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们怎么知道他?”
巫提灯不做应答,接着问:“他膝下可有一儿半女?又或者,你们可见过他从外带回过什么孩子?”
方旬将巾帕搁在木桌上,板板正正地坐下来,两只手紧张得攥到了一起,“有……他有个女儿,叫刘沅漪。估计是当年被他打骂怕了,就……撂下她爹一个人,逃了。”
巫提灯追问不休,“逃去哪儿了?”
方旬干笑一声,摇着头,“这我不知,她自八岁那年失踪后,就再也没回来。至今……至今应也已有十二年了……那时我年纪尚小,记得不大清——噢!我想起来了,好像赶巧就是在刘家女儿逃走的第二年,刘跛子便像突然间被仙人附体了似的,竟有了通灵之能。那时城里谁家出点事,他都能算得很准!”
说着,方旬还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只不过没几年,他便死了。如今江湖上的术士尽是些出来招摇撞骗的假神棍,像刘跛子这样事事灵验的,可是少有的真神仙……”
“怎么?你还真信这世上有人能通灵?”
姜灵韫起先坐下时掌心贴在了木凳上,无意间蹭了一手的灰,如今抬手一看,顿时嫌恶地高举一旁给它拍了个干净,揶揄道:“刘跛子所用的估计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阴损邪术吧。呵,这种人,只会做些伤天害理损阴德的事,否则何以至于身首异处,不得好死?真正能通灵的巫觋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巫提灯眸光一闪,扫了姜灵韫一眼。
“你不会……”方旬打打自己的脸,“呸呸呸,这可不兴说啊,要杀头的!你自己心里头想想便罢了,少拿出来唬人。”
姜灵韫不可置信,“为什么要杀头?你难道以为巫师就只会下蛊害人?你……”
“姜灵韫。”巫提灯打断她。
姜灵韫下意识应了她一声,“嗯?”
???这人怎么突然开始唤她姓名了?原先还一口一个“姜少侠”的!忒没礼貌!
巫提灯询问道:“你之前说过,阴间地府责在理冥界大小事,收死魂赴黄泉。那在冥界可否能查到凡人诸世履历,命途出身?”
姜灵韫略一思索,“阴曹地府有本专记载三界众生生死寿数、功德罪业,以及福祸凶吉的册子,名曰生死簿。你是想……”
“嗯。”巫提灯不多言,只是点了个头,姜灵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时间太巧了。
刘跛子之女刘沅漪刚失去音讯第二年,她父亲便突然能“沟通天地”,卜算过往未来。哪来的这种巧合?
她是怀疑,刘沅漪或许是因为被刘跛子做成了卜童子,故而“失踪”。
但这如今也只是推测,并无实据。
如此想着,姜灵韫也“嗯”了一下。
阴间百鬼汇聚,四通八达消息灵通,若要深究万寿城之事,最好不过入冥界打探。倘有了生死簿,或许也能验证巫提灯的猜测。
然而今日鬼门将启,再晚些,怕就不好办了。
不过……要取生死簿也不是易事,估摸着也只能偷了吧?
方旬在一旁看她俩挤眉弄眼的,愣是不说一句话,心急如焚,又没处撒火,“你们嗯嗯嗯的到底在说什么?二位仙师,能别打哑谜么!”
“不关你事,你只管在屋里躲着就好。”姜灵韫拎着包袱起身,极敷衍地挤出一个假笑。
那点微弱的灯光从她下颌往头顶打上去,显得姜灵韫整个人阴气森森的。
方旬后背发凉,强装镇定,连语气都弱了几分,“……什、什么意思?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去啊?”
姜灵韫眉毛一扬,“怎么?你要一起?晚上门外可是有‘鬼’的哦。”
方旬冷汗顿出,“……那还是别了。”
——
由于她们如今身处鬼门关外,此城之内皆属阴阳交界,阴气很重。凡人身上阳气太足,混在这等地方就是进了魑魅魍魉的老巢,自投罗网,插翅也难飞。
姜灵韫出门后在自己身上画了个掩息符,能盖一盖身上的生气,画完还瞟了眼巫提灯,想要在她身上也画一道。
“我也要吗?”巫提灯问。
姜灵韫反问她:“为何不用?”
巫提灯一本正经道:“你说我身上阴气很重,我想他们应当辨不出我是个什么。”
“你想太多了!”姜灵韫叉起腰,“只要是活物,身上的阳气断不会散的。哪怕你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真真命中带煞,是个天煞孤星,顶天是倒一辈子大霉,怎么可能被鬼误认成鬼?你又不是死了!”
于是乎,姜灵韫不由分说地在巫提灯后背上也添了道符文,以灵气所绘,闪了个光,便隐入筋骨中。
巫提灯也不再拒绝,浅浅一笑,随她折腾去了。
“掩息符至多撑三个时辰,足以度这一夜。”姜灵韫道,“我们只需在天亮之前找到鬼门。”
巫提灯问:“而今几时了?”
姜灵韫俯下身,以掌心触地,默默感应了须臾,随后答:“戌时六刻。”
巫提灯侧目微微扫过,对此已见怪不怪,“鬼门子时方启,还有一个多时辰。两仪盘失灵,你可有别的法子指引怨气?”
姜灵韫点了一纸鬼火,睁大眼睛左看右看,指指不远处一个简陋的草棚,“有了!那儿!”
