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大概明白了。
经年无人打扫的庙宇透着霉味,遍布的蜘蛛网如白丝牢笼。
依山傍水的地方,葬在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小姑娘挖坑挖了很久很久,也只是勉强够葬下他。
这小孩,是她第一次安葬的人,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希望他下辈子别再投成人族,花花草草就好,最好是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块地从被挖开,填平,慢慢成了一个小土堆,土堆上插了一把灵汐拽来的小野花,木条上用小刀刻出细细的“无名碑”,立在土堆前。
小姑娘躺下良久,不知在想什么,忽的说了一句:“就做野草吧。”转眼间睡了过去,许是太累了。
日落西沉时,灵汐才悠悠转醒,心道不妙。
布袋中所剩避鬼符尽数贴在身上,这个时段的日光,对那些高阶鬼来说已无作用。
现在她只有两个选择;
一,躲进羽风庙,凑合一夜,明天太阳出来再回去。
二,跑回家,路上随即遇到一只高阶鬼。
很显然第一个想法很不……错,
她还是决定回家。
全身上下贴满了避鬼符,应当是能躲过去的。总不能点那么背,一下就碰上高阶鬼吧。
小姑娘速度飞快,把榔头扔进神庙,转头就跑。
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弄出的伤,还沁着血。
也只跑了两步远,就看见正前方有两只高阶鬼,两团黑气散发着恶臭。
她不跑还好,跑起来带动周身的气流让两只高阶鬼注意到了她。
鬼族之人是没有实际面目的,只是有个大概轮廓,千鬼千面,全由看到的人来定义。
灵汐眼前的这两只鬼,面部扭曲,恶心猥琐,看着就像作恶多端的。
鬼说的话,听不到,只能通过气流变动来感受:“跑啊,接着跑。”
那只高阶鬼歪了歪脖子,两只手交叠放在下颌前戏谑:“区区人族,我看你能跑多远,不跑可就没意思了。”
人族出生是有阴阳眼的,直到三岁才会完全闭合,阳气弱的人族闭合相对较慢,最长不超过十二岁。
灵汐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阴阳眼并未闭合,是能看见神、鬼的。
日光不盛,橘粉色的天际线,光晕柔和,煞是好看。
但对灵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幼时被祖父领进玄门,她的五感极其灵敏,加之阴阳眼并未闭合,鬼族完全暴露在她的视野中,但她决不能让鬼族之人发现。
嗅觉太过灵敏也不是件什么好事,比如现在。
两只高阶鬼简直臭的离谱,她从来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闻着比腐尸还要恶心。
如若这两只高阶鬼能听到灵汐内心的想法,一定会把她生吞了。
这两只高阶鬼许久没见过这个时段还敢在外的人族,遇到了满心地想捉弄取乐。
“你猜她能跑多久?”歪脖子的问另外一只鬼。
还没等它答话,就见小姑娘降下了奔跑的速度,然后停下,弯腰,双手支着腿,“呕”的一声,一地酸水。
“她作甚?”左边的鬼问歪脖子。
“没长眼啊,不是吐了吗?”歪脖子给左边一个白眼。
……傻逼,“我是说,她吐为什么要对着我们?”
?是哦,歪脖子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天杀的!!!
该死的人族,这等腌臜之物竟沾到我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气不打一出来,本来今天出来心情挺好,但现在被这可恶的人族冒犯到了。
灵汐顺着它的目光低头看了看,的确吐了它一脚。
不过也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吧,反正是一团气流,换个位置不就妥了?
两方各想各的。
这两只鬼想着如何给她一个教训,毕竟她一个女娃,吸了她的灵魂也无多大作用。
灵汐在想她要如何脱身。
装作看不见继续走?
还是回破庙?
破庙虽破,也还是能抵挡住高阶鬼的,再加上她上次还有些没用完的朱砂在里面。
那就……随机应变。
歪脖子鬼怒目横生,灵汐周身凛凛阴气,缓慢直起身,轻揉胃部,装作看不见它们。
这两只鬼似是这般逗弄过许多人,很是默契。它们一前一后,灵汐看不懂它们在搞什么,按照平常人的反应,默默从布袋里摸出罗盘,配合它们的捉弄。
罗盘上的指针随着两鬼的转动而转动,灵汐也朝着罗盘相反的方向走。
直到两只鬼在周身环绕,灵汐才停下脚步,状似惊恐。
那两只鬼又开始大笑,笑声还是一样的阴森,刺耳。
“你说,能把她吓死吗?”
