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天色渐明,檐外秋雨沥沥。

    凌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那么躺在地砖上睡着了。

    乍闻一阵马蹄声渐近,凌月费力地撑开眼皮。

    云飞翼正凑在窗棂旁,眸光往外,待看清檐外那人,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忙关上窗,大步走到凌月身前,便要将她扶起身。

    许是昨夜失血过多,他自己又刺伤了胸口,云飞翼的体力尚未恢复,他一下没能将凌月拉起身,倒是随着凌月下坠的力道,两人都摔在了地上。他似乎有些气急,动作也明显慌乱。

    屋外的马蹄声停了,有人跃下马来,步履轻盈,凌月能听见那脚步声在宅子大门前顿住。

    云飞翼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出了厅堂,也不再管凌月,绕道宅子的后门,没了踪迹。

    凌月尝试着想要站起身,踉跄了几步,又摔了下去,撞上厅堂中间摆放着的紫檀木方桌,额角重重磕在桌子腿,疼得她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厅堂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凌月撑起上半身,看清了来人。

    云飞翼怎的又回来了?

    “你感觉怎样?”来人快步进屋,俯身将凌月扶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凌月的眸光落在那人脸上,雨水顺着他面颊滑落,眼睫上沾了细微的雨珠。

    这人像云飞翼,却不是云飞翼。

    凌月在木椅上坐稳,视线不离来人,“你是云飞翎?”

    她想起云飞翼提及过的家中小妹。

    云飞翎面上飞过一丝讶异,又倏尔恢复冷色,“云飞翼告诉你的?”

    “不是。他只是同我说,家中有个小妹叫‘翎儿’。”凌月倏地松了一口气,此人不是云飞翼。

    “你……闭嘴。”云飞翎微微蹙了眉。又转身出了厅堂,“你在这里等着。”

    凌月一时怔然,却也不及多问,在木椅上歪身歇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檐外响起马车咕噜的声响。

    云飞翎推门进屋,俯身握住凌月肩膀,“走,回凌州大营。”

    凌月顺着他的手劲站起身来,心下疑惑,这云飞翎怎的对自己的处境如此了解。

    云飞翎察觉到凌月的视线,一边搀扶她往外走,言简意赅:“我识得灵慧师太。”

    凌月闻言回过味来,云飞翎便是灵慧师太那位略懂蛊毒的友人,难怪云飞翼掳走她时以及后来相处的日子都用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二人上了马车,云飞翎为凌月把了脉,便让车夫缓缓前行。

    “云飞翼是我兄长,我们是双生子。”云飞翎的视线落在坐在对面的凌月身上,神色染了几份愧疚。

    “我兄长他,离家十数年,我……代他向你道歉。”

    凌月怔怔望着他,“你救了我。”

    云飞翼抬眼看她,似是有些诧异,却没再开口。

    马车一路缓缓而行,五日后,二人到了凌州城门。

    果真如凌月当初猜测的那般,城门守卫手拿画像,搜查严格,入城的人马却是稀疏。走近了,云飞翎开口探询,“军爷,凌州城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城门守卫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云飞翎,“黔朝军数日前偷袭了凌州大营。”又将视线落在凌月身上,对着画像比对一番,他一挥手,“进。”

    云飞翎扶着凌月上了马车,面染疑云,“这才不过十日……”

    -

    马车在凌州大营门口停住,便闻营内有呻吟传来,打眼朝里一望,顾柠正领着几名守将清理营地。

    凌州大营被火燎过,营地余留灰烬残骸,空气中尚存浅淡的烟味。

    营帐毁了一片,有伤员在营帐外躺着,身下铺了一块草席,阿兰在一旁忙着换药。

    顾柠招呼着身后守将,不经意的一抬眼,瞧见了往营帐里走来的凌月同云飞翎。

    凌月走上前,“军营怎会变成这样?”

    一贯言笑于色的顾柠却是垂了头,声线哽咽,“前日,黔朝傀儡军偷袭军营。”顾柠抬手抹了眼角,“将军带人追击,我……我过于冒进,被一个傀儡掀下马匹,险些丧命,将军削断了那傀儡的脖子,却被身后的两个傀儡拽下山崖。”

    他抬眼看来,眼皮泛红,“我们寻了许久,也不见踪迹。将军曾说军营里不可一日无将,我只能固守军营,派人前去搜寻。”

    凌州大营被偷袭那晚,老军医被伤及一侧肩旁,不能为军营里的伤员救治。便只余阿兰同其余几名助手、学徒忙活。好在云飞翎前来相助,比起云飞翼的蛊毒,云飞翎却是善医理,正好缓了当下之急。

