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时节,海棠树依旧迎风盛开,粉白色花朵缀满枝头,簇簇娇艳,花心含上一抹雪,摇摇欲坠。
“小姐,这棵海棠树真特别,别的海棠树冬天的时候叶子都掉光了,它还会开花呢。”紫苏感慨道。
“母亲专门去学了如何让海棠树冬天也开花的法子,日日都精心养着。”时锦夕拾起落在雪上的几片花瓣,轻轻弹走花瓣上的雪。
姜姜挽着两个小篮子走过来:“小姐,我们摘些花瓣来做果酱吧。”
时锦夕轻轻点头,接过篮子,里放有一把剪子,是专门拿来裁减枝桠的,她拿起剪子抬头看向海棠树。
“紫苏,我们来这剪。”姜姜指着墙角那里开得最好的几簇海棠花,紫苏应好拿起剪子跟上去。
海棠树有些高,垂下来的枝干也不低,时锦夕扶住几株稍低的枝干,用剪子剪了一小枝海棠花下来,放在篮子里,被拉住的枝干失了一截后在枝头乱颤,有一株枝干上的花朵开得饱满又娇艳,但有些高,时锦夕微微踮脚想把它剪下来。
她握着剪子的手被人握住,轻轻松松的就把枝桠给剪下来了,随后身子被人从身后揽住,踮起脚时身子的不稳当此时稳稳落地。
时锦夕转头看去,是宋少衍,弯着眉眼温声道:“阿衍,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岁日礼。”宋少衍把她手上的剪子和篮子拿走放在一旁,牵着她的手走到海棠树下,海棠树下风口小一些,她的指尖有些凉意。
闻言时锦夕眉眼带上笑意,微微抬头看着他:“可是还有一日才到岁日呀。”
“因为我想见阿锦。”宋少衍轻轻吻上她带笑的眼睛,眼皮很薄,她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温热,不自觉的颤了颤睫毛,他挡住了寒风,但还是有一些风溜过他的脊背钻进她的脖颈,她微微缩了下身子。
因着只有院子里走动,她便没有系斗篷,见她缩了下身子,宋少衍把自己身上的墨色刻丝鹤氅解下,要给她披上。
“阿衍,你会着凉的,不要给我,快穿上。”时锦夕拦住他的动作,伸手把他的鹤氅重新拢了拢,皱起了眉头看他:“我不冷的,你身子不好不能着凉。”
“这样就不会了。”他的鹤氅很大,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一带,她就躲进了自己的鹤氅里,宋少衍细心的扯住鹤氅的边缘完完全全包裹住她,她便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时锦夕被他猛的搂住腰身,下一瞬就直直跌进他的怀里,周身瞬间被暖意包围,她抬头看他一眼就羞得立马看向别处,紫苏和姜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阿锦,娘说到了岁日,我们就不能再见了,得等到成亲那日才可以见。”他耷拉着眉眼看她,不是很高兴,但这个礼数不可破,不然会不吉利,他不信这个礼数,但又不敢不遵从。
寻常夫妻成亲一般是成亲前一月不能相见,但他们日子紧些,便以岁日为界。时锦夕想安抚他几句,但许会显得自己有些不够矜持,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软着声音道:“阿衍,你不是说要给我送岁日礼吗?”
话落,宋少衍拉过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时锦夕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跌进他怀里时,双手不自觉的环上了他的腰身,这时面上有些赫意,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但身子还是在鹤氅里,她如水的眼眸里满是羞意。
“有些凉。”宋少衍拿着玉镯慢慢推进她的手腕。
她的手被他稍稍用力握住,手上似乎被套上了一个温温凉凉的东西,她低头看去时,便看见自己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白里透紫的玉镯,玉镯里的紫色像流动的水丝一般缓缓流动,玉镯不凉,还有些温热,许是他的体温。
“好漂亮。”时锦夕惊喜地看着他。
“这是娘送给你的岁日礼,专门叮嘱让我给你戴上。”宋少衍看着她带笑的眼眸,笑着道。
“宋夫人送我的吗?”时锦夕一愣,有些懊恼:“但我都没给宋夫人准备岁日礼。”
现下准备又有些太仓促了,怕不讨宋夫人喜欢。
“阿锦什么都不用准备,这是娘和宋府给儿媳的见面礼,表达宋府对阿锦的认可和喜欢。”宋少衍眉目如画,唇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时锦夕抚摸着手腕上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玉镯,心上涌起一片暖意,主动伸手环上他的腰身,面颊贴在他的胸膛,温声道:“阿衍,谢谢你。”
她知道宋夫人有在给宋少衍物色京城中的女子,但阿衍一直在等自己,每年都一如既往地在京城外等着自己从辞春岛回来。
初到辞春岛的第一年她没有按约回京,因为她暗中回京时无意中得知宋夫人有意在给他物色女子,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提前回京,后又悄悄离去,因此苦苦在城外等了一天一夜。
那年的岁日是她与姜姜在辞春岛中一起过的,但岁日的当晚岛主确与人打了起来。
因为有人擅自闯岛。
听到动静的时锦夕急忙跑出去,就见本该在京城里的宋少衍此时却出现在了山长路远的辞春岛上,还将辞春岛岛主给压住了。
岛主没有练过武,自然打不过他,他一般都玩阴的,发现打不过的时候早就在他手上抹了自制的毒药,即使被按在地上也不忘威胁他:“臭小子,敢闯我的岛,看我不毒死你。”
“阿衍,你快放开岛主!”时锦夕小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动作,眉头紧锁的看着他。
宋少衍心情很不好他还耍阴招,但还是听她的话放手了,岛主立马爬起来拍拍自己染上泥土的衣袍,对着他哼了一声:“时丫头,你认识他吗?”
