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兜，回来了。”
唐溪快速起身，越过人群仔细端详尹珍宝，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一道幽怨的目光照在身上，又挪开，又照过来。尹珍宝余光看向许茫生，无奈地放下斧头。
“嗯，小缘姐姐，我没事。你看，这是战利品。”
唐溪拎起斧子，嫌恶地用匕首把脑袋挑飞，滚落在米蓓尔脚边。
“她人就在这里，这下能放心了吧？米蓓尔女士。”唐溪说。
镜片后的眸子闪烁着，抬手把发丝别在耳后，“不，这不是她，玛丽是不会死的。”
众人刚落下的心又悬在半空。尹珍宝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缓和气氛：
“好消息，我知道玛丽为什么变成那副样子了！她亲口说的哦。”
太岁和天道酬勤捧场地鼓掌，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咳咳，”尹珍宝接过斧头爬上课桌，绘声绘色地描述事情经过。
她跟着玛丽一路来到厕所，本以为对方会友好地兑现承诺，谁承想受到了人格侮辱和精神攻击。
“玛丽太坏了！不仅把灯给关了，还把我锁在恶心的厕所里，这谁受得了啊。”
天道酬勤握紧拳头，第一天晚上意外收获的信息被证实。尹珍宝继续说：
“唉，想要进行友好交流，谁知道人家连理都不理我。情急之下，我变出了这把‘好用的斧头’，三下五除二把她砍倒了！”
众人点头，期待下文。尹珍宝示范性地挥舞着斧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咳咳，”唐溪抬手握拳，“小兜，说重点，玛丽是怎么被诅咒的。”
尹珍宝回神，“哦哦，这个啊。她说好学生和坏学生是有判断标准的，但是……”
她苦恼地拍了拍脑袋，“但是玛丽说，这个标准，只有凯里教授才知道。
因为，给她下诅咒的人就是他。我还想问点其他信息，谁知道一转眼她又要跑，情急之下就把脑袋带回来了。”
“不可能！”
米蓓尔女士又开始歇斯底里得尖叫，玩家纷纷捂住耳朵。
“凯里他不会那样做，你这是污蔑！”
尹珍宝瘪嘴，“我也没说他就是罪魁祸首啊，都是玛丽说的。米蓓尔女士，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没受到诅咒呢。”
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米蓓尔女士冷哼一声，表情不屑极了。
唐溪试探性地搭话，对方也不肯回答。
扎着墨绿色小辫的少年走到米蓓尔女士面前，似人非人的瞳孔清澈明亮：
“米蓓尔女士，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可真相对我们真的很重要，您这么善良美丽的女士，一定不会看着学生们饱受诅咒的折磨吧。”
人类对于美好事物都没有抵抗力，何况对方是一个漂亮单纯的美少年。
米蓓尔叹了口气，单手推了推镜框，“看在这位美少年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新人们，格瑞德学院深处潜藏着难以想象的黑暗。你们真的要追求真相吗？”
如果不是开放性大世界，众玩家眼前此时已经出现了两个重要选项：[是/否]。
“对，我们不怕。”尹珍宝抢答。
唐溪和许茫生对视一眼，通关条件就是真相，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怎么会退缩？
“是的。”
太岁和天道酬勤表示赞同。
直播间弹幕：“燃起来了！”
教室外风声渐渐平缓，学员和老师们的嘶吼声变小，米蓓尔女士疲惫开口，将故事娓娓道来：
“格瑞德学院名字的由来，是‘贪婪’一词。
许多年前，一座古老的城堡坐落于此。城堡内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和魔法，城邦的贵族们趋之若鹜。
很快，贵族们成功进入城堡，得到了远古的珍宝。”
太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边克制不断抽搐的嘴角和躁动的内心，一边集中注意力听故事。
“于是诅咒降临了。”
米蓓尔女士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人们内心的贪婪和欲望被调动，导致动乱的爆发。
那场动乱，持续了三天三夜。现场最后一名活着的人，成为了格瑞德学院的创始人。”
“这又和诅咒有什么关系？”
太岁不经过大脑思考，直接发问，被尹珍宝瞪了回去，生怕他惹毛了米蓓尔女士，失去珍贵的线索来源。
“关键在于城堡，对吗？”唐溪说。
米蓓尔难得给她好脸色，赞赏点头：“的确，格瑞德学院成立以后，那座城堡就被封锁了。这次的诅咒，只有可能是从那里泄露出来的。”
唐溪重重点头，朝米蓓尔女士深深鞠躬：“谢谢您，我们这就去城堡寻找真相。”
“等等，”米蓓尔叫住她，“小缘，我为我的傲慢和武断向你道歉。这本校规你们拿好，说不定有点帮助。”
女人从袖口里掏出皱巴巴的小本子，唐溪接过，奇特的触感引起她的注意力。
视线落在米蓓尔宽松的袖口处，里面皮肤溃烂，肉色的皮肤被搓成深红色，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甚至隐隐透出刀割的痕迹。
不知怎的，她想起梅布尔的话：“米蓓尔女士是个很好的人。”
“走吧，”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缓缓抬手，合上双眼，“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们只管去追寻真相，别回头。”
唐溪在玩家们的簇拥下离开教室，走到门边时，她福至心灵地回头。
米蓓尔满头金黄色的秀发骤然变得苍白，脚边狰狞的头颅勾起微笑，黑暗中的虚影越来越高大，直至吞没那道消瘦的身影。
教室门砰得一声紧紧合上，将空间隔绝开来。
“走吧，”许茫生拍了拍唐溪的肩膀，看出她眼中痛苦的情绪，宽慰道：“那是属于她的剧情，我们无法改变。”
愤怒再次填充整个胸腔，唐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那只是游戏里的一团数据，直到游戏结束她都不会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要关闭副本，所有的痛苦和记忆都会消散。所有NPC的命运都是这样。
太岁的道具在门口游荡，随时听从主人号令。唐溪摆手，“太岁，让它去前面探路。”
