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确定村妇是否离开,司堂便在屋内走了走,俨然一副好奇模样。长明则坐在桌前看她。
司堂在屋内走了几圈,途中,不经意似的在门缝看了几眼,确认屋外无人后,方才走到桌前坐下,压低声音与长明说话:“我方才四处看了看,窗户已被从外头用木条封死,能进出的只有来时那扇门。此地……”
话未说完,她便见窗外有人影闪过!
见此,她猛地噤了声。
与此同时,司堂察觉到,脖颈间的珠子开始缓缓发热!
随着脖颈间的温热传来,她感觉到,禁锢着仙力的那层屏障竟在渐渐消失!
几个呼吸间,这层屏障已然消失得剩不下一点踪迹。
感受到体内仙力没了阻碍,司堂当即凝结仙力,意要幻出道符纸来验证隔绝仙力的屏障是否已完全消失。
她单手一翻,一张泛着微弱绿光的符纸便现与眼前了。
瞧着手心中漂浮着的符纸,她心下又是一阵诧异。不曾想这珠子还有这般用处!倒真是个好东西!
现下能用仙力,接下来就好办了。
这么想着,她再一翻手将符纸收好,而后一手将藏在衣领里的珠子扯出来握在手中,一手结印。
待结出咒印,她就将咒印打在长明身上,片刻后,轻声和他说话:“长明,调息试试,看看仙力能不能用。”
闻此,长明乖巧点头,闭眼调息了一瞬,随后睁开眼冲她点头,“可以用!主人好厉害!”
对他这话,司堂一笑,“要破此地诡异,现下我得出去探一探。”
“主人,我与你一起。”说时,长明面上露了一些担心,但司堂摇了摇头,冲他开口:“你留在此处。方才的村妇属实诡异,若是她突然出现,房里有你,你还能糊弄糊弄她。”
话入耳,长明点点头,“是,主人。主人若有需要,可随时唤我。”
得了回应,司堂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而后自座上起身迈步到窗前,凝结仙力打过去,从外封着窗户的木条便掉落在地,窗户也随之有了一丝缝隙。
见此,她将缝隙稍微开大一些,透过缝隙去看外头,在确认无人后,方才打开窗户翻身而出。
等她落了地,还不忘回身将窗户关上。
因窗外是两棵粗壮的桃树,她这动静刚巧被挡住,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人突然路过会发现。
这当间,她就觉身后有人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
司堂当即一皱眉,迅速合上窗户最后一丝缝隙回过身从桃树后探头出去瞧,却只能瞧见转角处的一角衣料。她也不犹豫,提步便跟着衣料追了过去。
为不让前头的人发现,司堂特意隔了一段距离,每次都跟着一片衣角。
如此,大概跟了五、六个拐角,行至一棵桃树旁便不见那片衣角的影子了。
正当她疑心是那人发现了有人跟着,欲要翻手出剑防御时,忽地从桃树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了树后!
同时,一只手也捂上了她的嘴!
随着身后的人将她箍在怀里,一股冷冷的木香也绕上鼻尖,还带了些淡淡的魂气。
司堂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突然便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片刻后,她猛然一闭眼,缓缓呼出口气,将脑子里的那片空白驱除出去。现下可不是有情绪的时候。
思及此,她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去看前方的景象。
只见不远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后拖着一个人,走路的动作尤为僵硬。
待那人走近,司堂才将其看了个清楚。
身体薄薄一片,两颊多了两片猩红的圆,一张嘴大大裂开,一张一合,身上穿的是先前入村时村民的粗布衣,现下松垮垮的搭在他身上,面上,手上,满是独属于纸的皱纹。在脖颈上,歪歪扭扭的用红线缝了一枝桃枝斜插着。
这桃枝,与在桃林见到的不同,这是暗红色的。像是被浸染到了血里,拿出来后风干的红色。
瞧着他的模样,司堂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分明就是个纸人!
它走路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它就已从数丈远的地方到了跟前,自树前而过,脚下听不到一点声音。
等它走后,捂住司堂的手才放开。
回身一瞧,闵息的身影便在眼前了。
此时,闵息正冲着她拱手,“姑娘,实在对不住,冒犯了姑娘,请姑娘赎罪。”话落,他也不起身,反倒一直弯腰拱着手。
见他这样,司堂摇摇头,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中酸涩渐甚,“无碍。”
两字一落,他才收手站直身子,面上带了些似有若无的红晕,瞧来有些不好意思。
眼里映着他的模样,司堂心里酸涩难平,最后,她情不自禁往前迈出一步,张开双臂去抱住他,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眼里不停涌出泪水,打湿他的衣裳。
至于闵息,温软入怀,他浑身一僵,愣了片刻,只觉得她是受了纸人惊吓,便抬手去拍拍她的背。同时,他竟觉得心跳加速,有道热气自心里攀到了面上,烧得慌。
这当间,他就见不远处出现一个纸人,至奔他们藏身之处而来!
