装作害怕的样子,是为了……”
“也是为了,让你们注意到我罢了。”女童承认道,“我病得不重,没想、害你们,只想让你们赶快出去,尸人畏光、畏阳气,只在夜里徘徊。此地,不宜久留。”
“……”姜灵韫不由腹议:这世上果然没那么巧的事——刚好她们走在这条路上,刚好便撞见了抱着小孩的小妹妹。说出来谁信?
巫提灯问女童:“城中曾经究竟发生了何事?”
女童低眉敛袖,不太舒服地抚着脖颈,叹了口气,徐徐道来:“是这样的,我们这万寿城里,原有个……疯疯癫癫的跛脚汉,姓刘,大家伙都、都唤他刘跛子。刘跛子早年打死了妻子,又是个酒鬼,不学无术,也没份差事,不出几年,家里那点存银就全让他霍霍光了。
“于是他便整日在城中向邻里讨酒吃,久而久之,城里人都厌烦他……”
——后来有天,城中林家小姐大婚。
婚前一夜,刘跛子站在林家宅院前,大喊着这新郎将在他们新婚之夜坠死于井中。
大喜之日遭此诅咒,怎么说都是触了霉头,林家人怒火中烧,吓得忙派人将刘跛子赶了出去。
城中人得闻此事,皆以为是那刘跛子见不得别人好,发了疯病,也唯恐哪天沾了晦气,纷纷避而远之。
然而新婚之夜,入赘的新郎一夜未归。
第二日林家人心有所感,果然在自家的一口深井里,捞出了新郎官的尸体。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是那刘跛子乌鸦嘴,应了诅咒,是个瘟神,于是跟大家伙合起伙来,想要将他赶出城。
可就在他们到了刘家围堵他时,刘跛子又指着人群中一个壮汉,告诉他:他三日后死期必至。
可那壮汉才不过五五,正当壮年,自是不信。
众人见刘跛子死性不改,更是气愤,便直接将刘跛子逐出了城外。
姜灵韫胡猜乱道:“……后来,那壮汉也死了?”
女童点了点头,“嗯,没想到三日后,那壮汉果然也死了……”
这开始,便有人信了刘跛子的话,猜测他有通灵之能,能卜算天地未来。一个个的偷摸溜出城外去寻刘跛子,花上几两银钱,求他给他们算命。
结果刘跛子的预言成真了一桩又一桩。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百姓皆视刘跛子为能通天地的半神。也有人说,他本就是天上的神仙,正是为造福百姓而下凡间。
老百姓供着这尊大佛,又屁颠屁颠地将他接回了城里,好吃好喝伺候,上赶着拿出家里的珍稀宝贝讨好他老人家。
原本一无是处的嗜酒大汉,凭着占卜之术在城中购置了田地,成了大地主,坐享荣华富贵,得千人拥戴……
“不过古怪的是,三年之后,这城中就莫名流行起了这种怪病……甚至、甚至找不出原因。”
城中闹起怪症。
就在众人求医无门,只能将希望寄予在刘某人身上时,刘跛子却突然在某一日预言了自己的死期……
翌日有百姓来寻,只在刘家房梁上见到了吊死的跛脚大汉。
刘跛子死得诡异,于是城中流言四起,纷纷猜测刘跛子实际是习邪术窃取天机,引来了天神的诅咒。
“刘跛子死后,我们、我们入夜后便不再点烛开窗。因为日落之后……倘若屋子门窗大敞,灯火通明,人便会在屋内,看、看见窗外路过一只只狰狞恐怖的,鬼……”
姜灵韫:“鬼?”
女童说到这里,言语间有些颤抖,“也不是鬼……不,是尸、是尸人……”
那些“鬼”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应了刘跛子预言而死,或身染怪病丧命的万寿城百姓。
女童领着她们往大路另一边走,步子放得很轻,“即便关了门户,只要烛火仍在夜里亮着,仍能看见、窗外一只只模糊诡异的鬼影虚晃而过。第二天,那户人家便会随之失踪,而夜晚的鬼影里,又会……多上几个人。遇了一两次之后,每至日落,其他人家,便再不敢在外游荡了……”
姜灵韫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都日落了,说有人在,却也没人在屋里点灯,整座城还是死气沉沉的。”
巫提灯与姜灵韫将女童送到了一座桥边——女童言她家就在桥对岸,几步便至。巫提灯便没再打算前进,礼貌地与人道了别,遂带着姜灵韫离开了。
这一趟果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太过平静,反倒显得奇怪。
刚与女童分开,路上姜灵韫便急不可耐地拉着巫提灯问:“刚才你没让我治她的病,为什么?”
