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东西?
凌月从对方这句话中得出一个答案:云飞翼未曾向黔朝众人透露她的身份。
至少,眼前这位奉命于黔朝军队的沁兰山庄成员对此并不知情。
她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却能从中猜测到一个还算得上合理的原因,云飞翼当真如他自己所言所行那般,执着于不让自己的“病人”有任何瑕疵。
凌月不敢掉以轻心,她曾轻信过云飞翼,结果摔了好大一个跟头。正常人吃过亏都会长记性,并从中吸取教训,凌月自认为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正常人。
凌月回头朝身后的江凌安看了一眼,并未在对方脸上瞧见自己不想见到的任何情绪,江凌安轻轻朝她点了一下头。
凌月的眸光转向那吹笛人,斟酌着开口,“你觉得我是什么东西?”
那吹笛人似是不曾想过凌月会有这番反问,微微眯了眼,觑着凌月,竟是认真思考起来,“意识留存的傀儡。哦,不,你不能被称作傀儡,傀儡可没有你这般……有意思!”
那吹笛人将目光从凌月身上收回,转而看向江凌安,“未曾想到,荣朝军中竟还有此等武器。”
话音一落,竖笛音律倏地奏响,那几个僵化的傀儡本就距离凌月二人仅几步之遥,此刻犹如被点燃的烟火,猛然炸开,纷纷扑来。
江凌安情急之下欲拉上凌月闪身躲避,一只手伸出去却扑了空,凌月早已扑上前去同几名傀儡撕咬作一团。
江凌安的一条伤腿成了累赘,他逃脱不及,只能堪堪抵住一个傀儡伸到眼前的双手,不被对方拗了脖子。
那吹笛人唇边的竖笛音律愈发急促而高亢,傀儡的速度也骤然随之加快。
凌月逐渐感到有些吃力,难以招架,那吹笛人奏响的音律在她耳畔回荡,久久不散。凌月脑海中反复回想起西山上那处监牢里,也常吹奏这样的旋律,虽不能控制自己的神志,却会催生她的暴戾。
凌月正值被那竖笛音律刺激的头昏脑胀,倏尔感觉到脖颈上有异样,锁骨处那条细长的伤疤上细细密密蔓延开噬骨的痛楚,似有东西在她体内肆意生长,仿佛要撕裂开那一处细腻的皮肤,破土而出。
“啊……”
一声凄厉尖叫刺破长空,惊起山崖下的一群黑鸦,那凄厉声音闻之似兽非兽,痛极难耐。
江凌安听见动静,抬眼瞧去,凌月眼眶内只余两汪眼白,只见她一手拎着一个傀儡腾空飞起,抵达高出,又重重将手中的傀儡掷下。
滚落在地上的两具傀儡尸体的头颅碰撞在一起,咕噜噜滚过山顶,滚落山崖。
凌月处理干净自己身侧的傀儡,旋即迅速移动到江凌安身前,她面色狰狞,只手拧断了同江凌安厮打在一处的两个傀儡的脖子,往前扔给了不远处的吹笛人。
那吹笛人瞳孔中倒映着凌月那非人的面色,他带来的傀儡已尽数丧命,慌乱中收起竖笛转身便要逃走。
凌月纵身追上前去,她的一只手已经抚上那吹笛人的头顶,一群黑压压的乌鸦铺天盖地袭来,宛如突起的黑色沙尘暴一般,直接把凌月掀翻在地。
群鸦呼啸而过,须臾间连同吹笛人与那些傀儡的尸首一齐没了踪影。
江凌安拖着一条伤腿上前,扶起被群鸦拍到在地上的凌月,让她背靠树干稳住身形。
凌月的心绪尚未平静,一时说不出话来,口中只有焦灼的呜咽声,她双手死死扣住江凌安的胳膊,睁着两汪白瞳,看不尽眸中情绪。
江凌安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凌月的手背,“傀儡死后,会有群鸦出现把他们带走。前几日我砍杀了几个傀儡,也如这般……”话音未落,江凌安一头栽倒在地。
凌月被眼前的情形震住,意识尚有些许不清明,慌乱中,她一时手足无措,胡乱地拉扯着江凌安的胳膊折腾了半晌,才俯身将他抱起。
身体触碰到江凌安的那一瞬间,凌月顿觉自己犹如置身火海,江凌安的整个身体仿佛烧起来了一般,激得凌月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
军营内四处掌灯,偶尔可见几名值守将士的身影。
江凌安沉沉睡着。凌月坐在床前,注视着云飞翎给他清洗腿上的伤口,乌黑血液顺着膝盖往下淌。
凌月早已恢复神志,方才把江凌安带回军营时,数名守将目睹了她只身扛着江凌安疾行,幸而云飞翎及时出现将人带回营帐。
“将军也会中蛊毒吗?”凌月抬眼瞧着云飞翎。
云飞翎细心包扎伤口,动作熟稔,“不会。那些傀儡是死物,不会感染到人身上。”
凌月凑近了看云飞翎包扎伤口,眸光似能穿透夜色,“你也曾炼制蛊毒吗?”
