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天上掉馅饼
    曲霜姿一睁眼,便发觉自己到了个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她趴在榻上,茫然地端详着周遭陈设,开始思考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不然短短几天,昏过去两次也太没面子了吧。

    两次?对!曲霜姿想起来了,她去敲登闻鼓,还因此挨了二十板子,那之后呢?

    房门吱呀一响,曲霜姿警惕地一缩,身上立马传来生猛的疼痛,她没忍住痛呼出声。乐知焦急地小跑过来,“霜姿,你醒啦!”

    曲霜姿缓了半晌,“乐知?咱们这是在哪?”

    “我们是在余府,”乐知端起一盏茶递到曲霜姿唇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嘛?早上的事儿你不记得了嘛?”

    乐知帮她回忆起来,又告知了些曲霜姿不知道的,曲霜姿愣住,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什么……”

    “我还在做梦啊。”她念念有词,重新缩进了被窝里。

    乐知无奈叹气,知道曲霜姿是高兴坏了,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她一边帮曲霜姿上药,一边安慰道:“陛下准你休息一个月呢,养好身体才能办案。”

    “你说的都是真的,”听到了这里,曲霜姿才渐渐相信了,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这时,门被叩响,余肃推门而入。

    “霜姿,你醒了。”余肃眼底尽是温柔,又带着份隐秘的欣喜,“还是太冲动了,下次再遇上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撑着,懂了吗?”

    曲霜姿抓着床褥,不知所措。

    她试图开口,但是眼泪随着这微小的动作蓄满了眼眶,她不敢抬头,不敢轻易透露自己的委屈和脆弱。

    “我……”她鲜少像这样说不出话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一只大手落在头上,爱怜又温柔地抚摸着。

    “好好休息,放心住在这里,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一切都和我们在荨州时一样,好不好?”

    曲霜姿依旧不作声,只轻轻点头。

    从小到大,她都奢望着能有个爹爹,而不再是伙伴口中的“没爹的孩子”,再难听些的话也有。

    其实那时余肃就常用糖豆儿哄她,让她叫几声爹爹来听,被曲婧知道后,两人还都挨了骂。

    幼小的她无数次哭着扑进曲婧怀里,饶是如此,曲婧也绝不松口:不告诉她亲生父亲是谁,也不许她过度依赖余肃叔叔。

    她只能一次次安慰自己,一次次站在所有嘲笑她的人的对面,告诉他们:“我虽然没有爹爹,但我有阿娘,我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我才不需要爹爹呢!”

    她将这种奢望埋在心底,似乎就此消弭了。

    曲霜姿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始料未及地发生了,容不得她犹豫,容不得她退缩,容不得她拒绝。

    她害怕梦醒,也害怕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

    余肃知道她心存芥蒂,也并不强求,他笑道:“外头还有人等着见你,你见不见?”

    “谁?”曲霜姿回神,怔怔发问。

    “江桃江姑娘,还有她的妹妹。”

    “长风公子。”

    “林寻雁林小姐也递了信儿,说是明日要来呢。”

    余肃顿了顿,似乎话还未尽。

    乐知好奇,抢先问道:“还有?”

    “还有位闹别扭的,怕是想来却却不来,要不等你好了亲自去看看,”余肃看着曲霜姿,忍不住又一阵心疼,他又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这才缓缓开口:“不过,我不建议你去。”

    “好了,好好休息,不管是谁,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男人笑得温柔,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乐知眼巴巴地看着曲霜姿,“为什么余大人不建议你去啊?”

    曲霜姿没回答,乐知就又纳闷地问,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霜姿……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啊?”

    “没有,”曲霜姿无奈一笑,“不是说有人要见我吗?去请吧。”

    乐知得了令,小跑着出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江桃姐妹俩。乐知下意识地生出抵触来,不情不愿道:“哝,我们小姐请你们进去呢。”

    江桃福身一谢,江梅则臭着脸,乐知看了更加不喜。

    三人站在曲霜姿面前时,曲霜姿看着两个不高兴、中间夹着个笑得不值钱的没头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这是闹哪样?”

    “我已经不住余府了,今日是特地来拜谢霜姿姑娘。”江桃笑了笑,不再是为讨人欢心的假笑,曲霜姿看得出来,那笑是真心实意的。

    “不用这么客气,”曲霜姿亦回以笑容,“乐知,快请客人坐下。”

    江桃连连摆手,给旁边木头人儿似的小妹使了个眼色,江梅扭扭捏捏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谢姑娘救命之恩。”

    曲霜姿皱眉,欲动身亲自来扶却扯着了身上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乐知忙扑上来:“没事吧?”