巫提灯说:“你也看出我不想让你治?”
姜灵韫发出“嗯”的一声鼻音。
巫提灯只得道:“你能力有限,方才治个孩子都冒虚汗,何必勉强自己。况且城中那么多人都患了病,你帮不过来的。”
“少看不起人!”姜灵韫喋喋不休,“那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问她的吗?比如她说那刘跛子既然不学无术,又是从何处习得的通灵的本事?”
占卜祸福凶吉,于凡人而言是窥探天机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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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一介凡胎,身无法力,神仙下了凡便也失了法力,如何在凡间如此大张旗鼓地大显身手?被发现了还要遭贬谪。谁会这么想不开,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巫提灯心情有点复杂,“她若想说,不会不说;若不想说,即便你问了,她也不会说。况且,这事不好说。”
“什么说来说去的?说什么?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姜灵韫偏是刨根问底,不问清楚誓不罢休,“什么意思?你想到什么了?”
“……”巫提灯叹了口气,微微凝眉,上半张脸恰好被掩于无边夜色之下,朦胧不清,“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几千年前大地之上曾流行过的一种残忍的黑巫术。”
“黑巫术?”姜灵韫问,“是什么?”
巫提灯偏头看向她,语调很轻,“你可曾听闻,‘卜童子’之名?”
“?”姜灵韫满腹狐疑。
“这是一种借孩童至真至纯的生灵怨气来感应天地的献生之术。”巫提灯道,“术士买卖或诱拐孩童,以牛血浇其身,再将桃木钉钉入孩子关节经络中。待其死后,敛其枯骨,拘其魂魄,最后做成一个巴掌大的卜木人。魂魄拘于木人中,便能为术士占卜凶吉。俗称‘木童仙’。”⑴
姜灵韫勃然大怒,“这什么稀奇古怪的术法,简直毫无人性!是人干的事嘛!”
巫提灯仍旧看着她,“你说你不曾听过?”
姜灵韫疑惑地回望她,“不曾啊。”
“好吧。”巫提灯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没说什么,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了。
“不过你是从哪听来的?”姜灵韫跟上她的脚步,“与刘跛子又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也有巫师依此术法害人,自以为能沟通天地六合,最终,却致大地生灵涂炭……”巫提灯言简意赅,没再细说,“我怀疑那刘氏,也许就是用了这种方法,以求测算天机命数,超脱凡俗……这样用生灵炼就的卜童子通常充满怨气,形同半魔。倘若出世,恐成人间一大患。”
姜灵韫为之哑然,“可是我们要怎么确认?”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谁?”
巫提灯直视着她,“方旬。”
——
方旬的屋子里静悄悄的,灯仍没点上。
烛台被搁在角落里落了灰,结了数十张蛛网。
他被扔在屋子里一个人,又是搓手又是挠头,坐立不安,手掌都擦出了火星子。听到侧门外有人行声传来,立马踮着脚凑过去,将耳朵贴到门板上,不肯放过一丝动静。
“开门,”姜灵韫隔着门板在外低声喊,“是我们。”
方旬一听是方才那二人,迫不及待地卸了门栓,开门就问:“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姜灵韫同巫提灯一道进了屋,刚关了门,便累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那孩子只是患了尸人症,出来求医救命,不是什么鬼。”
巫提灯拿出姜灵韫事先给她画好的符纸,放在桌上燃了,幽蓝色的鬼火轻声“轰”地一下在屋内绽开。
这符纸效力不大,火光很小,大抵只照得到方桌四周一小片区域。不过给她们照个明,却也够用。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方旬拍了拍胸脯,如释重负。许是觉得屋里太脏,拿巾帕擦拭起了凳子上的余尘,“哎等等!尸人症?那你们没被她传染吧?!”
姜灵韫不耐烦道:“想什么呢!少乌鸦嘴咒我们。”
巫提灯站在一旁,单刀直入,只问方旬:“不知足下可识得贵宝地一位姓刘的跛足男子?”
方旬蓦然一顿,帕子跟着从手中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