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不开心吗？”
游云放学回来没事干，从自己卧室溜达到游历卧室，看她哥坐在椅子上，低着眉，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游历说：“哥哥没有不开心，在想事情呢。”
“想什么事情？”游云坐到他旁边，两条腿荡在空中，“那个漂亮姐姐？”
游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她呢？”
游云“嗯”了一声，“可是之后我去饭店帮忙，再也没见过那个姐姐了。”
“她很忙。”游历说，“哥哥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停在他销假回公司之前。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跟着回到了他请假之前，又成了认识但不太熟的上下级。
最近他跟沈无思的说话次数还没有张琪多。
“云云，你的课外作业写完了吗？”卧室门没有关，游秀容走进来抓游云写作业，“写完作业再来和哥哥玩。”
说完，她看了游历一眼，问：“你今晚是在家里住吧？”
游历点点头，说：“是。”
“听到了吧，哥哥又不走，快去写作业。”
“噢，知道了。”游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游秀容没跟着一起出去，而是关上了门，挡住了客厅里的新闻声。
“妈，怎么了？”游历问。
游秀容问：“官司打得怎么样？”
起初游历怕父母担心，将自己被陷害封杀的事情瞒了下来，但舆论越来越大，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让游秀容和丁凯知道了。
游历安慰他们说没事，“已经在走法律程序了，这事马上就会水落石出。”
官司断断续续打了大半年，蓝征叔侄俩起先气焰嚣张，拒不认账，之后靠沈无思找到的关键证据才供认不讳。
“那怎么还一副愁苦样？云云都看出来了。”
虽然游历从小就一副泰山崩于前关我什么事的表情，但作为母亲，游秀容还是能很轻易地察觉到自己孩子的变化。
游历说：“和这件事没关系。”
“是因为那个女生？”
游秀容更愁了，如果只是平常追人追不到，她根本不会发难，但鉴于游历之前发表过他想做第三者的言论。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只是开玩笑，但游秀容知道游历真能干出来这种事。
“你真去当小三啦？”她这话问的很轻，像要躲着丁凯和游云一样。
游历听完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说：“没有，人家不愿意。”
“奥，那就好那就好。”游秀容松一口气，“还好人家是懂事的。”
游历笑了一下，说：“嗯，特别懂事。”
避嫌避的都不理他了。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直接问沈无思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那些眼泪和纵容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需要耐心、耐心，再耐心，要等沈无思情愿。
游秀容想劝几句，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到底这是游历自己的事情，做父母的不应该再插手。
她起身，打开门，精准捂住游云想要大喊大叫的嘴巴，“不要吵，和哥哥玩半个小时就去睡觉，好吗？”
“嗯嗯。”游云点头。
然而游云并没有和哥哥玩很久，她刚坐上凳子，她哥就接了个电话，噌——地站了起来。
“我要出去一趟，明天再和你玩。”游历神色着急，抓起手机就往外走，急匆匆出了门。
夜晚的风掠过耳畔。
仓库大门被推开，月光倾漏，沈无思低着头，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拖鞋。
接着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呼吸急促的清冽声音，“沈无思。”
她怔了两秒，慢慢抬起头来，明丽的眼睛洇着红，闪着泪光。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当时沈无思正在办公室看市场分析，王静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张琪负责的IP设计项目出了大问题。
璞沈内部员工在网上泄露保密信息，以及设计内容涉及侵犯知识产权。
沈无思上午在紧急去公关，下午又收到了两个股东的全部股权转让的书面通知。
她问及那两位叔辈卖股份的原因，对方给的理由很轻飘飘，“对方给的钱高于市场价很多。”
甚至还没等她完全消化掉这几件事，王静又敲开她的办公室，神色凝重地说：“XX公司想和我们谈谈收购。”
炸弹一颗接一颗地炸开在沈无思的脑袋里，竟然奇迹般地轰出了一条逻辑线。
从拿着漂亮履历的张琪来面试璞沈，到韩子舟在一众做设计的公司里挑挑拣拣选中体量很小的璞沈，故意加价放权，接着又爆出所谓内部员工泄露合作方机密。
最后收购股份和打舆论宣传战。
以此刻的局势来看，除非接受收购，否则璞沈很难在这场商业战争中翻身。
