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来的墨镜最后却放在小鸟游葵的包里，没好意思第一时间拿出来。
葵忍不住想，总有更合适的时机吧……比如在她收到了第一笔工资之后……比如翔阳的生日……比如他打够积分开始参加什么正式的比赛……
一个……更隆重和顺理成章的场合。
要让她诚实地说出只是在路上看见这幅墨镜就想起了日向翔阳，所以就买了下来，还是有点困难。
不想对一个人倾注和表露过于浓烈和饱满的爱意，是她的心结所在。
更何况，她一回家就被激动的翔阳围着打转，尽管他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是在看见葵的那一瞬间，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高兴得摇头晃脑的。
“猪排饭或许是有点用的吧，因为我今天早上吃了之后，也收获了好运！我在室内排球场练球的时候收到了加入我们这个街区排球队的邀请哦，这个队伍超厉害，队员平均身高快一米九了，不但会出去比赛，平时还经常和葵学校的排球队约练习赛呢。”
葵不由地感慨：“真好诶，翔阳依然在坚持室内排球。”
“对啊，因为要保持手感嘛，”日向似乎不太明白葵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他很快就想起另一件事情，转移了注意力，“现在吃饭吗？我今天买了葵最喜欢的面包！”
“上午这么忙，怎么想到跑去买面包的？是为了庆祝我面试通过吗？”
葵探头往餐桌上看了一眼，上面用熟悉的纸袋包着，放着一袋她最爱吃的奶酪面包。
日向理所当然地说道：“倒也不是专门为了这个啦，在知道葵面试顺利之前就买了，是因为路过看见的时候，想起了葵，就忍不住进去买了，老板还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来，最近在忙什么。”
听着日向翔阳说话，葵的手悄悄往包里探去，摸到了眼镜盒方正的轮廓。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我……”
日向好奇的眼神看了过来。
话都到了嘴边，却不受控制地突然变成了：“这么一想，我也确实好久没吃奶酪面包了，实话说还挺想念的，谢谢你！翔阳！”
葵放在包里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眼镜盒，自虐般地让棱角扎入她的手心，她几乎都能听见了塑料挤压变形发出的声响，似乎只要再做几个深呼吸，想说的话就可以吐出口，可是即使是这样，手上坚实的触感和真实的疼痛也并没有给予她太多的勇气。
日向翔阳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那真的是太好了！”
葵慢慢放松了手指，沉默地把包挂回房间，坐回餐桌上的时候，餐盘都已经摆好了。
葵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一边撕着面包，一边问：“说起来，过几天就是狂欢节了，翔阳有什么安排吗？”
“欸？”翔阳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过来，“葵想和我一起去看狂欢节的表演和游行吗？佩德罗也说他要去看今年的狂欢女王和公主呢！”
“不想，”葵果断地拒绝了，“我不太喜欢人过多的地方。”
嘈杂的音乐和人声，需要处理的过多信息量，会让她感到疲惫。
每到这种所有巴西人倾巢而出、游客也扎堆的时候，她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样啊！”橘子小狗的积极性丝毫没有受到打击，依然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我就代替葵去看好了，回来再跟葵讲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哪群一直在彩排练习的小朋友，我很期待他们的成果呢！”
这个确实值得期待，不过……也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无非就是音乐啊、舞蹈啊、满目的□□啊什么的。
葵漫不经心地想着。
*
真到了狂欢节那天，日向翔阳出门回来的时候，葵正坐在地上，靠在他的床上，读着上课的材料。
门“嘭”地一下被打开，葵莫名其妙地抬头望过去，却对上了日向翔阳慌乱的目光。
他握着门把，猛地呆住了，欲盖弥彰地紧盯着地面，支支吾吾地说：“啊！葵，你，你在家啊！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原来你在房间啊！哈哈。”
葵眯起眼睛，盯着他那副连头顶都看得出来正在紧张，发丝都在微微颤抖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不妙的预感——
难道说，他是刚刚在狂欢节的活动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现在心虚了？
喝了酒晕乎乎地跟着别人走了？
被热情的巴西人或者游客强吻了？
看见了什么大尺度的场景？
不对啊，葵疑惑地思考着，日向翔阳回来的这个时间还算早，一般来说，这些不堪入目的场面都发生在入夜大家喝得神志不清之后。
葵选择收起心中愈发膨胀的猜疑，直接提问他：“你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这一句话，让本就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的日向翔阳瞬间红透了脸，他整个背抵着门，连手掌都紧紧贴了上去，似乎想试图把自己压缩成一块纸片，从门缝钻出去。
葵坐到了床沿上，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不放过日向翔阳每一个微妙的表情：“到底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嘴里狡辩着，脸比头发还红的日向翔阳右手不受控制地往兜里探去，似乎想遮掩什么。
这个小动作自然也被小鸟游葵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对劲！
她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抓住了日向的手腕，感到他立刻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为这陌生的遮掩和隐瞒，葵有些不高兴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把他的手抽了出来。
日向的手臂微微发抖，只在一开始发力试图抵抗了一下，看见葵眼神中的薄怒，又默默卸了力。
只是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空白又绝望的表情，仿佛苍白了无生气的灵魂都要从自己的嘴里钻出来。
