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呼吸滞住,眼底像是冰面般层层破碎,散出痛苦的弧光,她淡淡的双眉已然拧作了一团,身形摇晃几乎要站不住。
女孩儿颤抖着长长吐出口气,眉头的结忽得散开了,“之前那群人牙子里,不乏好色之徒。”
“略卖来的女子,但凡有出彩之处就会被卖给青楼或是大富人家,其余的女子都惨遭他玷污,甚至有好几个不堪受辱自裁了。”
曲霜姿胸中一窝火燃得更盛,“什么?”
“‘因为若是卖给人当奴隶或是给光棍当老婆,残次品就够了。’”乐知失了神一样,麻木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从前人牙子的话。
“我之前年纪小,那老大不许他们欺负我,可是后来有一个又高又壮的独眼龙,他……”乐知说不下去了,难以自持地掩面痛哭,眼泪从指缝中淌出来,弄湿了曲霜姿欲帮她揩泪的袖口。
“是钱大人救了我。”
曲霜姿轻言安慰:“不是的,贞洁对女子来说算不得什么,不是女子的错,也不会因为失了贞洁就沦为残次品。”
她咬牙切齿,“全是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的错。”
瓷器精致美丽,人人想要爱抚把玩,但若是瓷器因此受损,难道却反而成了瓷器的错?
天下没有这般道理。
曲霜姿回头看了眼那些个人牙子,带着乐知匆匆离开,她一双黑眸暗淡无光,宛若深渊巨潭,要把人吞下去似的,“姐姐给你报仇。”
夜里回府,曲霜姿直奔沈无逆的卧房。
她太过急切,冒失闯入都火急火燎地奔向内室,却见到了男人光裸脊背的香艳场面,但脊背上还有几道可疑的痕迹。
沈无逆飞快扯过架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不虞地背过身去,“你这是要作甚!”
曲霜姿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回想方才的场面,她疑惑地问:“你受伤了?”
沈无逆闭眼嘴硬,不动声色地又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是你看错了,你到底有何事?”
曲霜姿觉得自己眼里一向好,不应该看错,但眼下还是钱侍郎及略卖人口的事情比较紧急,“我就是想来问你,二皇子交代的案子你办得如何了?”
“有乐知协助,事半功倍,不出意外三日后就能结案了。”
“什么!”曲霜姿讶然,“你确定这案子没问题吗?我是越想越不对,要是有证据、有证人,又何须咱们大理寺查案?”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她忙除去乐知受辱的部分将今日遭遇一字不落地讲给沈无逆听,“我看那钱大人也不像穷凶极恶之人啊。”
沈无逆面色铁青,一滴滴水珠从他脸上滑落,身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微小的声音,但由于沈无逆的沉默,屋里太过安静了,曲霜姿听得一清二楚,反而被这微小的声音惹得更加烦躁焦急。
“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此案——”沈无逆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沙哑,他继续道:“由二皇子钦点,决不会有任何差错。”
曲霜姿最喜刨根问底儿,她绕到男人面前追问:“你这些日子都一一查证了吗?”
“是。”沈无逆又背过身去,“你这几天如此散漫,全靠着乐知帮我,现在案子即将告破你却怀疑我查案不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曲霜姿连连摆手,但下一秒,她察觉出了不对,乐知分享欲望也强,每日多是干些收拾整理的杂活儿,怎么到了沈无逆嘴里就变成了“全靠乐知帮我”?
她咬了咬牙,又要追问,却被沈无逆当机立断下了逐客令。
—
曲霜姿辗转反侧都未入眠,乐知的房间与她一墙之隔,她实在心中难安,好像能听见少女的哭声似的。
这该死的世道。
不知夜深几何,曲霜姿终于沉沉睡去,然而再一睁眼,所处就大变了样子。她原本该是在床上,而不是地上,而且这个屋子昏暗无光,应该是府里哪个库房。
她腰酸背痛地爬起来,正看见一旁郁郁寡欢的乐知。
乐知见她醒了惊喜道:“霜姿,你终于醒了。”
“我们怎么在这里?”她头晕脑胀的,似乎又被人砸了脑袋。
“我醒来的早,听见外面有人声,听起来像是白术。”乐知压低声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她继续道:“他好像是在和沈公子说话,说一定会看好咱们。”
曲霜姿眸色一沉,暗骂道:“又叫沈无逆那混蛋绑了。”
昨日她是打草惊蛇了,沈无逆心中必然有鬼,他早猜到曲霜姿会看出端倪来,所以这些日子才放任她去帮余千帆。
没想到沈无逆是这样的人,她咬咬牙,一时气盛直冲墙面砸去,然而她太过冲动,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乐知忙摸摸她的手,轻轻吹了几口气,“哎呀,你砸东西也行啊,都不疼的吗?”
