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瑞王被扔在驿站里严密保护。
李希言带了几个手下和容朗直接去了杨家。
这次,来开门的是杨家的管事。
他已经换上一身孝衣,看见来者还吓了一跳。
“李少使?”
李希言微微颔首:“打扰了。”
“您这是来……”
“自然是为了贵府的案子。”
“案子?”管事愣了一下,“您是说夫人被杀的事情?这不是……”
他神色慌张。
想必是已经听到了外头的传言。
“你也觉得外头的传言是真?”
“这……”管事局促地在衣裳上擦了擦手,“不敢不信啊。本来我这个做奴才的也不该说阿郎的不是,可是……阿郎有时候做事确实是太过激了些。这不是……招惹了神仙。”
“这世上有没有神仙不一定。”李希言微微向前倾身,“但是仇人肯定是有的。”
“您是说阿郎是被报复了?”
这好像也很有可能。
“可能。”
“可是阿郎所言……”
“薛夫人中了迷药。”
“什么?”
“凶手给府上的人下了迷药,而你家主子也可能是中了其他的药才会有那样的幻觉。”
管事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又认认真真打量了几人一眼才侧开身让出一条路。
“各位请。”
李希言提脚跟上:“劳烦带我们去出事的书房。”
“书房就在阿郎的院子里。”
“贵府的布局似乎有些局促?”
管事腼腆一笑:“是有些。杨府不大,主院里有阿郎的卧房和书房还有夫人的卧房,家里几个孩子也住在主院。东院住的莲姨娘和婢女婆子,其他的的院子是预备给小主子们的,也就前头招待客人的院子大些。”
关风和联想到原来的关家,目露柔光。
“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是热闹,没那些深门大院那么疏离。”
这话却戳中了管事的伤心事,让他一时伤感落下泪来。
“是啊,可惜夫人和小主子们都……”
他连忙擦干眼泪,“鄙人眼窝子浅,大人们恕罪。”
李希言毫不在意:“本就是我们来得不巧。”
“哪里的话。”管事一脸诚心,双手合十,“若是李少使真能抓到凶手,也算是告慰夫人和小主子们的在天之灵。”
“薛夫人也算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会尽力找出真凶。”
已经到了主院。
主院的正房紧闭,门口守着一个婢女,门缝里时而传出几丝药味。
杨利贞还居住在里面养病。
东厢房和西厢房的门大开着,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卧房。
管事看着李希言严肃煞气的脸,意外地露出几分慈爱。
“原来总听夫人和六娘子提起您,说您断案如神……”
李希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容朗见状问道:“管事,书房是哪一个厢房?”
管事顿觉失言,立刻回答道:“书房在后面。”
他带着一行人沿着游廊穿过一扇门,到了正院背后。
面积很小,但是池塘假山皆有,且造景颇有趣味。
独有一栋二层小楼背靠着府墙伫立,三面皆是池塘,其正门有一座小桥可以跨越池塘。
小桥两边还载着几颗柳树。
只是假山看上去有些怪异……圆溜溜的。
管事介绍道:“这儿原是后院,但是太小了,阿郎就把这儿划进了主院,又将书房搬到了这里。”
“这假山?”
管事的眼神带着怀念。
“小郎君最是调皮,爱在假山里玩耍。他上蹿下跳的,阿郎怕他受伤,就让人把这些太湖石都给磨了。要知道,阿郎最宝贝这些太湖石了……”
即使是深厌杨利贞的李希言听着也不免动怀。
那几个孩子真的可怜。
“是我多话了。”管事如梦初醒,调整好情绪,挤出一个笑,“自从出事后,鄙人就把书房锁了起来。里面味道可能有些……大人注意些。”
他小心引着一行人走过小桥到了书房门口。
腐臭的血腥味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门外飞着不少苍蝇。
容朗掏出一方素帕递给李希言。
李希言没有拒绝,捂住了口鼻。
“多谢。”
站在后面的关风和有些奇怪,小声和苗青说道,“我们咋办。”
苗青眼神古怪看了她一眼。
“袖子。”
是哦。
关风和如同往常一样直接用袖子捂住口鼻。
看着前面拿着帕子捂住口鼻的李希言。
她忽然感觉和少使之间的距离变远了。
管事打开了门。
众人都默契地闪开,让里面能够透透气。
等了一会儿,李希言才走了进去。
一楼很干净,但是同时也什么都没有,就放着待客的桌椅。
“这一楼?”
