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寻找0号病人5
    第二天早上,走廊上423房间附近传来了医生护士的一阵惊呼。

    “快,快通知值班医生,423房间的病人发病去世了。”

    余酒作为医生,是最先被通知到的一批人。她知道423房的病人是一名游戏者,此刻这名游戏者躺在423房间的门口,指甲缝隙里全是已经干涸的暗红的血和断发。大把大把的头发被蛮力拉扯下来,她的头皮大面积裸露,上面全是可怖的抓痕,完全可以想象到死之前,她曾经用一种几乎要把头盖骨戳破的力度去挠自己的头皮。

    “这位患者是什么病症?”她不动声色询问了旁边的医生。

    “423房是昨天新进来的病人,我记得她患有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症。”一旁的医生说。

    非常稀有的精神病种类。患者发病时会出现自我感知的变化,就像爱丽丝在故事中经历的那样,可能会看到物体的大小、形状和距离产生变化,导致他们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不成比例。时间和空间在他们的感受里会变的扭曲,时间的流逝会变得异常缓慢或快速,或者在空间中的位置发生错乱。

    余酒越过人群走进423房间,里面一切如常。床上的床单和被子非常多的褶皱,像是病人曾在上面痛苦的翻来翻去导致的。病房内没什么打斗痕迹,余酒觉得这名游戏者很可能是触犯了某种规则或者遭遇了什么精神攻击。

    唯一觉得有点不同寻常的是,病房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白色晴天娃娃,大概20厘米左右。晴天娃娃头顶的挂绳非常诡异的直接穿刺了水泥天花板,不知通往何处。

    余酒知道这肯定是这名玩家昨晚使用的道具,除了诡异力量,不可能有人以这种方式在天花板上那个挂一个娃娃。

    不过看着绳子与天花板接口处四周蔓延的裂缝,余酒若有所思。

    这个裂缝的形成像是绳子悬挂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不停晃动导致的,可能是晴天娃娃道具使用后留下的痕迹。

    “先送去医疗物资存储区,对病人大脑进行回收处置。”

    哈维尔匆匆赶到,游戏开始后的他没有了之前的不着边际,现在才更像是一位拥有可以前往5楼权限的值班医生。

    余酒盯着他胸前挂着的值班医生牌子,想到了昨天在值班医生房看到的大脑样本:对病人大脑的回收处置可能与规则中值班医生的特殊责任有关。

    剩余6名游戏者听到外面的骚动声后也赶忙在了423房门前。

    “啊!”宋锦文看到了乔玥的裸露的头皮发出了惊呼声,她不敢再看地上的人第二眼。

    头发这种东西,要么就全部长满,要么就一根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块有一块被血淋淋连根拔起的,会给人带来极为渗人的视觉冲击。

    叶欢皱眉:“往好处想,我们现在排除了一位0号病人嫌疑人了不是吗?”

    她的眼神在剩下的5人间来回扫视,似乎想看下有谁露出了什么破绽。

    大家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第一晚就死人了的恐惧,除了乌鸦仍旧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叶欢的眼神停留在这个游戏者身上,是他吗?他怎么一直都表现的这么淡定,因为他就是0号病人吗?

    恐惧如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何莫宇的喉咙。他昨晚其实也面临了一些异常情况,他听到了墙里传来了尖锐物体划过墙壁的声音,但是他实在是不想管这种看起来没什么伤害的异常现象了。恐怖游戏的墙里发出声音难道很奇怪吗?都已经活过这么多轮游戏了,自己还会怕这点动静吗?

    都说了要遵守病人守则宵禁期间不要出房间了,何莫宇在这轮游戏里的情绪真的非常低落和充满疲劳感,他昨晚就在那个奇怪声音的助眠下很快睡着了。

    作为疗养院的医生,余酒早上的时候还要完成疗养院医生的工作职责。这次被安排到的病人刚好是那个疑似联邦总统的病人。

    他没有名字,他只有一个代码是病人3号,患有精神分裂谱系障碍症。

    此刻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完全没有一开始公开日那天见到他的癫狂。头发花白、身材略显佝偻,眼神混沌但又深邃犀利。

