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拾一很想按住她的手,告诉她这些伤口不要紧,处不处理也没关系,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当她触及到兰锦心疼的眼神,生怕力气重了使她疼痛,而明显放轻的手,话语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咽回去。
“疼吗”,兰锦小心给伤口敷药,程拾一的划痕很长,从左胸锁乳突肌一直延伸到右耳后,像一条细长的线。
程拾一认真摇了摇头,对比起以往的伤痛,这些简直不值一提。
“姐姐是习武之人,真好”兰锦真心实意羡慕道,“能顾全自己,又能保护他人,着实让人羡慕”。
“若是我能如你一般就好了”。
她拉起程拾一的手,手中传来的触感让她话语一滞。
掌心传来的粗糙感太强,像是树皮在皮肤上划过,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甚至长出厚厚的瘢痕。
程拾一不明白她为什么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疑惑偏头看她一瞬。
“诶呀”兰锦冲程拾一弯了弯眼,放下她的手,改去铺床。
身旁的位置一时空了,程拾一下意识摸向颈侧,指尖探上一点药粉,染上苦涩的药味。
她扭头,却发现桌子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箱子,没有合起,里面密密麻麻装的全是布块。
每一块布上都没有空余的位置,绣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夜深了。
程拾一打来一盆冷水擦洗身体,把穿着的那身衣物换下。
许是简单休息了一会,她精神恢复了许多。
耳边传来兰锦平稳绵长的呼吸,程拾一坐在桌前,专心致志拆着葫芦上的玳瑁珠子。
窗外漆黑如墨,看不见一丝亮光,连星星都不见几颗。
这是夜色伴她等天明的第五年。
该去看大夫了,程拾一想,她视线穿过窗户,看夜色一点点褪去,像是被水晕开的一滴墨。
天亮了一些。
顾执坐在桌前,懒洋洋掀起眼皮,嫌弃收回落在程拾一身上的视线,“昨夜做贼去了,还是把碳灰抹眼下了”。
程拾一把长发编成一条长辫,用一根青绿色发带绑住,斜斜垂在胸前,听到顾执的话,闻言抬眼看他,“没有抹碳灰”。
“大人”,她把手中的药推到顾执面前,青白瓷映得黑漆的药水更加苦涩,低低地说,“您该喝药了”。
酸苦的药味溢出,顾执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拿走”。
“不行,郎中说喝完药才能好”,程拾一盯着顾执精致的眉眼,他今日穿着青色官服,更称得他清风朗月。
顾执不为所动,他把手中的勺子放下,旁边侍候的小厮立即迎了上来,替顾执漱口。
“端出去”。
行吧,程拾一见顾执实在不愿意,好脾气准备把碗移开,却见林峰站在屏风前,拼命朝她做嘴型。
哄他哄他把药骗他喝下,别端走别端走给他喝!!!
林峰嘴型变得太快,即便程拾一能看懂唇语,眼睛也看不过来。
她叹一口气,把碗又端回去,认真劝道“喝完痊愈,以后便不必喝了”,她想了想,又加一句“凉了会苦”。
顾执没理会她,只是偏头冷眼望着林峰,抬手把桌上的折扇砸向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警告。
“顾好你自己,不要额外多生事端”。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屋内的人低头看脚的看脚,抬头看屋檐的看屋檐,没人敢出声。
顾执起身,守在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替他披上铺地锦云纹披风,挡住吹来的冷气。
他抬脚朝门外走去,程拾一无奈,只好把药碗放下,匆匆跟上。
马车停在红棕色的宫墙下,顾执懒懒依靠在厢板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明明先前一副鼻子不是眼的冷漠样。
却在下车的一瞬间挂上完美无缺的面具,又恢复成那副风姿绰约,翩翩温润公子。
“顾大人”,另一辆马车停下,走出一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姿态端庄朝顾执行了个礼。
顾执解了外袍,眼里含笑,举手投足见带着舒雅,俯身回了个拱手礼,“周大人,晨安”。
程拾一看他往高高的宫墙走去,直至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墙内大道往上直通是仕途,官场沉浮,人如汪洋中漂泊的一叶孤舟,有起亦有伏。
官墙像一道立在二面前的大墙,画线泾渭分明,顾执往前走,程拾一在往后退。
她没有直接回顾府,而是折回家中一趟。
家门锁的紧紧的,程拾一开锁时迎来姜夫子家的小娃娃,他们冒头争着和程拾一说话“程姐姐,你昨日怎么不在屋中,我们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开”。
“因为门锁上了”程拾一被他们逗笑,弯下腰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门锁上便是我不在的日子,你们来敲门自然没有人开”。