沈无思叹了一大口气，让王静先下了班，自己在园区里转了又转，最后又来到仓库。
门口还放着那把塑料椅子，她坐在那里，看着货架上的商品，思绪回到去年冬天。
好像和此时此刻差不多的境地。
区别是，那时游历在电话里喊她沈无思，而现在他站在她的面前。
穿着棉质的短袖和长裤，脚上还穿着拖鞋。
气喘吁吁，声音低低，还是在喊她沈无思。
柔纱一样的月光落在他清冷的眉眼上，沈无思仰脸看着他，鼻尖突然一酸。
她很奇怪。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仿佛金身不坏，能抗住所有压力，但一旦有人向她释放善意，那点儿委屈就会被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沈无思说话时声音哽咽，“你怎么来了？”
“路过。”
“……”你家能从市区路过到工厂园区。
沈无思哀怨的眼神惹得游历一声轻笑，他的手指擦过她的眼下，指尖残留下来一点水润。
游历问：“你知道我请假的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吗？”
沈无思眨眨眼，说：“去打官司了。”
“很聪明。”游历慢慢柔柔地拂开她脸上的碎发，“打的是侵犯知识产权，赢了。”
“那我现在应该夸赞你吗？”沈无思问。
游历歪一下头，沉思片刻说：“你应该找我要那位律师的联系方式，然后再问我一些打赢官司的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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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
“……”沈无思的眼神更加哀怨。
但经游历这么一本正经地打岔之后，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你好像又要失业了。”沈无思说，不过她又自己反驳自己，“不对，新公司不会解雇你的，应该是我要失业了。”
“你又不要我了吗？”游历半蹲在沈无思腿边，仰头去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流淌着细碎的光。
沈无思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下意识抬手拍了拍。
游历任由她拍摸揉，眼睛亮亮的，说：“这就算签下契约，你以后不能再丢下我了，沈无思。”
沈无思想告诉他现在不是说情话的时候，公司被并购是很严肃的一件事，而且她是想拒绝的，但拒绝的结果又只有破产清算，她不能置这么多员工于不顾。
但对上游历的眼睛，她又鬼神时差地将这些话都吞了回去。
她知道，游历都清楚。
“这个塑料椅子坐着很不舒服吧，先回家吧，我送你。”游历说。
沈无思搬新家之后，除了让许皎和谢蕴然来帮她布置之外，她还没请任何人来过。
依旧是密码锁。
游历垂眸，心里默念0610。
果然，门开了。
“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你随便坐吧。”沈无思侧身让他进来。
游历站在玄关往客厅看了一眼，空空荡荡，连张沙发也没有。
他回头看沈无思，问：“坐地上吗？”
沈无思手一指，角落里放着几张叠起来的塑料椅子。
“还没来得及买沙发，这是装修公司送的，你先凑合一下吧。”沈无思说。
游历搬了张椅子坐下，看沈无思接起一通电话，表情变得很难看。
从对话可以推断出并非工作。
因为沈无思说：“我不会结婚的，你快死了这条心。”
“你在这方面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公司刚被搞，你立马就打电话进来要我联姻，这件事不会也有你在从中捣鬼的份吧？”
沈无思声音都在颤抖，“你不想看到我就把我送出去，需要我的时候又要我管工厂，现在又叫我去联姻，我是什么商品吗？”
“我工作之后每个月都给你打钱，按照你算的那笔账，我们早就两清了，我什么也不欠你了，别再打来了。”
沈无思挂断电话，还没从巨大的情绪中回过神，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闻到了干净清新的山茶花洗衣液味道。
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往下砸，洇湿了游历的肩膀。
“沈无思，我好像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游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话声音也轻轻，像摇篮曲。
“我爱你。”
爱这个字听起来轻飘飘，可说出来之后又会坠的人心脏一紧。
沈无思明显愣了一下，搂住游历的腰，紧接放声大哭。
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和压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游历抱着沈无思，接住她所有的难过。
也许这份表白在今天，在此时此刻显得太不合时宜，但游历只想告诉沈无思，在瞬息万变的今天，他爱她这件事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