    他在余酒面前坐下后,就低头看着眼前装满生命之水的玻璃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经有这样一群囚徒,他们自出生起就被囚禁在一个洞穴里。这个洞穴有一个长长的通道可以通往外面,可以让和洞穴一样宽的阳光照射进来。”他毫无预兆开口讲起了故事。

    “这些人整天面对墙壁,背对入口,他们无法了解外界的真实世界,偶有有人和动物经过洞口,在囚犯对面的石墙上投出了影子。这些影子的图像就是他们自出生后所见到的一切,所以他们把墙上的影子理解成现实。”

    “有一天,一个囚徒挣脱了锁链,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并走出了洞穴,于是他发现了事物的真相。”3号病人的声音突然变的有些激动,“原来他所见到的全部都是假象!外面是一片光明的世界!于是,他再也不愿意过这样黑暗的生活了,他想救出他的同伴。”

    “然而当他回到洞穴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他。”他失魂落魄地又低声重复了一句,“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觉得他到外面跑了一趟,回来后眼睛就被炙热的阳光烤坏了,居然不能像以往那样辨识‘影像’了。他们根本不想离开这个已经熟悉了的世界,所以对于这个企图说服他们一起逃离洞穴的异端,他们选择一起把这个好心人杀了。”

    说完,他猝不及防抬头问余酒:“医生,为了维护社会秩序的统一和确保人类文明的成功延续能实现,对越轨行为进行惩罚有错吗?”

    ......

    余酒没有回答他。

    “如果小部分的人类的牺牲能提高绝大部分人的存活概率,能让那些千挑万选的优质基因能够在新世界延续人类文明。杀死那些小部分人有错吗?”他的语气愈发激动,就好像眼前的医生如果不能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回答,他立马就会狠狠揪起对方的衣领大声质问,不死不休。

    “从来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有的只是视角,视角决定事实。”余酒用平静的语气回应眼前这个已经逐渐暴躁的病人。

    “也许并没有囚禁人的洞穴,世界上最大的监狱只是人的大脑,走不出自己的执念,到哪里都是囚徒。”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3号病人突然站起来无法控制情绪的朝余酒大吼,“我们没有错,我没有错!她是摇篮计划的叛徒,叛徒!叛徒就该受到惩罚,她的眼睛已经被炙热的阳光烤坏了,她成为了异端,她在抹黑人类文明的福祉!杀了她是正确的选择!”

    “苍蝇...对对对,都是苍蝇,都是苍蝇的错!”他好似找到了什么情绪发泄口,“哈哈哈哈哈,不是我的问题,这是苍蝇的错。别怪在我头上,别来怪在我头上...”

    刺啦,刺啦。

    余酒听到整个诊疗室又传来了那种奇怪的划擦墙壁的声音。

    3号病人似乎是听到的什么惧怕的声音,加重了整个人癫狂。他的皮肤下出现了很多游动的鼓包,将他的脸撑出一个不正常的大小,就像发泡的馒头在膨胀变黑。两只眼球则像是气球一样被疯狂打气,逐渐鼓胀到眼眶外,脆弱的人类眼球似乎是承受不了这种眼压而毛细血管如同枯萎的藤蔓完全破裂,变成了紫红色。

    嘴巴在不断的“苍蝇苍蝇”的低喃中不断流出黏腻的唾液,发出令人恶心的泡沫声。他似乎感到嘴巴蔓延出一种无法遏制的疼痛,原本柔软的人类嘴唇开始变得僵硬,皮肤逐渐扭曲。嘴角微微撕裂,露出不规则的裂缝,像是裂开的破布。短短几秒,嘴唇的表层逐渐脱落,暴露出一种暗黑色的物质,似乎在不断蠕动。

    尖锐而不规则的结构逐渐取代了原有人类的牙齿。接着,口腔内部的肌肉组织像是被撕扯,逐渐变形,形成了苍蝇特有的口器结构。舌头收缩,变得短小而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滑的器官,表面布满了细小的毛发,仿佛在寻找猎物。

    3号病人完全长出了苍蝇口器,口器的末端呈现出一种尖锐的喙状结构,边缘微微翻卷,内侧布满了细小的倒钩,仿佛专为撕裂和吸食而设计。口器的两侧分出几根细长的触角,此刻正在轻微地扭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以吞噬的东西。

