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皎和施琅的婚礼定在这个月的月中。
临近婚期，许皎焦虑地睡不着，总往沈无思这里跑，两个人躺床上夜聊。
许皎看着天花板，千言万语到嘴边变成了一声长长轻轻的叹息。
沈无思问：“为什么叹气？”
许皎侧过身，枕着手臂，说：“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一想到结婚就很不安。”
沈无思说：“可能因为结婚就意味着你要步入人生下一个阶段了，所以焦虑不安也是正常的。”
许皎问：“如果你结婚的话，也会这样吗？”
说起结婚，沈无思能想到的画面只有沈鹏山和自己长篇阔论说的那些联姻的好处。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婚姻的定义都是交换。
像她为发工资而卖包换钱一样，婚姻就是出卖尊严和自由来换资源和地位。
她不想这样。
沈无思说：“我不会结婚。”
“你不结，然然也不结，就我上赶着要结婚。”许皎噌一下坐起来，拿手机就要给施琅发信息，“我也不结了，我现在就给施琅说取消婚礼。”
“说吧。”沈无思看她。
许皎敲敲打打半天，又慢吞吞说：“但是我一想到会和施琅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又觉得结婚没那么可怕了。”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笑起来。
沈无思被她带着一起笑，顺势抽走她的手机，放到一边，说：“你会幸福的，月亮。”
许皎出生在爱里，她毫无负担的接受，也毫无保留的付出，她理应获得一切幸福。
“我也觉得，我生来就是享福的。”许皎捧着脸，嘿嘿嘿的笑起来。
“真受不了你，快给施琅打电话让他把你接走。”沈无思装作嫌弃，裹着被子往旁边躲。
许皎俯身去挠她痒痒，两个人笑作一团。
闹到半夜，两个人才睡觉。
天亮之后，沈无思去公司上班，许皎被施琅接走看婚礼场地的细节。
两个人就此分开。
沈无思刚到办公室，嘴里的早餐还没吃完，推门就看到了许羡之。
脸青了一大块。
“哦哟，怎么了这是？”沈无思抓紧嚼完最后一口煎饼，表面嘘寒问暖，实际八卦吃瓜。
许羡之很烦躁地啧一声，“不小心撞树上了。”
“噢，那棵树叫许修齐是吗？”
许修齐，许羡之和许皎的父亲。
读书的时候许羡之就很烦沈无思这股聪明劲，他很烦躁地啧了一声，又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嗓子。
许皎结婚，惹得许修齐越看许羡之越不顺眼，又逼他去相亲，两个人大吵一架，然后许羡之的脸就挂了彩。
“说真的，要是相亲，那还不如和你结呢。”许羡之说。
沈无思冷笑，“那我还得谢谢你的抬爱了，许少爷。”她坐进办公椅，翻了几份合同，报价都低的要命。
很明显就是看璞沈在原创设计赛道还是个新人来恶意压价。
比来比去，居然还是韩子舟给的价钱和利润分成最高。
沈无思把和他的那份合同找出来，打算另找时间再和他谈一谈，王静就敲门进来，说舟川娱乐的韩总问她今天上午有没有时间，他想约她去没奈何谈合作。
“有时间，去安排吧。”
许羡之顶着一张猪头脸，眼神频频瞥沈无思，欲言又止。
“有事说。”
“要不要和我结婚？”说完，他还做贼似的往游历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无思最近为合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中间还有抽空去许皎的婚礼彩排，实在没时间陪许羡之玩这种你嫁我我嫁你的游戏。
“不结，你没事干就找地方玩大富翁去，别烦我行吗？”
“我爸妈很喜欢你，感觉他们肯定会想法设法让咱俩两个人结婚。”
“呵。”沈无思整理资料，头也没抬，“那真是我的荣幸，居然能让胜言集团的许董事长想方设法。”
许羡之嘴一撇，也不在沈无思这里自讨没趣，留下一句“反正你小心一点”，开车去找他的网红妹妹了。
-
沈无思到没奈何的时候韩子舟已经到了，坐在茶桌前。
一双手不紧不慢地温壶、烫杯、投茶和冲茶。
沈无思已经做好双方互不让步的准备，却没想到这回韩子舟格外好说话。
设计决定权交给璞沈，利润上涨五个百分点。
韩子舟说：“沈总，我已经拿出自己的最大诚意了，这下可以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合作了吧。”
说实话，沈无思不太信。
可她没办法选择不信，在砍掉承包线之后，工厂所有业绩都靠着原创支撑，内有领导层不断否定施压，外有层出不穷的竞争对手争抢市场份额。
沈无思必须要拿下韩子舟这一单，为转型后的璞沈赢一个开门红。
合同敲定过程有点小问题，但就是这些小波折让沈无思的心落回了实地。
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完全顺利的结果，总觉得在她与成功之间应该横亘着一些或大或小的困难。
