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开个小灶
    骆县令往炉中添的,均是白煤。

    所谓白煤,不指颜色,而是指它的质地:净若乌金,燃之无烟。

    一派江南大户人家作风的骆嵩延,如今也只能冒着风雪,看碳炉内余烬一点点变成灰。

    好在掌灯后不久,识途老马就带着一行人进了城。

    “桂小娘子是随本官入府衙客房,还是找个客栈歇息一二?”面对刘知府指派的人,他不敢怠慢。

    “就不麻烦大人了。”桂枝儿习惯孤身自在。

    然而挥别骆县令,身后还有两位时刻低眉顺眼的侍从。二人均穿着规整的驼色棉袍,押送粮草马车,令行禁止,除此之外毫无存在感。

    名为随从,实则监视。

    桂枝儿打心眼里觉得刘善渊小家子气。

    混凝土制作的土方子已经上交,总不能因为他看不明白,就生怕自己跑路。

    夜幕低垂,桂枝儿只略微仰头,就看见闪烁的星辰点缀苍穹。

    凸月朝西,洒落下柔和的光辉,坐落于道旁的客栈,此时便成为远行人最温暖的归宿。

    “桂小娘子,住宿之事老爷已有安排。”

    沉默寡言的驼色棉袍侍从,此时终于肯开口,桂枝儿便牵马跟他走。

    门头挑着一盏橘黄色的迎客灯笼。

    木制的招牌上刻着“春和景明”四个大字,店面虽不豪华,却显出古朴和温馨。

    “几位客官都这么晚了,是打哪儿来的呀?”店小二热情礼貌地迎上前来。

    桂枝儿还在想,要不要拿出府衙的绿头牌子,撂下一句:“来两间上房,衙门办案,无需声张。”

    不待她体验,身后侍从已经摸出令牌晃了一下。

    “几位贵客里面请。”店小二见到侍从的令牌,瞬间收起了笑容,变得小心谨慎。

    他一边向店里招呼人手,一边接过马缰,把马牵向后院。那里有根一头削尖打入地底的木棍,正适合拴马喂食。

    “你们这客栈的名字,倒是独特。”桂枝儿笑道,“旁的客栈,不是什么来福就是来悦。”

    一楼的厅堂中央,仅摆着几张方桌和长凳。

    看得出来门店生意不是很火热,角落里的火炉熊熊燃烧,驱散了些许夜间寒意。

    店小二讨好地笑道:“姑娘您真有品味。”

    他引着一行人上楼,踩上木质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屋内别有洞天,床铺整洁,桂枝儿用手一摸,被褥格外柔软的触感让她讶异。

    “桂小娘子且休息吧,饭菜和热水稍后安排小二送上。”侍从躬身行礼,“明日一早,再拜访经略府。”

    这两位身着驼色棉袍的侍从,办事尚算妥帖。

    桂枝儿自无不可。

    窗外,偶尔传来狗吠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在这样的夜晚,有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桂枝儿已经甚至满足。

    一夜无梦。

    翌日辰时,用过早膳,三人直奔经略府。

    经略是前朝时,专为沿边地区特设的官职,主要掌管地方军政事务。

    因着本朝重文轻武,经略大将军一职虚设,甚至不再理政,只管军中事务,权力大幅缩小。

    栾霜柏不在。

    三人便辗转去往边防北境第一军的校场。

    还未走近,便听到陡然拔高的一声怒喝。

    “比就比,我若是输了,自去领罚!”

    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震得周围人屏住呼吸。

    桂枝儿定睛一看,原是一位军中屯长。

    他双目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勾勾地盯着对面,胸腔起伏,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

    在他对面的,正是栾霜柏。

    少年提着红缨枪,站姿如松,阳光斜照在练武场上,他朗声道:“只拼高下,点到为止。”

    难不成你个毛头小子还敢决生死。

    屯长不屑一顾,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他们武将,最信奉的还是实力。

    话音刚落,屯长抢先出手。

    他亦是使长枪,铁质枪头寒光凌冽,尽显锋利。他向前大跨步,一招神龙探海,面目狰狞。

    “来得好!”栾霜柏并不慌,他脚步轻移,身形闪避如风,手中的红缨枪也随之舞动。

    霎那间,围观者眼花缭乱。

    刺击、挑拨、横扫。

    二人似乎都有些功底在身,战局兼具古典武侠的风韵和边塞厮杀的激烈。

    栾霜柏拧腰,以退为进,枪尖下悬挂的红缨随着他的脚步飘扬。

    突然间,他凝神静气,手腕上挑的姿态流畅而有力,枪尖带着破空之声,划过空气,留下一道虚影。

    “中!”红缨起舞,如烈火般跳跃。

    枪尖悬在屯长咽喉前一寸的位置。

    “我还是不服!”屯长倔强地一梗脖子,冷冷道,“我去领罚,但是少将军,咱们下午再比一场。”

    栾霜柏擦了擦脸上汗珠,刚喘匀了呼吸。

    围观军士哄笑:“屯长,你已经连比三回了。”

    “噗。”桂枝儿被热闹的氛围感染,亦是笑得眸光潋滟。

    众军士回头,集体愣神。

    女子鼻梁秀挺,眉似羽箭,颇有飒爽英姿。一袭红袍利落优雅,不知是何身份竟能在军中长驱直入。

    “桂姑娘,你怎么来了!”栾霜柏惊喜地跳下练武场圆台。

    众军士为他让出一条路来,压低了声音七嘴八舌。

    “还跟少将军认识,难不成是……”

    “将军夫人?”

