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接到琴酒的消息,匆匆忙忙地赶到新宿的时候,昔日里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街头已经人迹萧索。
空荡荡的街道上,仅有孤独的几张零星传单被狂风吹的四散;只有依稀几处的店面还挂着open字样的挂牌,但也没有人出来揽客,纵使是营业也只敢呆在店内;
偶有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一副不愿在外久留的姿态。
一切都在凝神以待、好整以俟,好似暴雨前夜、风雨欲来。
“请你相信我,莎朗小姐。偏偏在平安夜即将到来之时,这以往繁华的新宿街头却近乎空无一人,这种让人不禁心生寂寞和紧张的景象产生的原因,这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异常天气的阻挡,抑或是人们消费欲的萎缩!
我有某种预感,正如同小狗在地震之前情绪激动狂叫不止,老鼠会突然倾巢而出,就连已经冬眠的动物也会醒来而上街乱窜,
——此刻,这史无前例的景象,人们不约而同地缺席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如此异常的举动,也正是天灾的预兆!”
“好可怕。”
这在一片死气沉沉之中更显得无比鲜活的语调,以及关键的话语中的名字,让莱伊把视线转了过去。
莎朗,贝尔摩德?
果不其然,他一眼看见了正在某家甜品店的露天餐桌前,和两个从身形打扮上看起来像是双胞胎的女子高中生面对面坐着的金发女子,
此刻她只是简单地带了墨镜,波浪卷的金发搭在长款的黑风衣上,朱唇勾起的笑容优雅而明丽。
“既然你们都这么觉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上街?”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用长指甲剐蹭着面前咖啡杯的边缘,脑后扎着麻花辫的少女像是在课堂上被点名的小学生似的高高地抬起手:
“是——当然是因为,闻到了非日常的味道!”
扎着麻花辫的那位一面手舞足蹈,一面连珠炮般地抛出一大段话来,声音恍若将一大包硬币往瓷盘里倾倒,闶阆闶阆的。
“莎朗小姐不觉得现在的场景似曾相识吗?明明没有任何征兆表明此地将会出现灾祸,但人们却如同接收到了心电感应一般,选择了自行避开。
这样怪异的景象带入到现实确实会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但如果是从游戏、漫画甚至是小说的角度理解,不就有那种感觉了吗!在重大事件发生之前,要先插播一段用于表现环境诡异、气氛压抑、人人自危之现状的CG,并借此酝酿出紧张的气氛,并为后续身为救世主的主角出场做好充足的准备;
而此刻,置身于这货真价实的“异常”之中的我们,不就等同于爱丽丝掉进兔子洞,相当于无意间闯入了那些遥不可及的幻想的世界里了吗!!”
她身侧的黑短发少女的嗓音古井无波:“好吵。”
麻花辫少女闻言收敛了一点音量,但还是堪称慷慨激昂的道:
“啊啊抱歉九琉姐,我可能过于激动了,但是你想想看!
在这样的场景中,偏偏又有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出场,正如同恰逢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大明星莎朗·温亚德,不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命运的味道吗?”
说着她把手驾到姐姐的肩膀上左右摇晃起来:
“说不定的话,如果我们此刻对非同寻常的访客介绍此地的情况,作为对异常现象进行说明的这样一个引路人的角色出场,在最后会起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比方说,在所有人都未曾意识到关键时,猝不及防地指出真相,却被所有人认为是胡言乱语;
而在游戏的后半程,人们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关键的线索!
如果有机会成为这样一个角色,不觉得非常帅气,让人心驰神往吗!!”
被妹妹晃来晃去的黑色短发的少女反应平淡道:“并没有。”
“九琉姐!开玩笑的吧,你明明看起来也很感兴趣的!”
贝尔摩德看着对面两个打闹的少女笑道:“这就是你执著地向我表述你的猜测的理由吗?所以接下来,你打算对我做出你的预言了,是吗?”
麻花辫少女信誓旦旦道:“当然!现如今的奇妙现象,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
“就是……”
一直以来滔滔不绝的麻花辫少女卡壳了,她的双胞胎姐姐露出麻木的无奈神情。
“请、请先给我们一点时间!”
说完她就拉着黑短发少女坐到最远的位子去了,两个人凑在一起,埋着头开始小声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莱伊端着一杯黑咖啡走了过来。
“这次你很有闲心,贝尔摩德。”他说着,在贝尔摩德对面坐下。
“只是打听情报而已。要找外表优越的男性的话,找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比摄像头都方便。”
贝尔摩德说着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不出意外地,上面印着某个熟悉的金发男人的脸。
莱伊平淡的语气隐隐地透出试探:“可以理解。不过,打听完情报还陪聊,不太像你平时的作风。”
贝尔摩德似是很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么,莱伊?别学琴酒犯疑心病了。”她漫不经心地道:“可爱的女孩子总有特权,不是吗?”
