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可没空看信息，被眼前这怪物击中一下就得回档重开，变异拉长的手臂和向外突出的利爪，还有头顶的鹿角，都会是它最好用的武器。
她缓缓吐气，决定先熟悉温迪戈的攻击方式和频率，作为VR格斗游戏资深玩家，观察弱点放在首位。
主厨刀已经不怎么锋利了，得省着点用。
唐溪脱掉外套，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把刀放进左手手臂缠着的刀鞘里。
鸟鸣乍起，起跑线上的枪响一般，二者同时出击。
温迪戈喘着粗气轰然拍下一爪，十厘米有余的爪子斩断一片落叶，唐溪悍然出手捏住手腕关节，同时曲肘抵挡，左手错位穿过，化拳为掌将其推开数米。
“吼！”
发黄的白骨面具后传出怒吼，铺天盖地的腥臭味散开，唐溪抬手扇风后退几步，总感觉手都臭了。
不属于对战二人的呼吸和脚步声越来越多，她纵身躲开一击，侧步滑铲向前，再次拉开距离。
比她想象中来的要快，看来游戏自我修复的效率显著提升。
温迪戈一掌挥空，接着起跳升空，高大身影挡住月光，巨大的黑影落在唐溪头顶，她眼疾手快地闪避躲开，二人合抱粗的树干轰然开裂。
“啧。”
这要是挨一下，不知道她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又要住几天医院。
唐溪几番观察下来，对方的动作在她眼里早已变成一帧一帧可拆解的招式。起跳借力上树，侧身左腿下劈砸中温迪戈的大脑壳。
“咔嚓”一声，骨质面具上出现一丝裂缝。唐溪来不及顾及脚底板的疼痛，左手借力翻身右腿紧随其后，又是一击。
如果能看到血条，此时温迪戈已经被她砸的掉了五分之一管血。
被击中后，温迪戈的攻击方式再度发生变化，两只健壮的前爪向上左右互搏，险些刮破唐溪腰侧的皮肤。
这是她升级以来第一次后空翻，动作不够流畅，同时没能找到合适的发力点，于是水灵灵地越过温迪戈头顶，狠狠摔在地上。
索性唐溪反应够快，在对方起跳落地之前起身，沾了满身的灰尘泥土，脸颊贴上一撮头发，汗水和泥滚进衣领。
即便不看主页面板，她也能感受到体力在身体里飞速流失。
两个选择，破釜沉舟和温迪戈十招之内解决对方，要么她受重伤，要么对方死；第二个则是干脆直接摆烂装死，大不了回档再来，体力重置可以让她安心应付其他劲敌。
暗处的人蠢蠢欲动，早已按捺不住躁动的杀心。
唐溪当然选择后者，只是回档的时机嘛……她抽出左手手腕上缠绕的尖刀，一边拔腿就跑一边挥砍，径直朝不远处树后的纤细人影跑去。
“救我。”
她躲在树后，刀尖直指那人，一脸青紫色的女人双手举过头顶，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
“你……”女人口齿不清地开口，穿着一身黑色长衣长裤，足足比唐溪矮了一个头。
手下微微用力，唐溪一低头，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这不是那天地铁上被拖拽的女人吗？
她虎躯一震就要松手，理智先一步拉住神经，刀锋依旧搭在女人的动脉上。
“你好。”她听见她说。
唐溪抿唇，一时有些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至少在她的猜测中，这个人是最不该出现的。
可她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问题。
要么疑似受男主团的游说，要么就是刺杀黑手的手笔。这个游戏场内，三方势力都笼罩在游戏的控制之内，却分别布局行动。
至少从现状来看，只有刺杀者真心想让她死。
“你怎么在这？这里很危险。”
唐溪沉声说道，语气十分友好，刀却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这个人是现场唯一的变数，她不敢赌。
女人丝毫没有察觉，又或许是她的算力不足以支持作出反应。
“唐溪，我……我来找，你。”
不对劲，很不对劲。
唐溪手臂肌肉绷紧，外面那只气势汹汹的温迪戈正上蹿下跳地寻找攻击目标，可她现在没心思管那些事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冒险，即便拥有回档技能，也应该多掌握一些信息再出手。
毕竟敌在暗她在明。
“你认错人了，我叫小缘。”
刀尖微微用力，女人脖颈渗出一条血丝，可她依旧毫无行动。
“你叫，唐溪。”
女人十分固执地重复，苍白的手搭在唐溪握着刀的手上。
“找我做什么？”
唐溪皱眉，大脑闪过前几天初阳景接通的电话，似乎提到过一个普通人。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在找自己了？
如果女人是刺杀者阵营的，那她为什么不动手杀了自己？
是不能，还是不敢？
“我，我不知道。”