“嘿嘿，打赏，嘿嘿嘿，好的小缘姐，观众……”
红月早已被厚重的云层隐没，学院中央扭曲的人们行动迟缓，僵硬地注视着来人，嘴角依旧挂着口水。
玩家们小心翼翼地在其中穿梭，避开脚边密密麻麻爬动的人群，以及他们全神贯注的视线。
尹珍宝不自在地吞咽口水，攥紧唐溪的袖子，小声说道：“小缘姐姐，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不会，不会真的吃了我们吧。”
“不会，”唐溪说，“诅咒引发的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欲望，除非他们都想吃人。或许只是NPC模型的视线自动追踪。”
“这样啊，小缘姐姐你好厉害，是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吗？”
许茫生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不明白意思的名词就默默记在心里。
虽然恢复了大半记忆，可很多关于人类的信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能做的只有拼命学习，跟上其他人的节奏。
“差不多吧，”他听见她说。
微弱的声响打破寂静，木偶一般僵硬的人们突然恢复行动，张大进化出尖锐牙齿的嘴巴，探头前伸。
许茫生挥舞鞭子，眼疾手快地抽掉伸向唐溪的脑袋。圆润的头颅和梅布尔一样，皮球一般丝滑掉落在地。
脖颈处涌出鲜艳的喷泉，尹珍宝忍着恶心扭头奔跑，强迫自己忘掉那一幕。
唐溪后颈一凉，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脑袋。
真不知道是什么诅咒，怎么这么喜欢砍头。在自己的脑袋接触地面之前，或许可以发动回档救一救。
风声在耳边呼啸，玩家们奔跑起来，穿梭在被欲望支配的人群中央，极力找出一条生路。
这是大家才真正看清天道酬勤强横的身体素质。
他一人挡在队伍最前面，高墙一般的身躯破开干净的道路。凡是挡在玩家们眼前的怪物们，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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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脚踹开，要么直接撞出几百米远。
太岁兴高采烈地为他加油呐喊：“天道叔，我就知道你会用这一招！太帅了好不好！”
“小子，别愣神了，给叔带路。”
天道酬勤左手拎起神魂颠倒的卷毛小男孩，还算温柔地把他抛上围墙。
众人已经来到学院广场外围了，远远可以看到黑暗深处的城堡，脚下的路模糊不清。
又是一波受诅咒的怪物，那些人如同潮水四处横冲直撞，蝗虫过境一般啃食身边的一切。
玩家们彻底被堵在墙边，只能列队贴着墙根前行。
这里没有月光映照，怪物们行动和感知都变得迟缓，甚至有几名恢复理智的学员主动和他们交谈。
“喂，你们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珍宝抬头，之前提醒过自己的卷毛雀斑男孩正挂在墙头。她擦了把汗，“大家都被诅咒了，你知道城堡怎么走吗？”
雀斑男孩若有所思道，“城堡在学院东边的森林深处。那个地方可不太平，如果你们真的想去，记得带上校规。”
“一本够吗？”尹珍宝问。
雀斑男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和米蓓尔女那本一模一样的小本子，精准扔中她的头顶。
“一人一本。我的这本就给你啦，公主揣揣兜。”
尹珍宝挥手道谢。
从另一名NPC口中得到关键道具的线索，玩家们又犯了难，他们手中只有两本。难道又要原路返回，从学校里拿其他人的校规吗？
只见唐溪单手插兜，四本一模一样的小本子出现在她手里。
“不用回去了，刚刚路过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拿的。”
她抬起下巴，正对群魔乱舞的学生和老师们。许茫生垂眸，他看得真切，唐溪压根没往伸过手。不过她说的都对，好男人守则第五条——适当保持沉默。
玩家们放下心来，再次踏上前往城堡的征程。
太岁不要钱似的洒出各种发光道具，属于主播的豪横展现的淋漓尽致，就连那张富二代嚣张的派头都可爱起来。
终于在玩家们被怪物包围之前找准方向，成功逃出生天。
尹珍宝看了眼被人群淹没的学院，只觉得古怪极了，这所学院真的有这么多人吗？
弹幕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我的天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这游戏究竟是谁设计的，也太吓人了，哪有这样逼死玩家的。”
“那些人不会是学院历届所有的学生吧，都在这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火箭筒，直接砸进人群，割韭菜一样爽啊！”
“前面的，撒旦见了都摇摇头。”
……
“用户‘橙子味的糖’给您打赏了6666666点积分，请主播再接再厉！”
程语薇看到了太岁道具发挥的重要作用，决定再次发起场外援助。
“小姐糊涂啊！”
“小姐别光给自己充了，给我号上也充点。”
“+1”
不知走了多久，就连唐溪都感觉到脚底板隐隐作痛，两条腿沉重地灌了铅一般，众人终于来到城堡附近。
华丽的哥特式建筑矗立在林间，红色月光为其镀上一层妖冶的颜色。
唐溪向上看去，实现被熟悉的窗帘吸引，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不请自来的闯入者翻过围栏，先后进入城堡。
高举手中的肉色笔记本，城堡威严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布满灰尘的桌椅板凳映入眼帘。
“这不是……”
太岁惊呼一声，“这不是咱们开头参加游戏的地方吗？”
唐溪径直走进大厅，城堡荒凉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任谁也不会相信这里是一切诅咒的源头。
这个地方太普通了。
“快看那里！”
尹珍宝高呼，玩家们被一道洁白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披散着白发的少女，她受了惊吓，慌不择路地朝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