“期待贵司的设计。”韩子舟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无思回握他的手，“合作愉快，韩总。”
她站在茶舍的台阶上，目送韩子舟开车离开，温暖的阳光罩在身上，她微微眯眼，偏头去看茶舍牌匾。
“没奈何”三个字闪闪发光。
她的车停在街对面，需要等一个60秒的红灯。
相向而行的行人站在斑马线的两端，沈无思看着对面，忽然想到去年冬天，游历走在凛冽的寒风里来给她送围巾。
好奇怪，她的回忆里开始多了一个人，而她自己居然对此感到适应。
鉴于游历请假前说的可能不会及时回复信息，而舟川公司IP形象设计项目又等不及他回来，于是沈无思就把它就交给了张琪。
张琪比游历大两岁，头发长度能盖住脖子，上半部分扎成一个小揪，戴一副黑框眼镜，下巴留着胡茬。
从大公司跳槽来的，平时有意无意总和游历比较。
“游总监还回来吗？”张琪问。
沈无思哭笑不得，“他就是请了几天假，当然回来。”
“那到时候我还是把……”他没说下去，但沈无思听懂了。
“不用，就一直你负责。”
“好，谢谢沈总，那我去工作了。”说完，张琪跟小鸟一样飞回了工位，开始埋头苦干。
沈无思站在原地，眨了眨眼，也回了办公室。
和游历聊上天已经是第四天的事情。
当然是游历发起的对话。
【游历：沈无思，怎么真的不理我】
【别想：你说不会及时回复的】
【游历：我说是可能，但你一条都没有给我发】
然后沈无思就发了好多段文字，很详细地讲完了和韩子舟讨价还价的过程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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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舟川IP形象的设计方向。
足足五分钟，游历才回复。
【游历：沈无思，你钻钱眼里了】
沈无思手指抵着下巴笑起来，办公室的百叶窗将阳光切成一条又一条，落在绿植上，风一吹，叶子就晃。
又过了十分钟，游历引用了沈无思发的大段文字中的其中一段，说：
【这一部分有点问题，需要改一下】
【别想：有什么问题？】
这次换成游历发来发来一段话。
沈无思看了一遍，简单提炼后发给了张琪。
张琪直接回的语音条。
沈无思皱了下眉，长按转成文字。
【设计部张琪：沈总你不是学设计的，可能不太懂，这部分就应该这样做，业内很多大公司都是这样的，我是专业的，我比游总监还多学三年设计呢，你相信我，肯定没问题】
沈无思肯定更相信游历，但她觉得自己也需要给其他人一些机会。
她乐意让自信的人展示才华，于是便让张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游历应该是忙完了事情，发信息的频率都高了不少。
跟个定时打卡的机器似的。
【游历：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别想：你就请一周假，还想什么时候回来？】
【游历：怎么也不问我去干什么了？】
【别想：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就行】
【游历：……】
“想想，别聊了，快来——”在许皎和施琅新买的别墅里，许皎手里拎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走进来，很响亮地喊沈无思。
沈无思收起手机，问：“这是什么？”
“你的伴娘服。”许皎笑着递给她那个盒子，“然然的我已经送过去了，你试试合不合身，看看有哪里需要改的。”
一字领水蓝色长裙，剪裁干净利落，衬得人优雅又清冷。
“没什么需要改的，很适合。”许皎拉着沈无思的手转着圈看。
试完衣服，两个人就待在三楼卧室里没下去。
许皎说：“还是不敢相信，感觉我才刚参加完我表姐婚礼，结果马上就要到自己了。”
沈无思许皎和谢蕴然三个人里，只有许皎是最普世意义的完美人生。
出生富家，学了自己喜欢的艺术，硕士顺利毕业后成为独立策展师，和男友青梅竹马，即将进入婚姻殿堂。
施琅处理完公司事情上楼，恰好听到许皎的感慨，他倚着门框，眼里含笑，语气打趣，“怎么，我们月亮公主又不情愿嫁给我了？”
许皎一见施琅就忍不住笑，眼睛弯成月牙，“你偷听我们讲话。”
“我路过不小心听到了，对不起，下次会注意。”施琅走进来，坐到许皎旁边。
沈无思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拿了礼服就离开。
再看手机。
游历已经自顾自发了一大串信息。
【游历：我这周五就能结束，提前回公司】
【游历：hello？】
【游历：没屏蔽我吧？】
……
【游历：小狗跑来跑去.gif】
沈无思看着屏幕上那只跑得飞快的呲牙狗，脑补了一下游历顶着那张能冷死人的脸，也跑得飞快的样子。
脸上不自觉就多了笑容。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许皎为什么一想到施琅就笑。
好奇怪，她竟然开始思念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