莱伊看了看不远处那两个凑在一起的背影,没赞成也没反对,只是问道:“那么,有打听到吗?波本——不,安室透的事。”
贝尔摩德懒懒道:“没有。那两个孩子说她们今天一整个早上和中午都在这附近晃荡,没见过这种特征鲜明的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伪装过自己的可能性。”
莱伊挑眉:“并不意外。倒不如说,有线人提交了他在新宿街头的目击情报的那一刻,我才是真的惊讶。”
以他对安室透的了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大意到被人拍下照片还毫无所觉,更不要说现在他所处的等同于被全组织追杀的紧要关头,他的谨慎只会更胜于平时。
毕竟以他如今的情况,将自身暴露给组织无异于自杀。不管怎么想,这都更像是一个陷阱,而安室透本人则是——
“诱饵。”贝尔摩德漠然道,“但是那又怎么样?鱼饵吃掉,鱼钩吐出来,再顺着鱼线抓住下钩的人,我们不是一直如此吗?”
莱伊没有反对:“听起来像是琴酒会说的话。”
贝尔摩德耸耸肩:“确实是他说的。”
莱伊问:“你没故意激怒他吧?”
贝尔摩德笑道:“激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被激怒?
——我不过是在听说新宿这边有地下组织胆敢收留已然被组织放上通缉令的波本,就借此提醒一下琴酒的工作失职,以至于组织对关东地区的掌握力下降,并且‘无意间’向久久抓不到人而心急如焚的BOSS提了提这件事罢了。”
莱伊:……
他回想起琴酒给他打电话时冷得能掉出冰碴子的语气,心底默默吐槽:
不,琴酒绝对气炸了。
怪不得仅仅是线人拿到了一张照片,就让琴酒直接把大半驻扎在日本的组织成员都薅了过来;当然,这背后肯定也有BOSS的授意吧。
“说到底,为什么BOSS执意要抓波本?”他状似无异地问,“我听说是他背叛了组织,但他具体做了什么?还连累我和苏格兰又重新接受了一番审查。”
叛徒这个名义很好用,其好用就在于无论是谁,只要背上这一层罪名就必死无疑这一点;毕竟无论你到底有没有背叛组织,只要你被安上了这一层名头,至少组织的top killer琴酒肯定会追杀你到底,光是这一点,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已经与死无异。
所以光听这个名头,也不能就认为他真的做出了什么背叛的行径,顶多能从命令下达者是BOSS得出“BOSS想解决波本”这一条信息而已。
而他因此受了连累,平白无故遭遇了一通审查。组织的审查当然不可能温柔到哪里去,他被证明无辜之后追问两句也很正常。
贝尔摩德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不会避而不谈。她安静地敲了敲杯子的边缘,眸色不知为何渐深了一层。
她说:“波本,他动了他不该动的人。”
莱伊:“谁?”
贝尔摩德:“一个关乎组织核心研究的实验体,在和他出过一次任务之后就失踪了。”
莱伊疑惑:“……实验体还要出任务?”
不是,就不怕人直接跑了吗?——不,倒不如说失踪就是跑了的意思吧?
贝尔摩德含糊道:“他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有和组织达成协议,是自愿成为实验体的;甚至在那个项目里,他也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莱伊:……自己研究自己?这也行吗……
莱伊:“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波本动了手脚吧;也有逃走的那个实验体接受不了实验的痛苦自行逃走的可能性吧?”
贝尔摩德嗤笑:“无法忍受实验的痛苦……?呵,或许如此吧。
反正波本确实始终在为自己辩解,他从未协助那名实验体的逃脱。但很可惜,逃走的实验体牵涉到的实验实在过于重要,甚至关系到BOSS的夙愿,以至于BOSS对这意外的损失大动肝火——至于波本,多半是被迁怒了吧。”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嘲讽。莱伊听着,总感觉对方的语气有点微妙:“你和那个实验体很熟?”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语气淡淡:“这就与你无关了。打听的差不多了吧?”
莱伊暗暗记下刚才在对话中得到的情报,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
他说:“姑且算是,虽说你甚至不愿意告诉我导致我受了不必要的罪的另一个主人公的名字。”
贝尔摩德说:“你知道了又怎样?反正他已经失踪了。”
两人对话接近尾声之际,刚才的双胞胎至于去而复返,此刻正惊讶地看向这个新出现的男人。
“熟人?”
“我们回来啦——啊嘞,是莎朗小姐的朋友来了吗?呜哇,是大帅哥!”