“我知晓的”,女娃娃鬼精鬼精,睁着一双黑亮葡萄似的大眼,学着大人老成做派,“离家要锁门,不然会遭贼人惦记”。
她嘿嘿笑了几声“只是我们惦记着找你玩,才总是去敲门,想着你会不会如话本故事里的精怪一样,唰一下出现”。
她话音刚落,两个小娃娃捂着嘴,古灵精怪互相对视着,吃吃笑了起来,活泼开朗极了。
屋内传来姜夫子老气横秋的声音“知秋,听春,你们两个又跑哪去了”。
两小孩一抖,顾不着和程拾一说话,嗖的一下从墙上滑落,跑得没影。
程拾一看着她们跑回屋内,才一点点转身往屋内走。
屋内。
几只狸猫悠哉悠哉躺在桌上,时不时舔着爪子上的毛发,见她推门进来,一时也顾不上高冷矜持,热情挨着她的腿蹭。
她肩上各站一只,头上躺着一个,脚下还有两只狸猫不死心扒拉着要爬上来。
全身都挂满了毛茸茸。
程拾一只觉好笑,她拉开这些热情过剩的小东西,一一把它们放到地上,率先进房换一身衣物。
等出来时,她一眼便瞧见桌上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一朵漂亮的大红花,小块蓝色粗布头,破烂的虎头玩偶,甚至还有一小颗碎银子。
程拾一把每一只猫猫都撸了个遍,把主子们都伺候舒服了,抬来一个小木盒,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多谢”,她鲜少在人前笑,只有在这群小动物面前才真正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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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抚摸着狸猫的耳朵,看它舒服得打呼噜。
“我很喜欢”,程拾一眼睛亮亮的,里面的笑意似乎要溢出来。
靠近屋后的窗户支开一条缝隙,为的就是在即便自己不在家,也能方便这些小猫们进屋。
临走前,她把空空的几个大碗又添满肉食,让她的亲人们回家时不必饿着肚子。
***
千丝楼内。
柳遥知不耐烦挖了挖耳朵,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面前站着的男子,只是倒腾着什么东西。
男子见她不搭理自己,叫嚣得更厉害“不过一个婊子,老子能让你陪我睡一夜是你的福气,还敢拿乔起来”。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黑衣男子头一次入千丝楼,还以为来人皆是为自己撑腰,一事间气势也足了,“江湖是男人的江湖,你一个娘们,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才能在里边做事”。
“一块破布,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
柳遥知也不生气,手里的活完成了,才抽空看他一眼,她娇艳动人,红唇一勾,男人眼都直了,却还在不停说“你陪我一夜,要什么我都给你”。
“哦?”,柳遥知媚眼如丝,慵懒地朝他勾了勾指头,示意他靠近一些。
男人心猿意马走近,面上却端着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柳遥知从半弧形桌后起身,靠近他耳边,轻声道“要你这条命,如何?”。
男人嗤笑,刚想说她懂什么,却突然面色一变,鲜血从口中不断溢出,疯似地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不消二秒,身体便僵直死硬了,负责打扫的小厮匆匆把尸体抬下,大厅又恢复原先整洁有序的模样。
围观的众人见好戏结束,散开来,有初来乍到的小毛头,不懂提问:“那女子什么来头”。
“那可是一朵漂亮的食人花,少去招惹,不然被吞得渣渣都不剩,她可是来着最诡异莫测的云禾,那里的人用得一手好毒”。
被问的人朝柳遥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更是其中的能手,听说这女人是个疯子,为了制毒,敢把自己搭进去,还有人说,她全身上下都是毒”。
“美则美,性命更重要”
问的那人听完,呆呆朝柳遥知看过去,恰巧看见她冲自己绽放一个明艳的笑容,美得他晃了晃心神。
“柳姐姐”,程拾一刚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象牙簪和玳瑁珠子一同摆在桌上,乖巧看着她“陈家的传家宝,拿回来了”。
柳遥知被程拾一萌得心花怒放,连带心情都好上许多,她毫不客气揉了好几把,程拾一也不躲,乖乖扬着头让她揉。
等她揉够了,才红着脸,小心撇过头,问她还要继续吗?
柳遥知见状,又伸出魔爪摸了几把。
才心满意足把簪子拿到手中,掂量几下,让人把东西拿下,“你先坐着等等,等下人把东西复检完便可离开了”。
“最近都瘦了”,柳遥知给程拾一抓了一把果干,哄孩子似的,“没有好好用膳吗?”。
“有的”。
“对了,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柳遥知正色起来,“你找的那人”。
“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