    “没事,”曲霜姿咬牙,“快扶小梅起来,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礼。”

    乐知也不是真的对江梅有意见,赶忙去扶,谁料江梅力气大得很,铁了心地不起来,乐知挠挠头,尴尬地看向曲霜姿。

    曲霜姿也向江桃投去不解的目光。

    “姑娘让我明白,女子不一定要依附她人,靠自己活着才是最要紧的。”江桃目光如炬,笑得真挚灿烂,明媚无边。

    “我今后打算靠着自己做做生意,只是小妹年纪小,不能跟着我吃苦,霜姿姑娘菩萨心肠,还请您收下她,让她跟着您做事儿。”

    曲霜姿皱眉,“跟着我未必是好事呐。”

    “况且我也没那么大本事……”她话还没说完,女人扑通跪下,姐妹俩齐刷刷跪在一起,曲霜姿哪里受得了,只好应下。

    乐知神色难看,眼神里透露出不可置信,隐隐还泛着泪光。

    曲霜姿无奈地冲她摇摇头。

    江桃江梅二人终于起来,江梅似乎也是不情愿,咬着牙忍着泪意。

    曲霜姿在心底叹了口气,“江桃姑娘,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家中长辈在时,做得是酿酒的生意,只是酿酒的法子传男不传女,便失传了,”江桃无奈垂眸,“前几天我在家里找着了张方子,打算试试看。”

    曲霜姿思忖后赞许地点点头,“很好,未来兴许能开家像醉烟居那样的酒楼呢,望有朝一日能喝到姑娘酿的酒。”

    江桃连声道谢,江梅却一直缄默不言,拽着姐姐的衣裙不放。

    女人也眼含热泪,抚摸着女孩儿的脸,“好啦,等姐姐赚大钱了就带你回家,到时候也将这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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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的法子教给你。”

    ……

    姐妹二人走后,乐知整理了下情绪,又把门外等了许久的另一人领了进来。

    乐知看着长风,心里直发怵。

    她头一次见这个少年时,少年后背贯穿着几道可怖的伤口,浑身血淋淋的,她根本没想到这人命这么硬,受了伤还能这么生龙活虎,除了脸色苍白,其余都看着跟没事人儿似的。

    “长风!”曲霜姿见了他格外激动,恨不得立刻起身相迎。

    乐知撅了噘嘴,好嘛,都是来和自己争宠的。她果真料事如神,长风打量了几眼曲霜姿,便开门见山道:“我要跟着你。”

    曲霜姿傻眼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上赶着来要来当她的跟班儿?

    她眼中闪过怀疑,面色肉眼可见地凝重下来,语气不善道:“因为我成了余府的人?”

    长风救了她的命,按理说曲霜姿不该这样忘恩负义。可接二连三的说要跟着自己,江梅一个小女孩儿也就罢了,长风这样厉害的人物到哪里不能混得风生水起?

    曲霜姿何德何能?除了余府,她想不到别的缘由。

    长风似乎料到曲霜姿会这么想,依旧平静如水地看着曲霜姿,二人久久对视,久得曲霜姿忍不住挪开视线,还莫名心虚起来。

    “我会算命,你信吗?”长风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曲霜姿和乐知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算出来——跟着你,未来的日子会好过些,”长风面无表情地说着荒唐话,“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我、我要是不答应呢?”曲霜姿半晌才磕磕绊绊憋出一句。

    长风挑眉,笃定道:“你会答应。”

    “况且日后我在大理寺当杂役,跟着谁不是跟,还不如挑个看着好相与的。”

    曲霜姿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大理寺也就只有几个常露面的人物,真正参与办案的就是沈无逆、曲霜姿再算上一个林寻雁。

    她这样一想,居然觉得长风说得很有道理。

    总不能让长风去找那个总是拽上天的霍迁吧。

    —

    终于送走了长风,曲霜姿身心俱疲,无奈地叹了口气。

    乐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曲霜姿苦笑地唤她过来:“怎么脸色这么臭?”

    乐知性子直,噘噘嘴哼了声就忍不住了,“谁都能跟着霜姿你干事儿啊。”

    “傻姑娘,怎么就叫跟着我啊,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你和他们不一样啊。”曲霜姿耐心道。

    一听“不一样”,乐知眼睛都亮了,别扭地问:“怎么个不一样?”

    “咱们认识最久,又经历这么多事儿,非主仆而是朋友,比起朋友更像家人,你说是也不是?”

    乐知又湿了眼眶,点头应是,“我以后再不吃味了。”

    曲霜姿无奈笑笑,探着脑袋看向窗外。

    月儿已经上了天边,有几颗星子在闪,凉风顺着窗户溜进屋内,吹得人心直颤。

    今日之事,曲霜姿心底虽难免有几分不甘,但原也没想和圣上提起,可没成想林寻雁却亲自向圣上陈情说明,还了她该有的公道。

    她对自己的不信任感到惭愧。

    但幸甚至哉,她终究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