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西南山一代地处荣、黔两朝交界,数月前兴起一个传闻,说西山上密林深处,常有哀嚎之声,闻之似兽非兽,痛极难耐。

    既是传闻,有人信其有,亦有许多百姓对此嗤之以鼻,只当是无聊之人哗众取宠,以讹传讹。

    邓老三便是这其中之一,他是个樵夫,常年行迹于西山、南山,以砍柴为生,表示未曾听闻。

    这日晌午,邓老三惯例上山砍柴,路过村口,便见何家老大并吴家老幺聚作一团窃窃私语。

    邓老三一贯视二人为无物,因二人常年混迹于街市,游手好闲,尤喜听风是雨,夸大其词。

    西、南山上哀嚎之声传播如此之广,大半功劳须得归功于二人。

    邓老三见二人围成一团鬼鬼祟祟,点头哈腰,便知绝无正事,遂偏头无视,欲从旁而过。

    哪知二人远远瞧见邓老三便挥手招呼,大呼小叫,不知情者还道三人关系匪浅。

    唯邓老三清楚,两人准是要和他宣扬西山密林中的哀嚎之声,并以此为乐,自觉见多识广。

    邓老三此人,算得上有点教养在身,见二人挥手招呼,便强忍心中腹诽,停住脚步。

    只见何老大笑容可掬,伸手拍了拍邓老三肩膀:“老三,又上西山砍柴啊?还是须当小心些,我听说今日西山上密林深处的哀嚎声更大更猛了。”

    这方话音方才落下,那方吴老幺又接过话头:“是呀!老三,你换个地势砍柴去吧,小心误入那密林中,遭了不好的物事,那才倒霉呢!”

    说罢,脸上配合着露出惊悚之色,好似邓老三此番上山必会与那密林中的可怕怪物狭路相逢,有去无回。

    邓老三越听心中烦躁更甚,对传闻的真实性又多了几分怀疑,更觉是二人瞎掰谣传来的,便理也不理,“哼”了一声扬长而去,不再理会身后抱作一团唧唧咋咋的何、吴二人。

    西山树林稠密,邓老三惯常于林木稀疏且离道路稍近处砍柴,一是图方便;再者,邓老三深知树木茂密之地多虫蚁。

    今日他在村口听了何、吴二人的嬉笑取闹,心中便生出几分不信这个邪的胆量。

    心道既然有人谣传西山密林中有哀嚎声,倘若我今日闯进去发现并非如此,便能破了这愈传愈广的谣言,还能为这村里的百姓做一桩好事。

    邓老三心中这番思考,腿上便朝着西山木林深处走去。

    在密林中穿梭了大半个时辰,邓老三开始后悔自己今日的冲动之举,耽误时辰不提,万一真有意外发生,此刻这般环境,逃命都难。

    想到这里,邓老三意识到自己竟然心生畏惧,产生了退缩之意。心下又不愿承认自己乃胆小怕事之辈,便壮了壮胆子继续往树木深处钻去。

    时值仲夏,邓老三穿得单薄,却已是满身满脸的汗水以及被树枝野茅刮出来的细密伤口。邓老三心中七上八下,忽闻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果真闻之似兽非兽,痛极难耐。

    邓老三此刻心里纠结,几欲下山,又好奇心作祟,兼之心中还仅存的一丝为民造福之感。他抹了把脸上汩汩滴落的汗水,深吸两口气,迈开脚步往哀嚎声来源处钻去。

    徒行数百步,一个山洞立于眼前,周围是高低不一的野茅与树木,足一人弯腰低头可进,哀嚎声正由此洞口传出。

    此刻,邓老三的心脏狂跳如雷,心中升起一股如同铡刀逼近脖颈般的冷冽寒气,好奇心挫败了内心的恐惧,他哆嗦着腿走近洞口。

    邓老三往前爬行了数米,便闻水滴落地之声。他朝水滴声响的地方看去,瞧见了一排铁栅栏,是个监牢。

    监牢中,一个孩子四肢被缚,绑在刑架上,杂乱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面如死灰,已是奄奄一息。

    邓老三正欲走近一探究竟,便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迅速藏身于一块石头后,露出一双眼睛。

    一个容颜娇媚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他左手拎了一个红漆木质食盒,身后跟着四名同样娇媚如斯的年轻女子,一齐走近监牢,众人皆身着天青色圆领长衫,领口处绣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

    青衫男子用钥匙打开监牢,提着食盒便走了进去,又回头吩咐其余几名女子守住监牢铁门。

    邓老三心中疑窦顿生,先前他还当这些人是给牢中孩子送吃食,此刻见状便觉不像。

    只见那青衫男子打开手中食盒,从里面取出一枚暗红色荷包,再慢条斯理地打开,遂又把荷包的敞口处朝着那孩子的脖子凑上去。

    此刻,邓老三才发现,监牢中那孩子脖子上有一条三寸长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割伤,心中惊疑,这样还能活着?

