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这灵慧师太是个颇为讲究之人。”

    临出行前,老军医捋着半寸长的花白胡须斟酌着交代。

    “前往静心庵的那条山路,行至梵音寺,便不能再乘坐车马,只得步行而至。如此方见心诚。“

    自那日凌月蛊毒发作清醒之后,老军医便同江凌安商议着寻个军营中不甚忙碌的日子,亲自带凌月前往不积山巅,寻灵慧师太引见那略懂蛊毒之术的友人。

    大小事务耽误着,昨日翻看时历,方知已逾半月过去,前往静心庵寻医的日程尚未安排。

    老军医惊觉,不可再拖,眼看临推算中下一次发病的日子将近,遂去寻了江凌安,定下今日携凌月上山求医。

    -

    晨光初现,阿兰便领着凌月上凌州城内采买常用之物。

    边塞小城的长街虽谈不上繁华,却因着早市的喧腾热闹,多了几分生气。

    一处青砖碧瓦的阁楼尤为醒目,里外皆是热闹纷呈,那便是这凌州城最大的一处风月场所——莺歌楼,相传里面的花魁歌声如黄莺啼鸣般悦耳婉转,闻者动情。

    阿兰牵上凌月一同穿梭于赶早采买新鲜物事的往来人群,缓步行至莺歌楼前,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撞翻数名赶早市的百姓。

    一位大娘连着篮中物什摔了一地。

    凌月在冲撞中脱手松开阿兰的衣袖,同那位大娘双双摔作一团。马车径直离去,周围咒骂声乍起。

    倏尔一只手虚虚扶在凌月一侧肩膀,又滑至臂弯,顺势将她拉起身来。

    “凌儿?”

    一个声音清冽如甘泉,试探着叫道。

    凌月抬眼看向声音来源之处,出声的正是那扶自己起身之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三十岁上下年纪,穿一身淡绿色交领宽袖长衫,姿容似玉,目似春星,正双眸含笑打量自己。

    待凌月与他视线相及,那人面上又须臾间变了颜色,露出几分歉意。

    “呀?在下失礼了,误将姑娘认作家中小妹--翎儿,深感抱歉,还请见谅。”那人颔首,认真道。

    那双眼眸中渐渐淡去的光亮显尽失落,确为认错人之后的失意惆怅。

    若非自知如今这副稚子之姿,凌月还当对方是孟浪之辈。

    凌月轻轻摇了头,道:“无事。”遂转身朝着挤作一团的赶早人群而去。

    阿兰见了她,面上的焦灼之色换作欣喜,拉着她的手前后查看,急道:“吓死我了,我一转头便不见你,马车胡乱奔走,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

    大皇子定了今日启程回京,江凌安张罗着送大皇子至官道。凌州大营一时热闹非凡。

    “顾柠,你带几个人送老军医和凌月上静心庵。”

    江凌安骑在马上,偏过头吩咐顾柠。

    顾柠领命,从凌月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里面装有衣物及其余日常用物,还算轻巧。

    他即刻转身朝停在军营门口的一辆方形木质马车走去,掀开门帘将包袱放进去摆好。

    凌月慢悠悠走到江凌安跟前,仰着头望他,关心道:“将军,您的手……”

    江凌安那只被她咬伤的手掌已经结疤,按压方会疼痛,几日前便拆了纱布,行动自如,已无大碍。

    江凌安稍微弯腰,距离凌月近了些,斟酌着语气,道:“无事,不疼了。”

    又本着为人长辈的心态,交代道:“此去静心庵,一切小心,凡事多与灵慧师太商议,不要擅自离开。若是得闲了,我便上山寻你,正好查看灵慧师太的友人技艺可精。”

    江凌安坐直身体,朝她点了点头,道:“去吧。”

    凌月应了一声,便扶着老军医上了马车。

    -

    大皇子今日未乘马车,骑马在一旁与几名熟悉的将士低声说着话,此刻朝着江凌安行来。

    大皇子是个感性之人,方与好友相聚不及一月,便又迎来离别,面上带有几分不舍。

    ”凌安。”大皇子沉声喊道,“你我多年未见,此次分别,不知何日再聚。本宫希望,下次再见,便是你成婚之日。”

    二人并排而行,江凌安闻言只当对方是玩笑之语,只含笑摇头,并未多言。

    大皇子见他兴致不高,眼角含笑,道:“本宫出行前,无意间听父皇提起,欲将三妹高宁公主赐婚于你……”

    “无意间”三个字用得甚是微妙,江凌安深知这是皇帝刻意提及。

    当年镇守凌州的诸葛禹老将军战死,边塞将士一时失了主心骨,荣朝皇帝欲派人前往接任,却是无人敢上前领命。

    满朝上下,众人皆知这凌州城难守,那黔宁王自身骁勇善战暂且不提,只他豢养的那一批“作战傀儡”,便能让大荣朝庭闻风丧胆。

    那年江凌安在科考中摘得探花之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皇帝也隐晦地提点过赐婚一事。

