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又逢君(三)
    步入深秋时节,秋风凄凉,露凝成霜。

    昀京大街上人头攒动,侧耳细听,都道是那黔朝的使团今日进京和谈。和谈一事放在古今皆不算稀奇,长街上的百姓因何纷纷探头探脑,一面与挤作一团的亲友低语交谈,却不舍收回放远的目光。

    原来那黔朝使团里,有一位风云人物叫大荣百姓心生好奇,定是要一睹其风采,方才作罢。

    你道是谁,正是昔日被黔朝先王黔成王命人送往大荣为质子的卿谣公主,如今却要尊称一声平阳长公主。

    众人皆知,平阳长公主昔日于送往大荣为质子的途中被贼匪掳去,后又设计脱身,更杀得群匪片甲不留,如今代为摄政,手握漠北军权,更有猛虎为坐骑常伴左右。

    都道是何等的风光恣意,如此这般的风云人物,谁人不想一睹其风采?

    至于长公主身中蛊毒,面目全非又流落他乡之事,渐渐成为传闻中不值一提的零星点点,人们只要记得她的风采与如今手中的权利,便足够了。

    昀京城内的百姓脖子都探长了,因频频与旁人交谈八卦而口干舌燥,寒露秋风一凛,顿觉面颊耳朵儿撕裂一般寒冷。生恐有人无意间碰上耳畔,冻久了的耳朵尖儿若被外力袭击,那才叫撕心裂肺的痛。

    然,黔朝使团的车马徐徐行进,众人探长的目光并未得到满足,但见领头的两人身骑白马,随后而来的却是一辆马车,豪华是豪华,却不及人们心目中想象的公主身乘猛虎坐骑来得冲击视线。

    众人唉声叹气,纷纷与身旁的亲友控诉探消息的那人空穴来风,别说黔朝长公主身骑猛虎,竟是连一根老虎毛都未曾瞧见,人人顿觉无趣。

    马车内的人必是听见了长街上此起彼落的议论声哀怨声声声入耳,遂撩起一角车帘,眸光往外探去。

    昀京大街一如往昔记忆中繁荣热闹,今日街上的人更是多的叫人生恐。

    马车外的一稚子骑在父亲肩膀上,双手紧紧揪住其父之首,目光炯炯探向那马车篷顶,一个眨眼,便见从马车内探出一只纤纤玉手,削葱指尖儿缓缓撩起车帘,一张如画容颜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撞入他眼中。

    小孩儿抓在父亲头顶的双手莫名松开,双眸呆愣,怔怔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马车内的人面若桃李,眸似点漆,眉眼略微一弯,超他轻轻一笑。

    -

    凌月率使团随内侍进宫觐见黔成王,和谈一事进展如她意料中一般顺利。

    如今大荣建安皇帝龙体欠安,太子年方十五,外有强敌,建安皇帝心力交瘁,无意起兵。

    凌月方上位摄政,自意欲与大荣交好,群臣纷纷附和,黔朝新登基的君王年纪尚幼,来年方满十岁,自事事听从摄政长公主,并群臣意见。

    和谈相关事宜一毕,凌月抬眸环顾四周,并未瞧见江凌安,猜测对方或已奔赴凌州,正心下疑惑,忽闻建安皇帝朗声问道:“长公主殿下是在寻人?”

    凌月哑然失笑,她面上神色表现得如此明显?恐眼神过于急切,故而心中所思所虑叫建安皇帝一目了然。

    “正是,本宫与黔朝大将军算得旧相识,今日怎么不见将军?”凌月含笑应道。

    建安皇帝一噎,好一个旧相识,这黔朝长公主是只字不提昔日装模作样跟在江凌安身边的行迹,却无心挑破,只道:“江凌安以下犯上,朕便将他禁足,好清醒清醒。”

    这话形似说了,却什么有用信息也未点明。凌月不禁细想,以下犯上定是噱头,恐江凌安因退兵黔朝一事被人弹劾通敌事真。

    思及于此,凌月计上心来,虽说是计,却是她心中所思所愿,眼见她神色倏尔转为认真,斟酌着字词道:“大荣皇帝,本宫此番前来,实则还有一事相求。”

    建安皇帝闻言,颇为疑惑,面上颜色骤变,问道:“长公主殿下尽管说来。”

    “本宫自愿下嫁江凌安,还请大荣皇帝赐婚。”凌月认真道。

    “这……”建安皇帝实是惊疑交加,何曾想到黔朝长公主为共事前往大荣和谈,私下还捎带为自己提亲。再者,他未曾听江凌安提及婚事,更不知眼前这位长公主属意江凌安。

    如此这般看来,江凌安昔日退兵黔朝一事,实非贸然之举,众将士均称漠北猛虎战队被黔朝长公主纳入麾下,于荣朝而言,退兵确为上策。

    昔日他尚且疑虑黔朝提议和谈的用心不纯,生疑其意欲何图,此刻闻言,倏尔心神清明,黔朝长公主代为摄政,更心属江凌安,自是不愿与大荣为敌。

    两国交好,建安皇帝心思转的飞快,如今他拖着病体,甚是忧心太子年纪尚幼,大皇子心术渐而不正,恐太子担负过重……

    倘或黔朝长公主下嫁江凌安,自是化强劲外敌为大荣盟友,对方的猛虎战队更能威慑里外蠢蠢欲动之人,实为一大利事。

    “如此良缘,朕自当成全。”建安皇帝含笑答道。

    凌月却轻轻摆了摆手,道:“大荣皇帝不必急于一时,本宫还需见一见江凌安,再者,需得他点头答应才是。”