“嗯?”巫提灯扭头一看,只见前方某户人家在屋外依墙搭了个颇不起眼的棚子,约莫能站七八个人。
周边围了栅栏,应当是专饲养自家牛羊用的,地上堆满了稻草。
姜灵韫跃跃欲试地小跑过去,巫提灯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头,见这看似骄矜蛮横的大小姐一点儿没有架子地钻进乌七八糟的茅草棚里,蹲在里面收了些稻草,埋头捣鼓了起来。
不一会儿,姜灵韫便跨过围栏爬出来,举着一个歪七扭八的小稻草人,美美地呈到了巫提灯眼前。
“这是……”巫提灯轻手碰了碰它没有五官的脸。
“稻草人啊。”姜灵韫说,“乃是一种‘模仿巫术’,以死物仿作活物,这死物便成了‘活物’。扎草人拟作鬼,鬼‘活’了,便能让它为你指引怨气。就像民间的扎小人,实则也是模仿巫术。以草、木、纸、泥、陶土等物作偶人,并写上一人姓名及生辰八字,此偶人便类同那人。毁其偶人,那人便也活不长久了。”
说罢,姜灵韫还顺带自我吹嘘了句:“不过民间常用的此类巫术皆等同于儿戏,若无灵力相辅,效果甚微。你要看厉害的,还得看我的。”
巫提灯毫不吝啬地夸奖,“看来你亦深谙此道。不过民间捏偶人尽为类人之术,倒是从未听闻拟鬼之术?”
“从洪荒之时至如今,真正流传下来的巫术已经少之又少。古时有人驱鬼,自然也有些奇人专寻鬼来镇。”姜灵韫道,“只需一点阴气,它便‘活’啦。”
巫提灯眼底有些笑意,“那它如今算是活了吗?”
“等着。”姜灵韫将食指抵在嘴边,狠咬一口,把血往稻草人的躯干上一抹,画了个符,随后掐起手指,对着它念了个口诀。
稻草人沾了阴气,即如有了灵一般,忽地挺直了身板,笨拙地抬起腿,从姜灵韫掌中跳出来,顺着万千阴灵的气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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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浓郁处飘去。
姜灵韫笑道:“这不就活了?”
中元节阳间游魂皆聚于阴阳交界,待鬼门大开,阴阳相通。
这只扎出来的“鬼”自然也不例外,它往哪地跑,那地必然就是鬼门所在之处。
巫提灯与姜灵韫对视一眼,迅速追了上去。
入夜后四下无人,二人奔跑的身影在雾气中掠过一丝浅淡的微风。空旷的长街上唯余一阵窸窸窣窣的足音,伴随着点点竹竿敲地的轻响,在这片破瓦颓垣中尤其惹眼。
稻草人领着她们拐了好几个弯,穿了足足两条街。正游到半路,蓦然间止了步。
这草人在一栋木屋前缓缓转了个身,游移不定地往那边迈了一脚,最后却又扭回了头。
巫提灯眼观着,心中有了数。
此处阴气比方才她们沿途经过的所有地方都要更重些。
似乎仍是被鬼门怨气吸引着,稻草人放弃了进屋探寻,复又走回了原路。
姜灵韫见这小人要跑,先它一步扑在地上,两手一抓,轻轻松松便将它这副草做的身子捏进了掌心,虚张声势地恐吓道:“先别溜啊,过会儿还指望你带路呢。”
“……”稻草人有气无力地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出,索性四肢一摆,摊在了她手里。
巫提灯已拄着杖抵至门前,没有理会那一人一……草,目不斜视道:“这屋子不太对劲,进去看看。”
陈旧的门关摇摇欲坠。巫提灯轻启入内,原以为会同姜灵韫刚入城那遭一样,被满屋子浮尘呛个不停,谁曾想这屋却与别处不同。
其他屋子皆是蛛网遍布,书案、镜台、椅、柜……所有东西无人打理,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巫提灯点着鬼火,指尖划过墙边桌案一看——而此间虽残旧破落,也累了不少尘垢,但与别屋相比较之下,却是尤其井然整洁的了。
姜灵韫把稻草人收进布袋里,跟进屋内打眼瞅了瞅,“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嘛,也没住人,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里死过很多人?”
巫提灯皱着眉,“不对,你再仔细看看。”
姜灵韫接过巫提灯手中的冥火符,凑近将房内陈设一一观了个遍,最后落到墙边,将一旁碍事的多宝格稍往边上挪了挪,“墙上画的这是……”
“地上也有。”巫提灯出了声。
姜灵韫闻言低下头去。
果然,这屋内四面木墙及地上,都被人用一种深红色涂料画下了大片意义不明的咒语。它们布满了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如囚笼般将整个屋子圈在其中,触目惊心。
姜灵韫贴上墙面嗅了嗅,“是以血绘制的,早干了。”
巫提灯道:“城中其余没住人的屋子皆脏乱无比。这间虽生了少许尘垢,相比之下屋内摆设却较为规整,像近期有人来过,却是不常打扫。”
姜灵韫有疑,“可这……也有可能是主人家刚离世不久?”
“并非如此。”巫提灯将手心里的竹竿握得很紧,“你看得出这阵法画的是什么吗?”
“这咒文式样十分古老,反正一定不是人间现存的术法。不过,上面有些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姜灵韫捉摸不定,“连我都看不出来……想必是早时流传下来的禁术?”
巫提灯轻声回答:“是洪荒时期的一种献祭咒阵。”
“你莫是说妣神尚在世时的那个洪荒时期?!”姜灵韫为之骇然,“那不该早就失传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
巫提灯尚未开口,姜灵韫便忽然紧贴上对方,直视着巫提灯的眼睛,“况且,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