“夫人他们是在楼上出事的。”
他走在前面,带着众人从狭窄的楼梯走上二楼。
腐臭味几乎要透过捂着口鼻的手帕。
李希言忍不住侧过头,长出了一口气才转头。
只见二楼一片狼藉。
摆件也好,书也好,落得到处都是,架子也东倒西歪。
地上的血迹已经成了黑褐色,黏在地板上,血迹之多让人无从下脚。
李希言只能直接踩过去走向窗户。
窗户外就是池塘,池塘边上就是府墙。
现场其实是有外来人的脚印的。
她垂下眼。
窗框上还残留着一枚不完整的脚印。
脚印只有脚尖的部分,印迹相当的浅。
凶手会轻功。
她身后的人也开始各自的行动。
容朗蹲下在地上察看血迹的形状,推测着。
关风和直奔书架,翻找着书籍。
其余的绣衣使也在到处搜寻线索。
管事看得心里发怵。
好歹也是朝廷官员。
怎么做事跟土匪似的。
“管事。”李希言忽然叫他过去。
“嗯?您有什么吩咐?”
“八月十五那晚府里的人都吃过什么?”
“月饼吧?只有月饼是大家都吃过的。”
“同一个?”
“是啊。我们府上每年吃月饼都是主子们分完,剩余的再赏给我们分。”
“那月饼是厨房做的?”
“不是,是在外面订的。”
“每年如此?”
“每年如此,到了苏州,主子们也改不了京城的口味,不管是糕点还是月饼都是在外头的一家和月斋订的。”
“月饼经过哪些人的手?”
“和月斋的伙计送来后就放在厨房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才拿出来的,阿郎亲手分的。”
厨房来来往往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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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言视线飘了一下,将池塘收入眼底。
“管事帮我找个人过来。”
“什么人?”
“薛夫人身边的婢女——阿蝉。”
管事追问:“可还要见什么人?”
“先问问阿蝉。那晚留在府中的人……等会儿再叫来。”
“鄙人明白了。”管事脚步匆匆地离开。
背影在小门消失。
李希言转身,面对着窗户,忽然一跃,踩着窗棂跳了下去。
一直关注着她的容朗大惊,冲到窗户跟前大喊:“李希言!”
他这样大的动静吓得旁边的绣衣使纷纷看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关风和撇了撇嘴:“王爷,少使会武功,就是真摔下去也不会怎样……”
这人急什么啊。
其他的绣衣使也面露古怪。
已经站在池塘边上的李希言完好无损,鞋子上连水渍都没有,正抬着头看着自己。
容朗耳朵一下就烫了起来,讪笑道:“是我一时情急了。”
苗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快继续找线索。”
知道得太多好累!
绣衣使们这才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而还在下面的李希言目光却锁定在池塘里的一块石头上。
文人们如今有个风尚——养苔藓。
杨利贞亦不能免俗。
这片池塘里有不少石头上都长满了青苔。
李希言在意的那一块石头尤其大,差一点点就要露出水面,位置就在窗户正下方。
她看了一眼四周,准备脱鞋下水。
“李少使。”容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希言转过头:“王爷?”
他的脸上有些严肃,一双总是含着笑的眸子此时已经笑意全无。
“你要下水。”
“嗯,劳烦王爷避让。”
容朗根本没有避让的打算。
他脱下外衣,扎好衣摆,迅速脱下鞋,一下跳进了水里。
水面不高,只在人小腿处。
李希言皱了皱眉:“多谢王爷了。”
容朗指向中间那一块石头,面无表情:“是不是要那一个。”
“嗯……”李希言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自己怕什么啊?
容朗将袖子扎好,双手将石头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李希言急忙在池塘边接着。
身边的人气压有些低,她有些不敢看他,自顾自观察起了石头。
果然!
如她所料,石头上的青苔印着半枚清晰的脚印!
她在心里估算着。
看脚印应该是个是个五尺八寸左右的男子,会武功且水平不低。
“找到线索了吗?”容朗已经收拾妥当,只是还是冷着脸。
李希言有些不自在,声音都低了下去:“会武功的男子,身长五尺八寸左右。”
看着眼前微低的头,正在生闷气的容朗气一下就散了。
对方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要不是足够独立也不能有如今的地位。
是他的错……
没有早点找到她。
“李少使,有些时候可以适当依赖一下……朋友。”
李希言听他言语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心里一松,“嗯”了一声。
“虽然自强很好,但是也会很累。”
“少使!”关风和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二人仰起头。
关风和拿着几本账册朝着他们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