    建安皇帝却犹豫了,江凌安被弹劾通敌,本就与黔朝长公主关系匪浅,如今再看,通敌一事真真假假尚有蹊跷,若让两人相见,实为不妥。

    思来想去,打定主意先试探一番江凌安的意愿,再做定夺,但闻他道:“长公主殿下,朕先行命人前去告知于江凌安,再为二位安排会面。”

    凌月闻言,知其顾虑,表示理解,遂颔首允了,耐心等候前去传信的人回来禀报结果。

    等待令人焦急,犹似千万只虫蚁爬过心尖儿,密密麻麻,心急如焚。

    终于在凌月耐性尽失,便要起身前去寻江凌安之际,建安皇帝派去禀明江凌安赐婚一事的内侍小跑着迈进殿内。

    凌月见状,立身起来,她尚未出声,便见那内侍扑通一声俯跪在建安皇帝面前,“回禀陛下,大将军拒了。”

    凌月复又落座,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先前爬过心尖儿的千万只虫蚁复又蠢蠢欲动,爬向全身。

    “他怎么说?”建安皇帝威严出声问前去通报的内侍。

    内侍声线略微发颤,禀道:“大将军不见,气急了训斥奴才一顿,还道是荒唐。”言及于此,内侍只觉喉间发紧,余下的言辞似有千斤万斤沉重,难以启齿。

    “还有吗?”建安皇帝凛然出声。

    内侍频频叩首,“回陛下,大将军说他从未思及儿女私情,赐婚一事,叫……还请黔朝长公主殿下不必再提。”

    不必再提?

    字字句句,形似寒兵利刃刺入胸腔,凌月顿觉五内俱催,脑海中复又回响起昔日江凌安语气凛然,叫她往后不必再前往公主府寻他。

    她勉力按下心中愤然,敛去面上神色,自若笑道:“看来大荣大将军的心思不在本宫身上,赐婚一事,大荣皇帝先放一放,待有朝一日江凌安愿意娶了,再赐婚也不算迟。”

    建安皇帝本以为赐婚一事无果,恐两国交好也随之有所改变。

    他究竟是低看了眼前这位黔朝长公主,和谈事大,提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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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此番前往大荣顺带之事。

    然,江凌安拒绝与黔朝长公主相见,更言辞决绝拒了赐婚,其间根源,建安皇帝一时捉摸不透,直觉却告诉他,此时恐有内幕。

    拒绝赐婚一事未祸及大荣与黔朝两国交好,建安皇帝便心安了。

    只是黔朝长公主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率使团前往大荣和谈,顺带为自己提亲,定是心中对江凌安势在必得,方开口提亲,如今被拒,却也瞧不出分毫失落,面上盈盈笑意未散,遑论不满、伤心、愤怒……

    江凌安尚在狱中,昔日自黔朝退兵,回京向建安皇帝禀报黔朝长公主提议和谈,故而退兵,更与建安皇帝分析与黔朝开战的利弊,并退兵的益处。

    建安皇帝细致听闻,也觉江凌安言之有理,再看大荣如今局势,与黔朝交好方为上策。

    此事本应自此暂且不提,只等候黔朝使团前往大荣和谈方可。谁知,数日方过,便有朝中大臣弹劾江凌安通敌,故而无视皇命,私自退兵。

    建安皇帝本欲不信,却有数名大臣附议,无奈之下,建安皇帝命人搜查了公主府,并从凌州大营查出江凌安与黔朝官员勾结的来往书信。

    更有甚者,负责彻查此事的官员回禀,江凌安通敌一事,不仅有往来书信为证据,更有人证。

    至于人证是谁?从何处寻得?

    江凌安无从得知,建安皇帝私下召见江凌安,将厚厚的一沓过往书信摔将在他脸上,信笺边角割破面颊皮肉,血珠浸出,场面一如当年。

    建安皇帝未必当真信了江凌安私下通敌,为安抚群臣,不得已而将其下狱,江凌安在狱中也未曾受苦受罪。

    此刻闻得内侍相告,黔朝长公主率使团前来和谈,事毕,复又提亲,称自愿下嫁大荣大将军,建安皇帝自是高兴。

    黔朝长公主下嫁大荣大将军,怎么看都是有益于大荣的稳固发展,当下便欲爽口应允,谁知对方要求江凌安自身应允方可。

    江凌安闻言,只觉荒唐,复又忆起昔日他伤口感染昏睡之际,凌月俯身亲吻他唇角。

    届时的凌月形容仍似幼子,江凌安也不知她记忆并未受损。往后方知凌月自打被江凌安带回军营,无时无刻不是耳清目明,一直怀揣明白佯作糊涂,有意为之而将众人愚弄。

    提亲?下嫁?赐婚?

    江凌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初识,他见凌月形容可怜见的,便心生怜悯,将其带回军营。

    后察觉凌月对自己的依赖远胜于旁人,故而有意避之,恐凌月因依赖而对自己生出非分之想。然,记忆俱损的稚子,只身流落他乡,他如何能忍心置其于不顾?

    直至东窗事发,凌月身份被疑,江凌安虽早已对凌月的身份生疑,更前往惊云山庄寻云鹤祥老先生解惑,方确认凌月的身份。

    他只知黔朝公主身中蛊毒而记忆俱损,从未怀疑凌月实是心知肚明,而有意佯作记忆损毁。

    凌月在他唇边一吻,江凌安顿时神形俱僵,却无法动弹,他若惊动了对方,往后恐难以收场。

    “请公公回禀陛下,黔朝长公主身份尊贵,微臣一介武夫,实在不是良配。”江凌安如此这般说与前来传谕旨的内侍。

    “再者,微臣无意娶亲,请公公转告黔朝长公主,另寻良配。”

    凌月归朝的途中,不禁心生凄凉,江凌安连拒绝的言辞也如此敷衍不曾用心,昔日他拒绝建安皇帝赐婚也是这套说辞。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微臣一介武夫,自觉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