很久没有人关心曲霜姿会不会受伤了,曲霜姿眼睛一酸,大脑也因为这一砸变得清明,“我没事,你相信我,我必会救钱侍郎的。”
她面色凝重,思忖半晌,“乐知,你在大理寺有没有听过案情相关的事儿,什么都行,多小的事儿也可以。”
乐知眼含热泪、嘴唇煞白,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听说有证人、有证据……沈公子说此案万无一失、不会出什么差错。”
“证据,好像证据有一个什么书信,说是别人写给钱侍郎的。”饶是她自责又焦急地绞尽脑汁,也再想不出什么了。
曲霜姿只恨自己当时没有仔细看看那文书,但是困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并不是她的风格,不到穷途末路,她绝不放弃。
她四下观察,透过后窗很快判断出了这间库房的所在,是在后院,从这窗子翻出去应该就能到后墙。
曲霜姿攒眉,语气严肃,“乐知,我送你从后窗爬出去,你去找……”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轻信沈无逆,入京几个月也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
她只能赌一把,“找林寻雁。”
余千帆和大理寺无关,不能把他牵扯进来,余肃叔叔也正身陷囹圄,曲霜姿不敢再麻烦他。
乐知粉唇微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上了哭腔,“那霜姿你怎么办?”
“这窗子只有一人踩着一人才能上去,你这小身板能撑得住我吗?”曲霜姿故作轻松地逗她,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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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她小一岁有余,虽然不是娇养的小姐,但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儿。而曲霜姿至少从小体魄强健、还学过些武艺。
曲霜姿咬紧牙关,有些吃力地站直身体,双腿微微颤抖,但她还是一次次挺起脊梁,让乐知站得更高更稳。
“躲着沈无逆,找到林寻雁后让她帮忙看看那书信所用纸张,材质做工内容,细致描述就好。”
“告诉她,我不会牵扯到她,若是她肯帮我,未来定会尽我所能地答谢。”
“稍有不对你就跑,躲起来,不用管我。”
“后墙有草垛,你小心些爬。”
她最后叮嘱,乐知泪水不住地涌出,几番不舍回头才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
曲霜姿坐在原地闭目养神,试图理清脑海中的杂乱。
一连两日都没怎么进食,曲霜姿胃痛难忍,像是有人在她腹部掏着玩,胃酸涌上干涩的喉头,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昏厥过去之时,她终于等来了人。
脚步声伴随着人声。
曲霜姿忙撑起身子,躲在门后。
是白术和乐知的声音。白术像拎着一个小鸡崽子把乐知丢了进去,“你们居然有本事逃出去,真是不识抬举,我回头找人把你们绑起来,绑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看你们如何逃!”
他的话如同吓唬小孩儿,乐知丝毫不怕,反而气鼓鼓地瞪着他。
白术扫了扫屋子,没看见曲霜姿,顿时慌了神。
站在门后的乐知一看曲霜姿的眼神,眼疾手快地关了门,随后和曲霜姿一齐朝着男人扑了过去。
曲霜姿下意识想摸怀里匕首,突然想起来她的“长绝”已经到了沈无逆那王八蛋的手里。她骂了一句,一记手刀猛得劈了上去。
白术好歹是常年习武,虽总看着缺一根筋,但身体上的动作可不慢,一手刀没将他劈晕,他迅速转身擒住曲霜姿的手腕儿,另一只手已然搭在了剑上,但有乐知阻碍,始终没能拔出剑来。
曲霜姿勉强和他过了几招,很快就落了下风,多亏乐知聪慧过人,挑准时机跳到了白术背上,勒住了白术的脖子。
白术腹背受敌,被乐知勒得直翻白眼。
曲霜姿趁势拔出剑来指向白术,白术没料到自己能被两个小女子逼到这地步,许久没被反着光的利剑指着,他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他想要找机会夺回剑,对上曲霜姿的视线却一下子愣住了,少女眸光坚韧,滚烫得像是把天上的太阳抢了下来放在了眸子中。
阳灵赫重晖,四达何皎皎。
和入京时初见的那个少女已经很不一样。
曲霜姿身材拔高,褪去了不少稚嫩,身上也有了一股和沈无逆类似的威压,但又和沈无逆那份阴郁全然不同,更加坦荡赤忱,大有毫无畏惧,要收收万物于囊中的气势。
白术这一愣,曲霜姿已经反手将剑刃调转了方向,挥拳而上,让他彻底失了意识。
曲霜姿腿一软,粗喘了几口气,但很快她嘴角浮起抹得意的笑容。
她阿娘曾教给她,击打人鼻翼至两侧眉弓中点可致人昏迷,这还是她头一次实践,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