葵更加疑惑了，她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日向的手摊开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手心里躺着小小的一沓避孕套。
熟悉的包装，迎合狂欢节的炫彩配色，背面是葵熟悉的“禁止出售”标志。
这是巴西政府的天才想法，也算是为了宣传健康性思想和防止疾病传播，每年狂欢节，都会有工作人员在街上给大家发放大量免费的避孕套。
巴西人向来热情，容不得你拒绝，说是发放，其实几乎就是硬往你怀里塞，强迫你带走，更何况偶尔还会搭配着其他纪念品一起发放，很多人一开始并反应不过来被塞了什么东西，拿着走上好一段路，甚至回家细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塞了避孕套。
说起来，翔阳领到的这个还算是简易版本，葵还被塞过润滑液、指套、女用安全套等款式齐全的大套装，实在是无处可放，被她收在了药箱里。
只不过……
葵感到自己的额角跳了一下。
就这？
一沓避孕套，就让日向翔阳害羞成了这样？
日向还在乖乖摊着手心不敢动，人都要抖成筛子了，只能嗫嚅着说话。
“那个……葵……我一开始没注意到被塞了这个东西……刚刚看清楚之后……也不知道该丢在哪里……这个要垃圾分类吗？啊啊啊啊啊不对！我想说的是这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在路上塞给我的！我绝对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街上给别人塞这个！！真的！！！”
小狗的脑袋都在“噗噗”冒烟了，葵无语地举起避孕套，想给他看看背后的“禁止出售”和“免费发放”标语。
可是避孕套刚被她拿起来，翔阳就赶紧晕乎乎、双眼朦胧地避开了视线，一副真的不是他犯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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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里。”葵用手指戳了戳避孕套，外壳摩擦发出暧昧的响声，翔阳闻声一抖，眯着眼睛强迫自己看了过来。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道。
“这里写了，是政府免费发放的避孕套，你遇到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是官方的志愿者或者工作人员，这里每年狂欢节都会发避孕套的，有什么奥运会一类的大型活动也会发。”葵耐心地解释。
“啊！原来是这样！”日向翔阳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啊……我说……”葵不紧不慢地开口，存了一些戏弄小狗的心思，“不就是一个避孕套吗？……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我是怕葵误解！！”日向小声地激烈反驳。
葵无视了他因为激动又泛上红晕的脸，慢吞吞地问道：“我说……你真的成年了吧？”
虽然不至于还像及川爱开的玩笑那样，被认为是初中生，但是他这个高中究竟读完了没有？他宣称自己是高中毕业之后，学习了大半年葡语再来的巴西，岂不是算下来和她同岁？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像呢？
葵突然也有点不确定了。
基本的性教育应该接受过了吧？避孕套是非常必要的安全措施，这点知识总该有的吧？
“葵！”日向鼓起了脸颊，但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大声喊她的名字，不准她继续往下说。
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日向敛了敛下巴，皱起了眉头，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抬眼盯着小鸟游葵看。
从这个俯视的角度看过去，小狗好像有点在生气了。
完蛋，她是不是话有点说过头了。
葵的大脑飞速运转，紧急思考要怎么圆过去，假装她刚刚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瞬间，葵突然感到有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肩头。
她惊讶地抬头望过去，却刚好主动接住了日向翔阳落下来的吻。
一个一触即分，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的吻。
日向紧紧按着她的肩膀，不准她移动，亲完之后，自己的头却埋得很低，不敢看她，只是大口地喘着粗气。
葵只能看着细碎的橙发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怔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唇上传来自己手指的触感，已经不太记得刚刚是什么感觉了，并且还搞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们之间有那么多个氛围恰到好处的时候，日向都什么都没做，怎么现在突然就有勇气了？！
低着头的日向在喘息的间隙艰难地开口，声音听起来紧张又严肃：“……我……成年了……也经济独立了……我有能力自己做决定……并且承担后果……我不是害怕和葵发生什么……我只是担心葵误会我……觉得我不尊重你……我……”
他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一副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白的样子。
葵想，小狗不会还皱着眉头吧？
她无声地捧起他的脸，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但是在对上了日向坚定又委屈的眼神的时候，葵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小鸟游葵只是微微凑过去，也回亲了他一口。
这次她有点反应过来了。
原来嘴唇是这样软软的，小小的，总而言之是有点陌生的触感，但是在亲上去的一瞬间除了害羞，想躲开的心情，还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一直亲下去。
和葵严谨学习感受并反复回味的好奇心态不同，日向翔阳松开了眉头，瞪大眼睛，神情又惊又喜，眼睛马上不受控制地眯了起来，只会傻乎乎地看着她笑。
但也就是一瞬间，他突然转变成了一个夹杂着痛苦、厌恶和反胃，还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
葵：？
这是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