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最大的奇迹
    曲霜姿艰难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人,虽然她视线模糊,但也已经认出了为首的是余千帆和林寻雁,还有乐知。

    人群中居然还有江桃、江梅二姐妹,都在排队等着敲鼓。

    侍卫上去阻拦,曲霜姿趁着这个空档喘息一番,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乐知趁乱跑了过来,趴在她身前捧起她的脸,“霜姿、霜姿,你还好嘛?是不是很疼?我们来救你了。”

    “你别怕。”怯弱的乐知反过来安慰曲霜姿了,曲霜姿挤出抹笑,无声做了个口型,有血从她口中淌出。

    “好。”

    侍卫一看来的人是余家少爷和林家小姐,都慌得不得了,急急又派人去回禀圣上。圣上说规矩不能坏,除了余家林家两位,其余的受了罚才能面圣。

    曲霜姿咬牙道:“乐知,你还没敲鼓,你现在快离开!”

    “不,”乐知拼命摇头,“我不走,我陪着你。”

    又一杖落下,乐知挡在曲霜姿身上,替她挨了一下,“他们说还剩八杖,我替你挨着,二十杖可是会死人的啊。”

    林余二人知道自己不会被打,索性就一人一个棒槌,半刻不停地敲着。有侍卫要拉走乐知,乐知拼命抵抗,一个劲儿地往曲霜姿身上扑,她哭着呐喊:“还有没有天理了!”

    “登闻鼓摆在那儿却不让人敲,有冤情还要先挨打,老百姓哪里还敢来敲鼓!这天下哪敢还有冤情!?”

    曲霜姿没力气说话了,她在心里骂乐知。

    傻姑娘,世上没人敢说的话就不要说,真是和自己学坏了……这些无人敢言之语,全由自己来说就好。曲霜姿胆大妄为,更重要的是,她还命大。

    她好像回到小时候,阿娘把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庞一遍遍说:“霜姿,你是这世上最大的奇迹。”

    曲霜姿一直深信着。

    余千帆也过来拦,那些人不敢伤他,终于停下,“余公子,您快回去吧,圣上之令如此,我等也不得不为啊。”

    为首的侍卫压低声音,“我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还有五杖,您也得让我们好交差啊。”

    “住手!”

    廷杖要再下,突然有男声呵斥,声音肃穆庄重,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

    侍卫看清来人立即迎了上去,“余相!”

    来人正是近来刚担任丞相的余肃。

    余肃快步走过来,侍卫还在阿谀道:“您家公子可没受半点伤呢。”余肃笑着看了他一眼,然而笑意不达眼底,森森然的,“我来接我的女儿。”

    侍卫瞬间懵了,心道难不成坊间传闻都是真的,余肃称病了十余载,其实就是养女儿去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排队敲鼓的人,猜测哪个是余相要找的女儿,思索着自己方才有没有不敬之举。

    但余肃没有看那些人一眼,他红着眼眶,向长椅上血肉模糊的少女走去。

    余肃穿过人群,直奔曲霜姿,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孩儿揽在怀里。少女昏昏沉沉地以为还是幻觉,她惨淡一笑,虚弱地挤出话来:“余叔叔你也来了,我看见我阿娘了,我和阿娘等了你好久。”

    男人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淌下。他抱起曲霜姿,帮她擦净脸上污渍,他在女孩儿耳旁轻语:“不,是阿爹来了。”

    曲霜姿还是没缓过来,失神片刻才喃喃:“阿爹?我没有阿爹。”

    余肃心痛如绞,他罕见地收起了笑,怒目而视、拂袖直去,“我要带我女儿面圣,本相要入宫你们也要拦嘛!?”

    “大人,让我随您去。”林寻雁拱手道。

    男人默许,他脊背挺得笔直,抱着曲霜姿的手丝毫不敢松懈,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体魄却仍旧强健。

    他大步流星,任由途中所遇之人好奇地投来目光,一路来到延和殿,总管太监盛忠抬手要拦,却被余肃一个眼神吓退。

    “哎呦,余相,陛下正在……”

    余肃根本不听,林寻雁打着胆子替他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跟在男人身后。

    温孤昪眸色晦暗,不虞地看向余肃,殿内几个官员都骇得不敢说话,细若蚊声地唤了句余相。

    两相对峙,余肃威压甚至不亚于温孤昪,只是龙椅上的男人眸色流转间尽是暴虐与狠厉,与余肃身上清冽之气迥乎不同。

    “余相真是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臣携小女,及小女之挚友前来拜见陛下,这样大的喜事,头一个来和陛下您分享,怎么能算是来者不善呢?”