    “受知府大人所托,给你送粮草来了。”桂枝儿坦荡地迎上,前直言道,“在经略府没找到你,一猜你就是在军营和士兵们交流感情。”

    栾霜柏闻言苦笑着摆手。

    哪里是交流感情,分明是被不服气的下属车轮战。

    偌大的北境,突然空降一名弱冠少年。

    谁人能服?

    多轮比试下来,他还没养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可就算是忍着痛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

    “辛苦了。”桂枝儿轻巧地眨眨眼,“来都来了,要不给你们开个小灶?咱中午吃顿香的。”

    栾霜柏大喜,上前两步就想握住桂枝儿的手,而后反应过来不合适,又赶紧放下了。

    他泪眼汪汪:“姑娘,炊事营就交给你了。”

    那碗喷香的卤肉拌饭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幅场景落在围观军士眼中,又是一番议论。

    “果真是夫人,你看小将军的表情多感动。我猜是大家闺秀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

    众人纷纷发挥了极大的想象力。

    直到桂枝儿走进炊事营,才明白为何栾霜柏看见他像看见娘亲一样。

    大白面,蒸馒头,几块肉,炒白菜。

    “俺们凌河县驻军的伙食,量大管饱,虽然没什么花样,但是绝对顶饿!”

    炊事伍长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这年头,普通百姓可能尚是一日两食,军中训练量大,三顿饭起码得供应上。

    “实惠第一。”桂枝儿笑语盈盈。

    她思索片刻,决定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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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上做些文章,小笼包和锅烙,一个蒸一个煎,再合适不过了。

    说是白面,其实也不是纯白面。

    大梁生产力并不算高,粮食又全靠老天爷赏赐,亩产量低,只能将小麦与玉米、小米、高粱等掺合在一起。

    剩余的肉量也不多,捉襟见肘。

    “伍长,劳您还按照之前的饭量,稍微收着点做就成。”桂枝儿的策略是贵精不贵多。

    她取出行李包裹,作为一个合格的庖厨,随身携带一些调料是基本操作。

    “妥嘞。”伍长点点头,然后一拍脑袋,“对了,外面的冰缸里还冻了些低价收的羊肉,没人爱吃,你要是用得上,只管取。”

    桂枝儿惊喜不已:“用得上,用得上。”

    边疆野生的羊肉腥味很重,一般只有游牧民族能习惯它的味道。

    桂枝儿自有妙招。

    她首先观察到,冰缸里的羊肉呈鲜红色,纹路清晰,可见是新鲜的好肉。

    “伍长,借我把切肉刀。”

    桂枝儿手指灵活地将肥瘦肉分割开,紧接着,剔去肌肉间隙里带脂肪的筋膜。

    一半剁馅,一半斩成块后,再用冷水下锅。

    “小娘子,不用等水沸了,再放肉吗?”有军士好奇地插了一嘴。

    桂枝儿摇摇头:“给羊肉焯水,适合用冷水,加热时间更长。”

    她在锅中放了一个纱布料包,里面是碾碎的丁香、砂仁、豆蔻、紫苏等。

    “倘若直接用热水,外层的肉收缩,里面的血水和腥味反而很难去除。”桂枝儿补充道。

    同时,她添加的料包,还可使羊肉'具有独特风味。随着乳白色的泡沫浮出,她用勺子精准地撇出杂质。

    军士见她和面剁馅两不误,更是大开眼界,伸长了脖子偷学。

    “瞎看什么,抓紧把馒头上蒸锅!”炊事伍长当头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刚才他听二屯的屯长说从四行的什长那里得到的消息,这小娘子很可能是少将军夫人,得放尊重。

    桂枝儿并不知他人揣测,只专心在菜板上挥斥方遒。

    白萝卜洗净切块儿,她略一抬手,盘中蔬菜便听话地滑进锅里,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接下来,她便处理胡萝卜,刀光闪烁,萝卜丝被码得整整齐齐,“唰唰”数刀,又被剁成碎末。

    随后,她将花椒粒用开水沏开,过滤出花椒水倒入羊肉馅里。

    “哇,这刀工……”几位伙头兵心生向往。

    炊事营向来是新兵看不上的地方。

    旁人舞刀弄枪好不威风,他们每天围着锅碗瓢盆打转,盘算着地窖囤积的白菜该怎么做。

    今日方知,做饭也能这么行云流水,两个字——漂亮!

    白萝卜羊肉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桂枝儿开始做小笼包。

    先用擀面杖把剂子擀成薄薄的面皮,添上馅,再一个一个褶子捏过去。

    小巧玲珑,精致可爱。

    此时,一个伙头兵出去扔清理后的烂菜叶子。

    “怎么样,夫人会做饭吗?”有好事者,趁着训练间隙来探听消息。

    将军夫人要亲自下厨犒劳军士的事儿已经传遍了。

    大家私底下嘀嘀咕咕。

    听说贵女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不知是否就做个样子,最终监督炊事营干活儿。

    “你们就等着抢吧!”伙头兵嘿嘿一笑,“会做,做的还是羊肉。”

    “啊?”好事者们大失所望。

    这比不会做还糟糕。

    又腥又膻的羊肉,多难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