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提灯盯了她半晌,眼神微沉,没有说话。
“其实我早就想说,”姜灵韫后退一步,靠上身后的多宝格,两手抱胸,难得正儿八经地质问,“你压根不是随随便便路过此地的吧?这一路上你看似什么都不懂,实则好像什么都清楚。装模作样地佯装不知,向我提问,好几次欲言又止,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看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找鬼门,莫不是这城中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什么东西,引你来此?”
巫提灯笑了笑,不正面回答,反问:“可是姜少侠,你呢?你寻鬼门又是为了什么?”
巫提灯特意咬重了“寻”这个字。
“……”
姜灵韫说不出来,别开她的目光,抿了抿唇。
对面不依不饶道:“凡人身无法力,凡间灵气亦不充裕,炼不了法器。天庭的法宝想必也不会自己跑下凡间。那么你随身携带的青藤鞭是从何而来?傍身的灵力又是从何而来?总不会……你不远万里奔波至此,也是为了万寿城中的某样东西?”
“……好啦!”姜灵韫甩甩手,不愿再同她掰扯,“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你既不愿说,我不问就是了。这一路你不曾害我,我信你心思不坏。我的事你也别问了,我俩如今也算同伴,各自相安无事就好。待完结此事,就当谁也没见过谁,这样你满意了吧?”
巫提灯嘴唇动了动,仍笑着看她,睫毛微微颤抖,好似泛着光。
幽蓝冥火照在巫提灯左脸,给她右侧埋下一大片阴影。
那道火光忽明忽暗的,连带着姜灵韫的心也跟着一颤。
巫提灯很久才开口,“我有最后一问。”
姜灵韫:“嗯?”
“你……”
然而这时,姜灵韫却貌似感知到了什么,斜眼睨着雾蒙蒙的窗外,刷地一挥袖,扑灭了两指间掐着的鬼火,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嘘——”姜灵韫低声说,“门外有东西在靠近。”
“……”巫提灯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姜灵韫来不及在意其他,急急忙忙赶到窗边。
这屋的窗纸破破烂烂的,已然漏了好些个窟窿。姜灵韫随便找了个破口,透过洞眼子往窗外看过去……
门外的景象却是直接给她吓得魂飞天外。
此时万寿城冷清空寂的长街上,传来了一阵缓慢又笨重的脚步声,阵仗大抵有七八个人那么多。
留神去听,这步声中还伴随着一些骨头掂折断裂的声音,和一群人野鬼般的呻吟。
几具手脚僵硬的尸体从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浑身青紫,血肉糜烂。腐烂处往外流着油黄掺血的脓水,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那一双双眼里空荡荡的一片,没有瞳孔,两颗眼球往里凹陷下去,瘦得几乎只是副会动的骨架。
姜灵韫捂着嘴,将本要喊出口的尖叫憋了回去,回过身猛吸了好几口气,“这就是他们说的……夜里会出现的‘鬼’——那些患了尸人症的百姓?”
巫提灯点点头,“应当就是了。”
那画面给人的冲击感着实过于强烈。姜灵韫本想坐下再缓缓,谁知她刚拿帕子擦净身旁的方凳,屁股还没捂热,不经意一抬头,刚好与窗外一位没有瞳孔的尸人对上了眼,与他面面相觑。
姜灵韫僵在原地,“他……他在看我们?”
……这东西能看得见人?!
那尸人的皮肤上起了尸斑,脸上到处是腐烂的创口,密密麻麻的。姜灵韫仔细一看,竟在这具尸人溃脓的腐肉里看到了数只蠕动的食腐虫!
它们爬在这些尸人的身体里乱窜,吮吸着脓血,蚕食着一具具正散发着尸臭的尸体。
姜灵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弯下腰,剧烈地喘息着。
更恐怖的是,她发现窗外聚集的尸人越来越多,早不止是最初那区区七八个。光她从缝隙中窥见的,就已经足足占满了整条街!
外面那些脚步声愈发声势浩大。姜灵韫猜想,此刻这整座城的街道上,多半已经全是尸人了。
陆陆续续地,有几个尸人脱离了尸群,透过窗子往二人所在的这件屋子里东张西望。
屋里黑漆漆的,他们却好像能见着人,一个个挤上窗边来,抓着窗格。干瘪尖利的手指穿透木质的窗棂空隙,将那最后一点用以遮挡的薄窗纸也尽数撕毁。
姜灵韫从背上抽出青藤鞭,反手一摸背脊,才发觉自己的后领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可没跟这么多怪物打过,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带着屋里那个耳力差得跟失了聪似的病秧子突出重围……
紧接着,四五张溃烂流脓的脸同时紧挨着彼此挤在窗外,争先恐后地大张着眼睛往里探。
那十几双沾着鲜血的鬼手紧扒上棂窗,指尖腐肉死死扣住窗格,在上面抠挖出更多血来。
这些尸人似乎神志不清,甚至感受不到疼痛,极为迫切地想要将那上了锁的窗牖摇下来。
本就不大结实的朽木跟着他们“吱呀吱呀”地晃,早就岌岌可危。
“……你这家伙,这回我真不能保证我们不会出事了。”姜灵韫手心里满是汗水,鞭头都跟着滑溜溜的,把了好几下才握稳,“我俩要是都葬身于此……先说好了,你做鬼也别来找我啊。”
巫提灯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在屋里翻箱倒柜,碗橱、床榻……通通寻了个遍。姜灵韫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屋内已经被她翻得一团乱。
大小姐看得心急火燎的,忍不住叫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在干什么!”