云飞翎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半晌,随即将纱布打了个活结,偏过头凝视凌月,“不曾。我,自小便热爱习医。但……”他似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在唇边轻轻止住,转而换了话题,“你放心,将军不会被感染,回去歇着吧。”
凌月摇了头,“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吧。”
云飞翎转身出了营帐。凌月又将视线落在江凌安露在被褥外的膝盖上,心下琢磨着方才云飞翎的话。
傀儡没有自主意识,所以是死物,兴许是用死人炼制。那如她这般神志清明的应当算得上是活物,不会受控于炼制蛊毒的人,又有何用处。
云飞翼说他和凌月都是炼制蛊毒的容器,从字面意思来看,炼制蛊毒的人将众多蛊虫放入活人的体内,令其自相残杀,最后存活下来的那只便留在人的体内,将人当作容器。
江凌安在床上动了一下,余光扫到坐在床边的凌月,面色微怔,“凌月?怎么不回营帐睡觉?”
凌月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我担心你会被傀儡身上的蛊毒感染,变得和他们一样。可云飞翎说傀儡是死物,你不会被感染。我还是不太放心,想亲眼看你清醒过来。”
江凌安平静地听她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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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慰道:“我没事,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凌月听了,不便再作停留,遂转身便要出去营帐。
谁知江凌安在身后似又想起了什么,斟酌着字词,叫住她,“凌月,你可愿同我说说在义州的事?”
凌月心里一惊,顿住脚步,她心下清楚,江凌安终究会有此一问,却苦于不知道如何开口,同时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缓缓转过身,将视线定格在江凌安那张略带病气的脸上。
江凌安眼神清明,凌月被他看得心里发虚。
是江凌安将她带回凌州大营,又托人照料。江凌安和她本应站在对立面,她是黔朝送往荣朝的质子。因着自己逃走了,荣朝使团的人尽数被杀,两国之间嫌隙更深。
如今凌州大营突遭偷袭,凌月不敢否认与自己无关。她清楚自己心里的矛盾,这一切因她而起,可她何尝不是受害者。
凌月垂下头,只留头顶一个发髻对着江凌安,声音细如蝉翼,“我其实……”她差点就要将自己不便言明的身份说出口,但又及时止住,话在唇齿间转了个弯,变了味,“那个带我去义州的人,便是沁兰山庄庄主——为黔朝军炼制傀儡的人。他说我本是他炼制的傀儡,却打伤他逃走了。”
凌月微微抬起头,打量江凌安,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神色未变,唯余病容。她继续道:“可是我并不记得这些,我不相信他,但我身上确实有蛊毒,这很矛盾。”
江凌安早前从云飞翎那里得知云飞翼的身份,这二人正是惊云山庄庄主云鹤祥的那对孪生子,双双因故离家数年,在昀京城内常被茶肆酒楼里的客人当作谈资。
然云飞翼在黔朝军中炼制傀儡一事,却是闻所未闻。想必云鹤祥老先生亦是对此毫不知情,不然早已亲自上门清理门户了。
“将军。”顾柠在营帐外轻声喊道。
凌月走上前将营帐门拉开。
顾柠跨进帐内,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语速飞快,“将军,京城来的加急信。”
京城发往各地驻军的加急信函,通常分为四类。信筒上绑有缎带,颜色分别代表不同的内容:黄色代表天子令;白色用于朝中发生的重要事务,需优先处理;黑色指军务;红色则标示加急军务,诸如有人起兵造反、外敌入侵之类。
顾柠手中握着的便是一个红标信筒。
江凌安像是被那抹红色刺痛了双眸,一时忘了自己右腿上的伤,倏地起身从床上跃下,直直往前扑了过来。
凌月同顾柠二人皆是一惊,双双迅速涌上前去扶住江凌安,才堪堪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江凌安接过信筒时手指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微凸,他就那样立于营帐正中央的位置,怔怔地凝视着信函上的字看了许久。久到凌月以为他只是因着腿伤疼痛而不得动弹;久到顾柠以为黔朝军攻到了昀京城门。
顾柠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试探着开口探询,“将军,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