    “医生,我是人类吗?”它的口器抽动着,发出模糊而阴森的几乎难以辨识是人类发音的低语。

    余酒感觉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后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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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加速。她睁大了眼睛,目光无法从那令人窒息的怪异景象上移开,伴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眼前的问题还需要答案吗,可直觉告诉她回答“不是”会有不太好的情况发生。

    “密涅瓦的猫头鹰只在黄昏时起飞。”她想了一下说。

    “什...么...”眼前已经异化成苍蝇的人类显然已经失去了对复杂意项的句子的思考能力,他预设的回答只有“是”与“不是”两种。前者的回答会让他陷入无法被原谅的懊悔和绝望,他会冲过去撕碎她,后者的答案同样会让他发狂发怒,他会残忍吃掉这个质疑他人类身份的医生。

    但这句话让他陷入了短暂的精神迷茫。

    “是不是人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身为局中人,你往往很难理解它的意义,理解和反思总是滞后的。”余酒停顿了下,“你没有错,你也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你在你的视角里做出了你能做到的最正确的决策。”

    它的面颊上虫卵般布满的黑色毛发在不安的抖动,它没有立即冲过来攻击眼前的医生。余酒从他已经没有人样的脸上看到了挣扎的痕迹,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在和异化成苍蝇的一部分进行激烈思想斗争。

    “可...可你也并不是人类,你并没有权利与立场判我无罪。”他的后背撕裂长出了翅膀,苍蝇翅膀在背后扇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余酒暂时性忽略了前半句话,眼前的危机没有时间让她去反驳自己究竟是不是人类。

    “也许人们会更倾向于谴责主动伤害他人的行为,而对被动失责的行为相对宽容。但无论是选择主动牺牲一小部分人保全大部分人,还是为了尊重小部分人的生命而不去承担大部分生命的重担,两者的道德重量我认为都是一样的。”

    “有错的不是在电车难题的两难抉择中被迫二选一的人,而是将人绑在铁轨上,将问题逼入绝境的那个东西,这才是应该对一切结果负责的罪魁祸首。”余酒紧紧盯着眼前已经完成全部异化的苍蝇人,时刻准备情况不对就召唤出骨刀。

    “我...我没有错。”苍蝇人的声音如同一场噩梦清醒后的低语,粘稠的泪水从那双浑浊、鼓胀的眼睛中涌出,尖锐的口器轻轻颤动。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他其实是没有错的。

    灾难酿成之后,他一直活在良心谴责和恐惧里。被牺牲的人类会怎样看待他?幸存下来的人类会怎样看待他?他没有想害任何一个人,他知道人类傲慢地选择一部分人去死换取剩余人的安宁是不对的。

    还有她,她第一个发现了摇篮计划的实验结果出了问题,她是先驱,她是人类文明的吹哨人。可她想要将一切实验结果公之于众,让平民拥有知情权,这会造成社会动荡与恐慌,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他没有参与宣判她死刑的过程,可是他旁观了这一切,他也是刽子手。

    谋杀就是谋杀,无论何种方式出于何种虚伪的宏大的命题,只要是违背了他人生存意愿的,都是损害剥夺了他人的利益来改变剩余人类的处境,让剩余的人类吸食牺牲者血肉中生命而苟活延续所谓文明的空壳。

    可是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这样做的。

    你需要对人类文明的延续负责,因为心软去拯救小部分人的生命,从而成为毁灭人类物种的历史罪人,同样不可饶恕。

    所以他在最后的联邦委员会会议中投赞成票了。

    在救人和杀人之间,实现人类利益最大化的功利主义与遵循道德原则的义务论之间有对有错吗?

    没有!有错的只是提出问题将一切逼到绝境的人。

    “医生...我也是历史的罪人。”苍蝇人异化的身体没有恢复原状,但从口器里传来的声音恢复了3号病人原本的音调,“杀了我吧,我也是历史的罪人。”

    “文明证我无罪,但历史判我死刑。”

    联邦委员会会被永远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们需要为所有在摇篮计划中失去生命被迫牺牲的人陪葬,需要为人类文明末日的加速到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与良心拷问。

    “杀了我吧,医生。让我解脱,让我最后以人类的思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