巫提灯头也不回道:“找蜡烛。”
“什么?!”姜灵韫简直恨不得把这人扔出去自生自灭,“你疯了!点蜡烛不是更招鬼吗?!”
要不是怕自己一鞭子会把这扇窗直接打下来,导致尸人爬进来得更快,她早就甩手给他们每人脸上抶一条疤了。
巫提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到处摸索,来不及再跟她解释。
突然,窗边“砰”地一声巨响,脆弱的木架终于被掰得断裂开来。整扇窗户应声摔落下去,猛不丁砸在姜灵韫脚边。
一双双空洞的眼于晦暗中窥伺着屋里的一切。
尸人张开鲜血淋漓的唇齿,咧着嘴角,从齿缝中溢出一口腥臭的尸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姜灵韫登时头皮发麻,眼见着这群尸人伸长手臂,头肩穿过窗口牢牢扒住屋内的墙。腐肉之中青筋暴起,人脸攒动。
其中四五个尸人的半具身子都快要挤进窄小的空窗,宛如长着多个人头的连体人,正癫狂而扭曲地往里爬!
——他们是有意识的!
千钧一发之际,巫提灯终于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一盏烛台,拿随身携带的火石打出火星,给蜡烛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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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烛光燃起,房屋被这点点明火照亮,爬进空窗里的四五个尸人竟像被这黯淡的烛光灼烧了一样,痛苦地抓挠着已经见血的烂肉厉声哀鸣,逃也似的缩出了窗外。
游荡在街上的一大批尸人见势相继望向窗内,在瞥到那一抹亮光后,神情中明显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恐惧,纷纷瑟缩着避让。
原本离得近的一群也个个大叫着奔逃散开,皆绕着这屋走,唯恐避之不及。
一城三千尸人,竟是再无一敢近前。
“还好是有惊无险……”姜灵韫长呼一口气,将眼下已经毫无用武之地的青藤鞭收了回去,眉头紧锁,“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点灯会引来尸人吗?难道方旬他们在骗我们?”
巫提灯哑然失笑,“你也不想想,尸人既能被光吸引,又为何只在夜间出现?”
姜灵韫一时语塞。
巫提灯打量着烛台上幽微的烛光,缓缓道:“所以你猜,既然火光能赶走尸人,为什么城中却没有一户人家燃灯呢?”
姜灵韫面色一僵,想到了什么,顿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因为……”
巫提灯道:“因为这城中,早没有活人了。”
方旬说,刘跛子的女儿刘沅漪是在十二年前失踪的。女儿失踪之后,父亲突如其来地有了通灵之能。
再过三年,城中便流行起了尸人症。
万寿城所有的百姓,恐怕在尸人症爆发不久之后就已接连死去,否则怎么可能在城中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还能保着小命不死?
“更何况方旬那间屋子蒙尘太多,明显是常年无人居住的。”巫提灯道,“方才你手上蹭了那么多灰,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你眼睛真尖……谁在意那么多呀。那他们作戏来骗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把我们也弄成尸人吗?”姜灵韫道,“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个我们暂且不知,且不论这事。不过刚刚窗外那些活尸,你发现了吗?”巫提灯说,“我猜想,女童与方旬口中所谓的‘尸人症’,也许并不是‘尸人症’。”
“……你是说,尸人症这个说法,可能也是他们编出来骗我们的?”姜灵韫问,“哪来的依据?”
“你记不记得方旬说过,染此疫者先是会慢慢尸化,而后皮肉腐烂,不能言语,直至死亡。”巫提灯声音平稳,“病到最后是会死,可你看方才那些人,死了吗?”
没有。姜灵韫心道:她看见了。
尸人症会致人死亡,更何况这些年过去,就算成了会动的走尸,也不可能留有活人的意识。
因为人死后,三魂七魄会自行离体,这具尸体即便受外物、外力影响,产生异变,也只会是个会动的尸体。
没有思想,没有记忆,没有神识。
魂魄消失,肉身便只是一具毫无用处的空壳而已。
“没错。可是为什么?”姜灵韫疑惑不解,“那些尸人虽然尸化,却留有意识,那就说明他们的魂魄尚存体内。既然魂魄尚存,便是未死,可他们身上一丝活人气都没有。
“凡人依阳气而存,体内若没有阳气,人必然是会因阳气不足而死的!可他们阳气尽散,却为什么只是尸化?而不是彻底死亡——等等,这也就说明……”
说明他们的阳寿未尽,阳气却消失了……
姜灵韫蓦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