    接着便发生了让邓老三差点魂断当场的一幕。

    只见从那青衫男子手中荷包里爬出十数只红背蜘蛛,邓老三认得这蜘蛛,叫棺材蛛,常听村里的老人提起。

    剧毒。

    那十数只蜘蛛慢悠悠爬上孩子脖颈,全部聚集于她脖子上的伤口处,像是在吸食孩子的血液。

    此刻,邓老三听清了西山密林深处哀嚎声的来源,也深知传闻非虚。

    邓老三心中的惊恐迫使他忘记此刻的处境,一声被掐住咽喉的呜咽呼之欲出,被他情急之下咽了回去。

    但为时已晚,原本身在监牢之中的青衫男子飞身掠至邓老三眼前,速度极快,以至于邓老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对方一只手掐住脖子,几欲断气。

    青衫男子掐住邓老三脖子往后一带,邓老三便摔在石壁上,只听“啪”的一声,似有脑浆迸裂。

    青衫男子处理完邓老三,迅速返回监牢,只见原本聚集于孩子脖子上的蜘蛛只剩下一只,眼见着最后一只也钻入伤口。

    那三寸长的伤口于瞬息之间愈合,只余一条细长的猩红色细线。

    身后的几名青衫女子浑身微微颤抖,似是对眼前的景象惊恐不已。

    青衫男子偏过头厉声喝道:“废物!第一次见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娇媚,却透着比那棺材蛛更让人恐惧的阴冷幽怨。

    忽然,那几名青衫女子抱作一团,惊声尖叫起来。

    那青衫男子正欲出声呵斥,便感有一物轻抚住他的头顶,他尚未来得及仰头看去,只听“咔嚓”一声,青衫男子的头擦着肩膀滚落在地。

    几名青衫女子见状,慌乱之余欲转身逃命。

    只见原本被缚住四肢囚于监牢内的孩子已闪身至眼前。

    “一、二、三、四。”

    四名青衫女子应声而倒,比之先前那青衫男子,留了个全尸。

    邓老三闭眼前,见到的便是受困于监牢中的孩子陡然睁开双眼,只手拗断了那青衫男子颈骨。

    -

    黔朝王庭。

    黔成王在大殿接待荣朝前来接质子的使团。

    一名内侍突然走进殿内,虽是行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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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焦灼。

    那内侍行至黔成王身侧,垂首在他耳侧低语二三。

    黔成王闻言,面色一沉,遂偏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内侍顿时面露惊惧,又飞快按下,轻轻点头,随即退出殿去。

    黔成王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向荣朝使团的人拱了拱手,道:“卿谣公主到了,孤去交代几句,还请各位稍作休息。”

    遂快步离去。

    他口中的卿谣公主是黔宁王之女,这位黔宁王乃黔朝上一任君王,亦是黔成王的长兄,数月前崩。遂黔成王继位。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荣朝使团的人久久不见黔成王回殿,内侍也未前来禀报,心中皆是疑惑不已。

    也不知那位即将送往大荣朝为质子的卿谣公主准备得如何。

    只闻窗外风声猎猎,宛如狼嚎。

    忽闻殿外一阵急促而紧密的脚步声渐近。

    荣朝使团众人尚未看清来人,便纷纷丧命。

    -

    建安五年,六月十四日。

    荣朝,凌州城。

    边塞的太阳毒辣得很,光芒划过林密的远山,洒在这荒凉的凌州大地上。

    忽闻一阵马蹄声传来,尘土飞舞,卷起一层灰色的云幕。

    她下意识闭上双眼。

    一行骑队自山涧的官道疾奔而来,领头的是个身着银色软甲,外罩一件黑色披风的年轻将军,墨发高束,兜鍪下隐映着一双星月般明亮的眉眼。

    马队疾驰而过,周围腾起的灰色烟云笼罩了整个山涧。

    领头的将军忽然掉转马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策马转身行至队伍中段。

    身后的一名年纪稍轻的副将立刻勒紧缰绳,跟了上去:“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江凌安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路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野草恣意生长的山坡上,横陈着一头老虎的尸体,腐气弥漫,蛆虫在腐肉上蠕动,苍蝇低旋。

    距离老虎尸体不到一米的草丛里,蜷缩着一个孩子,长长的卷发凌乱纠结,衣物早已污浊不堪,只剩暗红的血迹和满身泥垢。

    江凌安快步踏入杂草丛生的山坡,走到那昏迷的孩子身旁,轻柔地将她抱起身来。

    身后那名副将见状,也紧跟着跃下马匹,快步赶到江凌安身旁。

    待看清被江凌安护在怀里的孩子,副将压着嗓子惊呼了一声:“啊呀!将军,还活着吗?”

    江凌安伸手探了探怀里孩子的口鼻,气息微弱,松了一口气:“还活着,需尽快就医。”说完他又脱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把孩子裹了起来。

    江凌安双手抱着孩子往前一置,把孩子递给副将。

    副将双手僵硬伸到身前,仿佛摊上了个易碎品,不动也不晃,见江凌安转身欲走,着急喊道:“将军,我……我……”

    江凌安侧过脸,容颜神采奕奕,他轻笑出声:“一个孩子,竟是比你杀敌用的兵刃还沉?顾柠,抱她上马,带回去给你养。”

    江凌安头也不回地跃上官道,飞身跨上一直等候在路傍的马,他一抖缰绳,朝着前方疾驰而去。笑声如夏日清泉萦绕山涧。

    顾柠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眼见同袍挥鞭策马,消失在视线外,他才回过味来自己掉队了,遂迅速端着孩子迈上官道,又一只胳膊夹着孩子,跨上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