女人抬头看她，眼泪汪汪的眼神生动得不像一团数据。
唐溪不知怎的，竟然被她的眼神烫到。权衡之下决定先按原计划进行，再多的黄雀，她也能应付的来。
“五分钟后，我要你一个答案。从哪里得到那个名字，以及为什么会来这里。”
唐溪手腕上翻，干脆利落地卸掉女人一条胳膊，犹豫再三把另一条也卸了。胳膊脱臼还能按回去，腿要是废了，不知道游戏会不会帮她自动修复。
女人依旧露出孩子一般的眼神，一脸好奇地看向脱臼的胳膊，咧嘴笑了。
唐溪没有理会，体力已经恢复大半。再拖下去就会脱离战斗，温迪戈血条重置，那她不就白打了。
捡起一块石头砸中无能狂怒的怪物，凶悍的鹿角立即调转方向，气势汹汹地冲向她。
新鲜泥土的灰尘被它掀起，唐溪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右闪避躲开，整个人贴着温迪戈身侧擦过，趁机出刀上撩，几绺棕色毛发落在地上。
扑空之后必有腾空起跳，不知是唐溪的攻击惹怒了对方，还是血条降到一定程度自动变换招式，温迪戈落地时多挥了两下胳膊。
唐溪依旧侧面闪开。温迪戈的攻击范围多在正面，侧面和背面相对安全。
可也只是相对安全，改变攻击方式后，它的攻击范围明显扩大。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唐溪抹了把脸，意味不明地冷笑出声。
温迪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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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划过一道红光，刺杀者终究还是出手了。可唐溪要的不是对方躲躲藏藏地当幕后黑手，她更希望对方沉不住气自爆卡车暴露在自己面前。
筹码还不够吗？
她决定不再收手，刀尖直逼怪物面门，竟被它预判一般躲开了。
“你来了对吧？”
唐溪沉声说，眼神锐利得像一头母豹，事实上，她的行动也如同豹子一般迅捷。
话音刚落，借温迪戈向前攻击的空档，她直接曲肘上顶，脚下借位拦步封住走位，左手握拳猛地砸中骨质面具。
温迪戈顿时眼冒金星，晃晃悠悠地脑袋后仰，步子被锁得动弹不得。
唐溪直接伸直胳膊插进它的腋下，十分灵巧地送给它一个过肩摔。
再凶悍的怪物，也局限在人类的身材里，不是吗？
乘胜追击，短刀直接插进毛发最薄弱的胸膛，鲜血汩汩上涌，温迪戈吃痛发狂起来，唐溪当机立断松手，和它保持安全距离。
“唐溪……”
怪物口吐人言，眸子完全被红芒侵占，唐溪知道她要钓的“鱼”来了。
“你终于肯露面了？”
唐溪说着向树后躲去，粗糙的表面被利爪刮出深深的痕迹，她双手撑在树上，借力兔子蹬鹰踹上温迪戈额头。
却一时闪避不及，被拽住右腿，整个人被抛至上空。
“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温迪戈愤怒地走到唐溪的落点，一拳向上砸去。
可唐溪怎会坐以待毙？几乎是一瞬，她发动回档调整自己在空中的位置，像一只矫健的猴子，整个人稳稳地落在树梢。
在对方眼中，唐溪只是周身出现一抹蓝光，眨眼间改变了方位。
是的，此时此刻的温迪戈不受游戏控制，但他仍受回档技能的影响。一个合格的猎手总能窥破其中的蛛丝马迹。
“虽然知道这里偏爱你，”他右手托起下巴思考，“但亲眼所见，还是很不爽啊。”
唐溪在枝头上左右闪避，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获得的信息量比她一个人东奔西走获得的都要多。
先前的猜测也被佐证，她作为“主控”的身份被游戏认可，并且“回档”技能让敌方感到棘手。
“不爽？”她说，“没必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正被你打的抱头鼠窜。”
温迪戈愉悦地轻笑一声，“是啊，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囊中之物。如果不是出了差错…”
他突然噤声，意味深长地看向唐溪，“你还是那么狡猾。”
唐溪藏在落叶之间，大汗淋漓的肩膀微微反光，见套话被识破，沉默地比了个中指。
“差错”是什么？既有可能是游戏内失常的NPC，也有可能是她意外获得的技能和系统。如果害她进入游戏的人要索命，根本不用这么复杂。
可听那人的意思，他似乎十分在意游戏对玩家的态度。
究竟是什么人？据她所知，向往数据世界的那几位，都已经老得住营养舱了。
猫抓老鼠的游戏仍在继续。唐溪躲藏休息的空档，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幽灵一般的脚步，除了“黄雀”本人，没有人任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