见此,闵息立即抱紧司堂,转身将背靠在树上,轻声开口:“嘘。”
埋在他怀里的司堂听此,立刻点点头,将头自他怀里微微探出去瞧。
就见纸人已到树前,现下定定盯着桃树,许久过后,它才拖着身后的人离开。
那纸人走时,司堂瞧见,它身后拖着的,正是捕鱼人!
此刻,捕鱼人伸出舌头,翻着白眼,脖颈上有一条极深极深的伤口,从伤口里流出的血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可再一眨眼,那条附着在地上的痕迹便不见了。
还不等她细思其中原因,闵息突然便将她扶着站稳,脸红得不像话,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姑娘莫怪,方才桃纸卫直奔而来,我心下一急,就擅自抱了姑娘。”
“无碍。”说时,司堂笑着摇了摇头,“你说,那是桃纸卫?”
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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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闵息面色一正,开口回话:“不错。此物分两种,一种桃纸卫,以人魂为食。另一种桃花纸妖,食人血肉,桃纸卫由纸妖而生,纸妖不能随意活动,是以,它靠桃纸卫养活,二者可谓相生相克。若要除妖,便要先除桃花纸妖。方才所见,是桃纸卫。此物常种落魂桃树,以落魂香惑人入此。这落魂香,毫无修为的百姓为它所惑便会毫无理智可言,对修者,则能扰乱内里仙力,更使不出仙力。我与师父来时已经领教过,有些厉害,靠着师父法宝,才恢复一二。不过,落魂桃树,不知是怎样种的。”
“如此说来,周围的桃树,应当就是你说的这种落魂桃树了。”说到此,司堂顿了顿,“此物,你是如何得知?”
被这么一问,闵息面上突然带上了些骄傲,“我师父说的。师父是捉妖师一脉。属乾派。昨日我与师父入此,为的就是除此祸患,这些日子,一直有百姓被其引诱进来,我与师父途径此处,听闻有妖害人,便欲除之。”说时,他看了看外头,“桃纸卫便是这村内的村民,今日才现出真身,而桃花纸妖要由它们引出,我得跟过去看看,师父现下在房中拖住桃纸卫,若让你折返,说不好会遇上过来的桃纸卫,我们便同行。姑娘放心,我定会护住姑娘。”
闻言,她笑着点点头,“好。”
正说时,便又有一桃纸卫拖着人走过。
等它从桃树前走过,二人才提步追上去。
途中,闵息怕司堂有危险,就一直牵着她的手腕。
二人跟着桃纸卫走过两座小平桥,绕过三片沼泽,最终,在一座种满桃花的山脚停了下来。
为避免被发现,他们就近寻了一棵桃树遮挡身形,自树后探头出去瞧桃纸卫。
此时月光刚现,桃纸卫齐齐跪在一处露出天色的一小片桃林下。
一共六个桃纸卫,现在都极为统一地低着头,对着被他们拖过来的尸体口中念咒。那些尸体则躺在他们脚边,血流了一地。
因二人的藏身处距桃纸卫很近,司堂便见,他们五指成爪,徒手伸入尸体里,生拉硬拽出一条泛着微弱绿光生魂,不顾手中生魂挣扎,一口吞吃下肚!过后,一众桃纸卫抬起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片刻后,闭眼吸收月华。
随着月华被吸收,他们的身体上开始发出幽幽粉光,方才两颊的那两片猩红圆点随之渐渐淡化、消失,面上、手上的纸纹也在淡化,原本薄薄的身体亦是肉眼可见的渐渐饱满,裂开的嘴也回归正常。
最后,他们原先的面容竟变成了那些尸体的模样!就连体型,高矮,都是一模一样!
等身体饱满,他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将脖颈上斜插着的桃枝扯下来,猛地插到尸体里!动作尤为矫健,丝毫没了方才那般僵硬。
而那桃枝在接触到尸体的瞬间,像是活了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尸体上生根发芽,再长成桃树立在原地。
这个过程,仅是一眨眼。
与此同时,一股花朵腐烂的味道便自刚长成的桃树上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