时锦夕嗯了一声:“岛主,他不是故意伤您的,您能不能先给他把毒给解了,我马上就让他离开了。”
“哼!”岛主双手叉着圆滚滚的腰身,颇为“趾高气扬”:“道歉!”
宋少衍心情不愉,不想照做,但阿锦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于是就板着脸淡淡道:“抱歉。”
岛主见他道歉了,也不跟他计较,从怀里掏出银针和药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时锦夕:“把药给他服下。”时锦夕接过药立马给宋少衍让他服下。
见他乖乖服下药了,岛主道:“把手伸出来。”细长的银针猛的扎进他的指尖,直到挑出一抹黑色的血珠,岛主才眉目舒展:“好了,今晚就先住下了吧,明儿一早就走。”
“多谢岛主。”等岛主走了,时锦夕立马拿出帕子给他止血,岛主方才太用力了,银针一扎进去出来了,血还止不住往外冒着。
“阿衍,你怎么擅自来辞春岛了,我不是说过岛上很冷,你不能过来吗?”时锦夕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回话,疑惑地抬手看他。
他的眼圈红红的,固执的一言不发,时锦夕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想……
“阿锦,你为什么不回京?”他在城外等了她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回来,她为什么食言了?
时锦夕怔了一下,随后低下头用锦帕给他把伤口包扎好,“夜深了你先在岛中休息,明日一早离开就好,姜姜……”会给你安排偏房。
“阿锦,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不回来?”宋少衍拉住她的手,委屈的说。
“没有,阿衍,你先休息。”时锦夕不想说自己是因为听到宋夫人要给他物色女子而不高兴,这样会显得自己很自私。
母亲病重,岛主说,母亲可能再也醒不来了,那自己就更不应该耗着阿衍,他应该遇到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在京城里日日盼着自己回去。
而且岛主下的毒肯定没有这么快消除,他还得受一阵子苦。
“我不去休息,既然阿锦不想说,那我就在这站着,反正那个老头下的毒还没完全解开,我也睡不好。”随后宋少衍把身上的墨青色云纹大氅解下就站着吹冷风,赌阿锦会心软。
“阿衍,你要是一直站在这里,那我以后都不回京……”话未落落,时锦夕就被他抱住了,他很用力的地抱紧他,眼圈越发红,忍着心里的酸楚问她:“阿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怕提前听见她承认的声音,所以放开了她,低下头和她平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里的神色,生怕她露出厌恶的神情。
时锦夕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眼,指甲在手心留下一排月牙印,他没有听见她说“是”,却先看到她点头了。
“是。”时锦夕挣脱开他的手,抬起来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喉口像是哽咽住般地开口:“宋少衍,我不喜欢你了,别等我了。”
辞春岛是南月最严寒的地方,一年到头都是北风呼啸,话音刚落时,站在院子里甚至可以听见寒风疾驰而过的声音,让人听了便觉冷得起寒颤。
宋少衍被她推开的手不自主的发起抖,眼里的光像是完好的光镜被顷刻打碎,细细碎碎的闪着:“阿锦,是不是我擅自来岛上你不高兴了,我下次不会了,我马上把衣裳穿上,不会着凉的。”
他立马披上大氅,拉着她的手,乞求道:“阿锦,我下次一定听你的话,你别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时锦夕垂下眼用力地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不理他转身走了,他的脚迈出一步就停下了,不敢追上去,怕更惹她不高兴,所以就看不见她转身后眼眶通红,泪水打湿了眼睫的模样。
她的步子很快,姜姜过来时也只看见她好像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还听见她说:“给阿衍找一间屋子住。”
“哦,好。”但姜姜去了,宋公子不肯走也不说话,就问了小姐住的屋子在哪。
姜姜叹了口气,坐在屋檐下守夜,宋公子也在小姐门外一直站着,夜半空中飘起了大雪,姜姜悄悄进屋去看小姐有没有踢被子,却发现小姐还醒着。
她就坐在窗子旁的矮塌上,双腿屈膝,手枕着膝盖脸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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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静静的往窗外看,屋中只燃着一盏小烛灯,柔柔的光照在她脸上,稍显落寞。
姜姜拿了一块毯子披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窗外下起大雪,宋公子站在空地上,任由雪落在他身上,依旧一动不动,但随后就见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寻着长廊而去,躲了雪却依旧站着往屋子看。
窗子只开了一条小缝隙,外面看不见里面,宋少衍失落的垂下眼睫,一抹雪从他的眼睫上抖落下来,落到地上化成了水。
姜姜刚劝时锦夕睡下,小心地合上门,刚转身就见宋公子朝自己走过来了,刚好,她也想找宋公子谈谈。
“公子请随奴婢来。”小姐觉浅,在屋外讲话会吵醒她,姜姜便带宋少衍走到长廊处。
宋少衍以为是阿锦没睡,她有话带给自己,看着姜姜的眼里满含期翼。
“宋公子可是非小姐不娶?”姜姜抬头看向他,满脸认真。
“是。”
“那为何京城里传言宋公子在议亲?”