贝尔摩德笑着说:“是我工作上的同事啦。”
莱伊对着她们颔首:“初次见面,我是诸星大。”
“莎朗小姐的同事!也就是说,这位大帅哥也是演员吗!”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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辫少女顿时激动起来,两眼放光地抓起他的手上下晃动,“你好你好!我的名字是折原舞流!旁边的这位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折原九琉璃!话说诸星先生你是演员还和莎朗小姐是同僚的话,我怎么从来没在电影里看见过你呢?明明如果看到这样的帅哥的话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折原九琉璃表情冷冷淡淡的:“你好。”
莱伊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贝尔摩德就接过话茬道:“没错,不过因为他的电影还在拍摄,所以他的形象还在保密,你们可不能透露出去哦。”
“哦哦哦原来如此,那是当然啦!”
莱伊闻言耸耸肩,乐得保持沉默。贝尔摩德则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得出结论了吗?”
闻言折原舞流瞬间正襟危坐,单手搭在胸前,清了两下嗓子才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已经好好商讨过了。虽说是要预言,但众所周知,为了神秘感,话都不能说的太满,所以我们选择了一句经典的台词——”
路过的风在此刻微微止歇,瓷杯中的液体却波动起来,一圈圈的圆纹漾开。
“即便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梦想和希望也一定都是存在的。”
“所以,无论面对着何种情形——去相信吧。自己,连同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
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她好像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双眼安静地闭着,神情宁静,语调舒缓,甚至有点不可言喻的神圣意味。
她的双胞胎姐姐似乎有些诧异地看向她;贝尔摩德也微怔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开了。
“总觉得你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不过,你的语气确实很到位,神秘感拉满哦?”
闻言折原舞流顿时睁开眼,眼里似乎有金色的星星跳出来:“真的吗!我也觉得我这话说的不错,念出来的效果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呢!”
气氛瞬间被破坏了。
莱伊后来也没再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像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喝着黑咖啡也不显尴尬,就那样看着三名女性谈天说地。知道看到接近琴酒预定的时间,才出声提醒:“莎朗。”
贝尔摩德看他一眼,回头和两名少女告别。全程像个大喇叭似的说个不停的折原舞流拉上自己沉默寡言的姐姐爽朗地跟他们道别,他们就这样在街头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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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瞩目的贝斯包,身穿蓝色卫衣的青年走进一条新宿街头的无人空巷。
他播出一个号码,电话在响了七声之后才被对面接通。他沉默着在话筒上按照约定好的频率在屏幕上敲动了几下,在对方同样这么做了之后,双方才彼此确认了身份,开始放下心交流。
苏格兰靠在背着阴影的墙上,注视着小巷散发着微光的入口说:“琴酒在收到你的目击情报之后气炸了,虽说也有受到了来自BOSS和贝尔摩德的刺激的影响,但是你确认你那边安全吗?”
对面的闷闷地笑了两声,才传来带着电流的熟悉嗓音:“放心吧,我不主动露面,他们就没法轻易找到我。
——来了多少人?”
苏格兰无奈道,“明明是你说的大难当头,亏你还笑得出来。”说完他补充道,“琴酒都气炸了,你说呢?自然是整个日本能出任务的都被逮过来了。”
他当时正好结束了一个和琴酒合作的任务,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琴酒拿起手机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开始冷笑,笑完就拿着伯/莱/塔杀出去了,被伏特加一通好劝才堪堪把人拦下来。
安室透问:“我只是苦中作乐罢了……不,不该如此消极。琴酒带这么多人,就不担心这是陷阱吗?唔,看来是打算靠人数取胜,力大砖飞了。”
苏格兰说:“难道不也有你故意激怒他的成分在吗?那张照片完全是在挑衅嘛,你都策划好让他带一大批人过来了吧?”
安室透轻咳两声,理直气壮道:“反正组织那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来干点有意义的事。”说完他提醒苏格兰,“等会儿开启大混战,你们多半要分头行动,你注意查看消息;如果有危险就告诉我,我派人去接应。”
苏格兰说:“我知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安室透说:“只能说,我尽力了。到时候具体会变成什么情况,我也难以想象,但姑且是准备好了一切能准备的。”
军备,人员,天气异常警告,呼吁减少外出,集中避难——他再多的也做不了了。
毕竟他负责的是公安,不是民警和行政机构,对民众的号召力有限,并且行动拿不出确凿的根据必然就伴随着困难重重,但为了减少伤亡,他可以说用尽了一切方法让人们去避难,甚至顾不上公安变身传谣组织的风险——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
苏格兰回想起当初他给自己分享的情报,过了一会儿才出声。
“好。”在挂断前,他补充了一句,“别太勉强自己了,zero。”
安室透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轻松点解决……真要说起来,你到时候所面临的情形甚至会比我更凶险,这句话还得还给你,Hiro。”
苏格兰低低笑了两声,安抚道:“会没事的,放心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