    正临边塞告急,江凌安便弃了文途,自请至凌州城为守将,赐婚之事便也不了了之。

    江凌安的父亲是个文人,仕途悠闲,母亲文阳公主于万千宠爱中长大,与驸马情深,自是愿意江凌安闲来吟诗作赋,远离刀枪剑戟。

    奈何江凌安自幼热爱舞枪弄棒,常与大皇子偷偷溜进军中,托人教授武艺,岁月渐长,自当是武艺远远精于读书。

    公主与驸马爱子心切,自是随着他去了。

    可惜江凌安十五岁时,文阳公主病世,驸马与公主琴瑟和鸣,数月后亦郁郁而终。

    随后几年,江凌安收敛心中浮躁,拜师潜心学习,也算不负父母期待。

    两人相交甚熟,言谈之间不再拘泥于礼仪规矩,江凌安随即出声打断大皇子。

    江凌安:“大殿下莫要拿微臣玩笑罢。”

    大皇子敛了笑意,认真道:“本宫倒觉得这是桩美谈。自长公主病逝,你身旁也没个女眷,高宁公主虽年纪尚轻,却是个知书达礼、蕙质兰心的好女子。若是你俩成婚,你也不必在边塞苦待,回京……”

    江凌安见大皇子认真起来,即刻勒紧马缰停下。

    江凌安:“大殿下饶了微臣。边塞战事吃紧,微臣尚未考虑此事。高宁公主兰心蕙质,微臣一介武夫,自觉不是良配。还请大殿下回京后向陛下表明微臣心意,微臣定当感激不尽。再者,万一有朝一日以身殉国,留下……”

    大皇子听他嘴里没个轻重,赶紧制止,便不再多言,只道回京后必向皇帝言明此事,让他不必过于忧虑。

    -

    凌月一行人行至梵音寺,便见庙宇冷清,门可罗雀。

    自弥恩大师圆寂后,梵音寺众僧操办了法事,随后各自散去,这片香火之地渐而落寞。

    “马车只能行至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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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下车步行罢。”老军医叫停了马车,探出头朝身后骑马的三名将士招呼道。

    顾柠迅速下马,上前问道:“老军医,山路颠簸,步行艰难,骑马前去可好?”

    老军医慈祥地笑了起来,眼角褶子也随之生动,道:“无妨,不多几步路,你们且回军营吧。我带凌月前去。”

    说罢,招呼着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的凌月,便要往前步行而去。

    顾柠岂敢应他此番安排,遂快步跟上,劝说道:“老军医,山路险阻,不宜独行,晚辈随您和凌月前去,其余人等留下看守车马。”

    老军医无意同他继续纠缠,随即摆了摆手,表示随意,便领头往前而去。

    不积山铁椆林密,山道遮天蔽日。已至初秋,仍有夏日的余热,山风扑来,便觉凉意浸心。

    三人同行约半个时辰,只见远处一条蜿蜒小径,石板铺成,石阶斜斜向上延伸,尽头处遥遥可见一处青砖白墙的屋舍。

    待三人行至小径入口,便有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尼姑自石阶缓步而下,行至眼前,看清对方大约四十多岁年纪,容貌算得端庄。

    走在最前的老军医喜道:“师太,您这是要下山?”

    原来这位便是凌月这一行人特意来寻的灵慧师太。

    灵慧师太手持一柄拂尘,面色冷淡,语气疏离,道:“梵音寺遭此劫难,贫尼心中悲恸,正欲远游问道,前往云归山净慈寺参加法会……“

    老军医只闻得”远游“二字,便急切打断灵慧师太,口中喃喃:“这可如何是好?”

    灵慧师太见他面色焦急,应是有重要之事,沉声问询:“各位施主,前来静心庵所为何事?”

    老军医咂摸着对方这是有帮忙之意,连忙表明来意。

    灵慧师太闻言,合掌轻声道:”阿弥陀佛”,又将眸光落在老军医身旁的凌月脸上,打量一番,一甩拂尘,道:“这小女子长得讨喜,贫尼愿带在身边。可愿随我下山?”

    凌月略作思考,与灵慧师太视线相触,轻轻摇头:“我不愿出家做和尚。”

    灵慧师太倏尔大笑几声,之前的疏离冷淡须臾间消散而去,语气也透出几分耐性:“贫尼也有俗家弟子。”

    并未纠正凌月口中那句“出家当和尚”。

    老军医听闻灵慧师太愿带凌月一同前往,心下喜极,复又想起关键所在:“师太,请问您那位友人,如今可在静心庵?”

    灵慧师太倏地敛去面上笑意,又恢复那副疏远颜色:“贫尼那位略懂蛊毒的小友,已于数日前去往净慈寺学习佛法,不知何时方归。”

    说罢,经过凌月三人,便要往山下去。

    老军医见状,心中甚急,只道机会难寻,灵慧师太这一去,便无人引见她那位友人。

    斟酌半晌,老军医面露难色,看向凌月,似在询问她的意愿。

    凌月打量一番灵慧师太那一张严肃的面孔,心中亦觉再难觅机会,若能早日祛除这蛊毒……

    凌月:“老军医,凌月愿同师太前往云归山寻医。”

    老军医又看向顾柠,眼角眉梢纹路密集,必然是放心不下将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交与他人。

    顾柠思绪翻飞,一张圆脸略显沉静,“还是看凌月的意思。”

    灵慧师太见三人啰哩啰嗦,已然显出不耐,直直迈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