    “朕可没听说过余相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啊。”

    余相深深看他一眼,嘴角牵起嘲笑,似是在嘲笑自己,也像是在嘲笑温孤昪,“陛下无所不知,臣在外养病时捡到的小姑娘,便收为义女一直养到现在。”

    “只是臣不喜盛京这些贵族子弟的作风,就把小女养在京都外头罢了。”

    温孤昪攥紧眉头,狐疑地看向余肃怀里的女孩儿脸色瞬变,他紧紧盯着曲霜姿露出来的那小半张脸,竟然依稀从上面看到几分故人的姿容来。

    他大惊,神情虽依旧平静,却几乎失态地站了起来,想要过来凑近些看看。

    余肃将曲霜姿抱得更紧了些,连那小半张脸都不容许他人随意觊觎,“不过小女受了重伤,还请陛下派太医给她瞧瞧。”

    温孤昪犹豫片刻,出声准许。

    而在场众人无一例外,都看出男人的不同寻常,他仿佛对余肃的“女儿”格外好奇,眼神落在女孩儿身上,久久不移开。

    “陛下也是位爱女心切的好父亲,想必定能理解微臣良苦用心。”余肃象征性地拱手鞠躬,“而小女说的没错,陛下圣明,这么多年了体恤民情、励精图治,这登闻鼓的规矩确实已经不合时宜。”

    温孤昪盯着余肃,两人目光相交仿佛博弈一般。

    半晌,温孤昪松口,“那便听丞相的,往后设立登闻鼓院、登闻检院受理吏民申诉之状,再直接由这二院向朕申报。”

    “凡敲鼓着而无要事之案者,再杖责也不迟。”余肃淡淡补充道。

    沈无逆前几日也被罚了俸禄、受了杖刑,一回大理寺就审问犯人,派人抓捕余党,也就是曲霜姿今天来了,他才终于不用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来抬去,强撑着站起来。

    辛劳几日,曲霜姿一说要去敲登闻鼓,他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幸好他提前料到,派人给余千帆送信,让他请求余大人帮忙。沈无逆不知曲霜姿和余肃的关系,也算是歪打正着,成全了余相的一颗爱女之心。

    余千帆还没来得及告诉曲霜姿,江桃已经承认是自己陷害余肃。余老爷子高兴坏了,说自己年纪大了,便退了家主之位,而余千帆资历尚浅,便由余肃直接继任。

    他父亲虽心有不甘,但好歹余千帆还是少家主。

    “余相可还有事?”温孤昪举起茶杯轻轻一抿。

    余肃已经提前了解了此桩案情,长风虽不见得是无辜的,但也罪不至死。更重要的是,长风有可用之处,还救了曲霜姿,日后若是能留在曲霜姿身边,也算是一大助力。

    他三言两语就替长风开脱了,圣上准许其进入大理寺戴罪立功。

    余肃心满意足,“多谢陛下。”

    温孤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两个男人都将目光挪到了林寻雁身上。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正式面见皇帝,看着余大人游刃有余地和温孤昪商议,心中是佩服无比的。

    到了她自己时,林寻雁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一瞬间她大脑空白,差点忘了自己是跟着来是干什么的。

    她猛地跪伏在地,又开始纠结自己刚刚进来时是不是忘了行礼,“臣女林寻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寻雁?”温孤昪饶有趣味地看她,“朕记得你,今日才赏过你是也不是?”

    林寻雁小心翼翼地点头,“正是,臣女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哦?赏赐太少了?”温孤昪眯起眼,一双狐狸似的眼睛上挑,若不是林寻雁此刻心神大乱,否则她定会发现男人的眉眼和曲霜姿的有几分相似。

    只是男人眸间多了些许孤冷与薄凉。

    林寻雁埋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女惶恐,许是大理寺传达有误,臣女手下杂役曲霜姿才是查破几桩案子的功臣。”

    “臣女能力有限,并不善于查案验尸之道。”

    “既然是你的人,这功劳也和你这主子脱不开干系。”温孤昪语气平常,觉得并无什么不妥。

    “陛下有所不知,曲霜姿并非一个普通的杂役,而是臣女的好友,只是借臣女杂役的名号为国效力。”

    “那你觉得该如何?”温孤昪语气有点不耐烦,他不虞地揉着太阳穴。

    “臣女认为,应该委任其为正式仵作,将臣女的赏赐通通赏给她。”

    温孤昪盯着林寻雁看了几眼,少女眼中真挚,并非虚情假意,这使得他不禁生出好奇来,“你说的这个曲霜姿,真如你所言如此优秀?值得这样丰厚的嘉奖?”

    “此人现下在何处?”

    林寻雁愣住,她看向余肃,见余肃没有插话的意思,她只得开口解释:“正是余大人的义女。”

    “余相,”温孤昪眸中闪过一道诡谲的光,他似笑非笑道:“怎么余府的千金,姓的是曲啊?还会查案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