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茄浓汤04
    022.

    “稀奇。”沃利单手插在口袋里,略微前倾,站在一边探头看着两个对视的人:“杰森向来不会靠近别人,看来他很喜欢你?”

    红头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像是不屑。

    “喜欢我?”他冷笑,拽开了自己皮衣外套的前襟。

    他那件皮质的机车外套下是一件深色高领的紧身衣,沃利看不出材质,但是绝不会简单。

    深色的紧身衣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很轻易就可以看出他锻炼得十分明显的肌肉线条,胸口的布料紧紧地绷着,一抹鲜红跃然而上。

    那是一个红色的蝙蝠形状。

    而杰森正紧紧盯着此处。

    “他是在看这个。”红头罩拉开外套露出蝙蝠标志:“看见蝙蝠就走不动道的小鬼。”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谁。

    “咦,”沃利四下看了看:“那只大鸟不见了。”

    “那不叫什么大鸟,那是美洲雕。”美洲雕,又称白头海雕,或者白头鹰,是通常体长一米,翼展两米有余的猛禽。

    红头罩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嘲讽他没有文化:“它是我的精神体,我把他收起来了。”

    沃利到不介意表露出自己对某些东西缺乏认知的一面,毕竟他失去了记忆,很多事情全凭隐隐约约中的本能感觉,像是具体的知识,没能及时在脑海中闪现的话也没有别的办法。

    倒是另外一个名词让他感到在意:“精神体?”

    “哨兵向导的精神体——怎么感觉你没什么常识?”

    “——我确实在经历一些记忆缺失的问题,但是说实话我觉得‘精神体’应该对我来说真的不是常识。”沃利睁大眼睛:“我没听过这个。”

    在这段时间之内他也接到过几次食客给他的委托任务,这些任务都能为他带来一段时间的“时间同步”效果,虽然这个效果时长时短,最短的一次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也只来得及完成委托人的任务——将委托人送到医院去。然后剩下的时间在城内随意逛逛就已经消耗殆尽了。虽然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一秒钟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永恒的。

    “哦。”红头罩对沃利的反应好像并不算太意外,甚至有些“原来如此”的释然:“那就解释得通了。”他看向杰森。

    “平行世界。”红头罩轻声说。

    平行世界。

    虽然沃利没有记忆,但是他的“常识”还是告诉他这个词汇的概念。

    一个人一生会做出无数种选择,当他做出一样选择的时候,在另外一个维度或许就会诞生一个他做了另外一样选择的世界。无数个人,无数种可能性叠加在一起,就会出现数量难以计算的平行世界群。

    甚至不基于人类作出的选择,而是自然产生的变化,世界规则的改变,更甚者是物理规则被扭曲,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平行世界。

    所以,眼前自称红头罩的男人,是来自一个有着不一样世界常识和概念的平行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的人们会被划分为“哨兵”和“向导”?这些人会有着类似于动物的精神体?

    沃利不禁思考着,既然存在平行世界的人进入这个微妙地位于时间之外,处于生死之间的空间里,那他之前所遇到过的所有人,真的又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他此前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很显然都来自哥谭,但是他们之间对城市的描述都有着不同的出入。

    沃利一直认为这种出入是来自于时间上的变化,十年前的城市和两年后的城市肯定不会完全一样。

    但如果这样的区别并不是时间带来的呢?

    每个人口中描述的哥谭市存在区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呢?

    那几次他获得了“时间同步”效果,行走于哥谭的大街小巷之中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是走在同一个城市里,不同的位面交错着,微妙地同样存在着这么一座城市,链接到了这处空间里。

    如果沃利只是一个生活在普通城市里的一般人,他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发现感到雀跃。

    对平行世界的认知,对空间和维度的研究,科学的进步让他格外着迷。

    但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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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是困顿在这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界外之地中,没有过去的囚徒。

    这让一种没有由来的恐惧从地下蔓延上来,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脊背,蚕食他的冷静。

    如果有难以计数的平行世界在外边,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在流淌——那他是否能够找到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他坚信自己应当是存在的,他应当是有过去的。

    第一次踏足韦恩庄园时那些明亮却模糊的记忆碎片告诉他,他也曾经真实地存活在世界上。

    但哪里是他的家?

    如此浩瀚的平行世界,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他要如何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滴水珠?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是否有人在等他?是否有人会在意他的消失?

    又或者他籍籍无名,轻轻松松地被从世界上抹去也不会对任何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时间同步”这一效果,看上去像是给他的好处,让他终于能够踩在真实的土地上,行走在人世间。

    他曾经花费那些时间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或是找个天台坐下,在朝阳的无尽光辉之中俯视着这座城市最美的瞬间。他回去猜测自己的过去是否也曾经有这么一个瞬间,是否也曾经看过这样的美景,是否有他不该忘掉的人陪伴在他的身旁。

    但实际上他凝视的土地可能绝非他的故土,只是它们在多元宇宙之中无比相似。相似到让人害怕。

    像是彗星从空中划过(*1),他以为只要自己逃离这处困境,转过头就可以回到一处温馨的房子,总会有人在等他。

    但实际上他早就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了。

    你以为一直走下去就是家,可实际上你站在毫无边际的沙漠广袤无垠的荒野中,沙粒不断流动着掩埋来时的路,地貌不停变换着改变前行的方向,寂静而荒芜的黄沙沉默地告诉你,你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

    哪怕他可能会在亿万中可能性之中碰上好运,偶然找对方向。

    但他又怎么能认得出,那是自己该回去的地方?

    他什么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