    凌月在凌州大营修养了一日,却是再也待不住了。第二日天将微明,她同阿兰打了招呼,就跟随前去搜寻江凌安的几名守卫一起去了江凌安坠崖的地方。

    凌月凑到崖边探寻,百丈悬崖,雾气缭绕,一眼望不见底。

    身后一名守将提醒她小心些,便见她纵身一跃,消失在视线内。

    山崖峭壁上草木横生,偶有鸦鸣,冷风萧萧,凌月脸庞被刮得生疼。她拽住一根拐脖子老树,跃向一处山洞,白骨累累,尸臭遍野。

    她伸手捂住口鼻,往里走了数十步,也只见枯骨与腐肉。她顿下脚步,只觉江凌安应当不在此处,便又回头往来处走去。

    外面冷风更劲,吹来泠泠细雨,凌月脚下一滑,擦着歪脖子老树的枝干往下摔去,情急之下,她伸手抓住几株野茅,剌的手心刺痛,有鲜血顺着手腕滑落。细雨淋过的山壁湿滑,无处施力,心下更为慌乱。

    到底心性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纵然习了轻功,却不善于使用,再者十岁躯体手短脚短,堪堪双手够住野茅,便要往上爬。野茅丛中倏地伸出一只胳膊,猛地将她往上拽去。

    待看清拽住自己的那人,两人双双怔住。

    “将军。”

    江凌安面色惊诧,“你怎的来了此处?”

    “我来寻你。”

    江凌安形色狼狈,冠发的发带遗失,乌黑长发散乱,脸上布满细密伤口,唯余一双清亮眼眸。

    江凌安苦笑,“你来寻我,我凌州大营没人了?”

    凌月上前欲扶他站起身,才发现江凌安右腿不能施力,她眼露错愕,怔怔望着江凌安。

    江凌安叹气,“被黔朝放出来的傀儡咬伤,不得动弹。”

    凌月闻言,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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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江凌安的胳膊,蹲在地上,掀起他的袍摆。江凌安“哎”了一声,似要退开。

    江凌安的右腿膝盖处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牙印,黑血淋漓,伤口周围青黑一片。

    凌月不曾习得医术,亦不懂解毒,她只能把江凌安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将军,你抓紧我的肩膀,我带你上去。”

    江凌安面露不解,只当这孩子摔下山崖磕坏了脑袋,“你怎么带我上去?”

    凌月紧了紧江凌安的胳膊,语气坚定,“我会轻功,而且,我中了蛊毒后力大无穷,抓紧。”

    江凌安将信将疑,倒也听她安排,牢牢扣住了凌月的肩膀。

    凌月摸索着拽住崖壁上的一片野茅,顺势跃上那处山洞,借助歪脖子老树施力,腾空上了山顶。

    只余一名守将候在山顶,见了二人,慌忙上前搀扶住江凌安,面带异色扫了一眼凌月,旋即发出信号提醒其余同袍。

    -

    暮色笼罩下的凌州大营,万籁俱寂。

    江凌安沉沉睡着。凌月蹲在床前看云飞翎给他处理腿上的伤口,黑血顺着膝盖往下滴。

    “将军也会中蛊毒吗?”凌月闻云飞翎。

    云飞翎细心包扎伤口,“不会。那些傀儡是死物,不会感染到人身上。”

    凌月凑近了看云飞翎包扎伤口,眸光似能穿透夜色,“你也曾炼制蛊毒吗?”

    云飞翎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住,将纱布打了个活结,偏过头凝视凌月,“不曾。我,自小便热爱习医。但……”他似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在唇边轻轻止住,转而换了话题,“你放心,将军不会被感染,回去歇着吧。”

    凌月摇了头,“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吧。”

    云飞翎转身出了营帐。凌月又将视线落在江凌安露在被褥外的膝盖上,心下琢磨着方才云飞翎的话。

    傀儡是死物,许是是死人炼制的。那如她这般的应当算得上活物,不会受控于炼制蛊毒的人,又有何用处。

    云飞翼曾说自己和凌月都是炼制蛊毒的容器,凌月尚未理清其中的根源,待寻到……

    江凌安在床上动了一下,看见凌月坐在床前,面色疑惑,“凌月?你怎的不回营帐睡觉?”

    凌月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我担心你会被傀儡身上的蛊毒感染,变得和他们一样。可云飞翎说傀儡是死物,你不会被感染。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我想看着你清醒过来。”

    江凌安平静地听她说完,斟酌着字词,“凌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凌月心里一惊,哪曾想过江凌安会这般问她,她的视线定格在江凌安那张略带病气的脸上。

    江凌安眼神清明,凌月被他看得心里发虚。

    江凌安救了她,他们本应站在对立面,她是黔朝送往荣朝的质子。因着自己逃走了,荣朝使团的人尽数被杀,两国之间嫌隙更深。

    如今凌州大营遭偷袭,凌月不敢否认与自己无关。她清楚自己心里的矛盾,这一切因她而起,可她也是受害者。

    凌月垂了头,只留头顶一个发髻对着江凌安,声音细如蝉翼,“我其实,已经十九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