闻言,宋少衍蹙起眉:“阿锦是不是回过京城了?”
姜姜点头,抿唇道:“但小姐待了不到半日便走了。”
京城里小姐最在乎的人便是夫人和宋公子,如今夫人在辞春岛,只有宋公子在京城了,但怎奈一朝回京,便得知他在议亲。
“我会和阿锦解释清楚的。”说完,宋少衍转身便出了院子。
姜姜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那便是确有此事了,只希望宋公子能和小姐好好解释了。
辞春岛的大雪下了一夜,时锦夕推开门时,便看见院子里满是落雪,覆盖了一地,院子中央堆着两个雪人,还是侧着身子的雪人。
“姜姜,是你堆的吗?”时锦夕看向姜姜。
姜姜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两个雪人哪来的,后半夜她就回房睡觉了,但看见从长廊处走来的宋公子时便知道了,她悄悄地退下了。
时锦夕还想问她阿衍走了吗,转头就不见了姜姜,而宋少衍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阿锦,我给你堆了雪人,你要不要看一下?”宋少衍想牵她的手,被她避开了,他眼里滑过浓浓的失落。
“不早了,岛主说了让你一早便出岛,不得在此逗留。”时锦夕淡淡的道。
宋少衍不顾她的躲闪,硬是牵起她的手走到那两个雪人面前,抿着唇笑道:“我和他说过了,他允许我再待一天,阿锦,这两个雪人我堆个一晚上了,你看看好不好?”
“哪有一晚上?”时锦夕下意识的反驳道,下一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他已经意识到了。
“阿锦,你没睡好吗?”宋少衍停下脚步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因为自己让她不开心了,所以她没睡好,不然她怎么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堆一晚上?
“没有。”时锦夕摇头,转而看向那两个雪人,左右两个雪人面对面站着,左边的雪人头上戴着小花环,脸上被捏出气鼓鼓的表情,左手还拿着一根木棍,作势要敲打右边的雪人,右边的雪人委屈地抬头看向左边的雪人,棍子就停在它头上虚横着,它也不反抗,双手甚至还想去牵左边雪人的手。
她一眼便看出了他堆雪人的意图,心脏像是被一根炽烤过的细丝慢慢地牵扯着,手指不自觉地往里弯曲直至抓住衣袖,眼睫颤了颤往下垂复又看向他:“走之前把它们恢复原……”
她抬头的瞬间他低头吻上她的唇瓣,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啄吻着,动作生涩又笨拙。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开他,他却骤然加深了吻,趁着她错愕的时候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闭着眼勾着她的唇舌,她细腻的后颈被他握住,轻轻地摩挲安抚着。
她放在他胸前的手慢慢转为揪住他的衣领,眼睫缓缓垂下。
大雪未久停,这会儿就又开始洋洋洒洒地往下飘落,落在二人的头上,雪花顺着空隙缓缓落在他们的眼睫上挂着。
“阿锦,我娘确实在准备给我议亲事,但那是因为我染了风寒却一直住在医馆里不回府,她担忧我所以想出给我议亲这个法子逼我回府。”
“我回到府中她便消停了,没有真的在议亲,以后也不会的。”要不是因为沈淮惹了阿姐不高兴,阿姐也不会想着折腾自己,还让阿锦也不高兴了。
时锦夕没想到是这个缘故,慢慢纠紧他的衣领,但母亲……
“阿锦,你别不高兴也别赶我走好不好?”宋少衍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眼里满是期翼的和她盈盈如水的眼眸对上。
随后他拿过左边雪人的那根木棍放在她手里,“阿锦要是还不高兴,就拿着这根木棍打我,打到你高兴为止。”
“阿衍,你若是遇到心仪的……”
“我心仪的女子只有阿锦。”宋少衍于雪中抱住她,一遍遍地说着,最后终于等到她那声好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