“你去试试。”
“不过,被我们撞到的,没几个能活下来的,不是吓死就是病死。”
“人族太脆了,经不起怎么玩哈哈哈哈。”
他们越来越逼近,灵汐手里早已经握了朱砂粉。
朱红色粉末在空中挥洒,大半洒进它们眼中。
它们痛苦的哀嚎声倒是让灵汐爽了。
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和鬼族正面刚。
不过她很快就察觉出这两只鬼的异样了。
它们的鬼珠已经修炼了四分之三了,是高阶鬼中地上承者。
朱砂对他们的威胁削弱很多。
灵汐意识到自己这下真的要玩完了。
哈哈。
两只高阶鬼很快锁定灵汐身上有伤的部位,本来团状气流幻化成柄柄黑色利剑,扎进伤口后,又快速抽离从她身体中穿插而过。
她身上贴的那些避鬼符对这两只高阶鬼来说,毫无用处。身上的伤口散发着黑气,还有些扩散的迹象。
灵汐屏气凝神,空手结印也只能护住周身一息,一息之后黑剑密麻如针,刺的骨头生疼。
高阶鬼极阴,她的身体无法承受,灵识中地记忆又开始混乱。
灵汐又看到千年前人族反抗鬼族的那场战争。
鬼族阴风肃寂,所到之处畏首瑟缩。本该晴好的日光一瞬被乌云遮蔽,整个天空陷入死寂。
各派修士竭尽所能也只与之反抗一二,鬼族之人大肆烧杀抢掠,吸食孩童灵魂,场面极其残忍。
那些白衣道人布阵画符尽可能多救一些。
无奈的是,他们也被鬼王杀所剩无几,又是生灵涂炭。
她的手被灵识中地记忆控制,摸进布袋,用小刀划开手腕,以血为引,注进桃木剑。
那桃木剑本是她随意雕刻出的小版样件,却在此刻生出剑灵。学着脑海中白衣道人的口诀,催动桃木剑,以血为引缔结契约,剑灵从此唯命是从。
天色变换,橘色天际线一瞬消失,草地上的野花被吹的东倒西歪,雷声滚滚,似是倾盆大雨之兆。空中气流涌动汇聚,慢慢铸成剑体轮廓,剑尖下至,一路向上。
天空中被一种无形结界笼罩,神力压迫下,二鬼停止对她的攻击,苍茫逃窜。但方圆一里之内,剑气逼人,它们逃不出去。
灵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诀结印,力量气壮山河,她道:“吾以吾身,破万象!”
剑指恶鬼,极速向下,穿透它们的身体,击碎鬼珠。
黑色气流一瞬消失,鬼珠被剑气焚化,只留下星星点点灰渣落在白嫩的野花上,剑身以庞大的力量插入地缝,发出“铮铮”声响,剑的主人也随之倒下,无数雨点落在身上。
灵汐再醒来时,是被雨点砸醒的。
身上的伤被砸的生疼,血腥味被冲散了大半。勉强睁开的眼睛又合上,眼睫挂的雨滴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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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又一珠。
这雨实在太大,周身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脑子浑噩,下意识支起左手起身,却失力重重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命还……挺大,还有命…活。”又反复尝试起身,无奈她伤的实在太重,根本无法起身。
她只记得对着那两只恶鬼撒了一把朱砂,后面的情形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小姑娘艰难往左翻身,“嘶”一声,想必压到了伤口,还真够倒霉催的。
倒下的地方离羽风庙只几步远,她爬了一刻钟,手摸到神庙门槛时,总算松了一口气,左手扒着高高的门槛,身体往前蛹,滚进破庙里时,闷声吃痛。
总算是雨淋不着了。
遇上高阶鬼的几率实在太大,她就不该赌。只因上回落宿在这破庙,实在是难捱的一夜,没床没铺,稻草还扎人。她这人有时就是穷金贵,比如睡觉这事,是万万不能凑合的,只是这回可是实打实地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现下她可没工夫介意稻草扎不扎人,连滚带爬的躺了上去。
她……又晕了过去。
半晌,她的脸被人捏来捏去也不见醒。
羽风了然,如今他只是一缕残魂,怎么捏她也只似空气般轻抚,毫无作用,只是他五感都不太好,看不真切这女娃娃伤的有多重。
羽风慢慢用法力操控一根数枝,戳了戳灵汐的胳膊,仍不见醒,又戳了两下。
……这人莫不是死透了。
羽风往前凑近蹲下,试探性的拍拍灵汐的脸,“喂!醒醒!”
“你别死我庙里啊!醒醒!”羽风快速扫了一眼他的庙宇,这虽破,但罪不至此啊, “你若真死我庙里,那可就是罪过了。”
他本就是一缕残魂,若被天道再发现这庙里死了人,连这一缕残魂也保不住。
“你快醒醒!”
正当羽风要放弃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姑娘眼皮好似动了动,似是有东西烦扰她,让她睡不安稳,抡起胳膊在面前拂了拂。
这几下摆动中,羽风脸上实打实挨了两下,霎时黑了脸。
正欲起身时,他才发觉出不对。
他虽是残魂,但因还有人长久的供奉,神力并未完全消散,人鬼是无法触摸到他的。
况且,他已经沉睡了千年之久,这次醒来是感知到一丝微弱的神力。
这神力虽陌生,也不知是掌管何事的神,但他能确定那股微弱的力量就是神力。
千年之久,若不是旧友,那,莫非是新的神诞生了。
羽风面色沉重,将灵力汇聚于手,搭在灵汐手腕上。
阴气入体,气血亏空,这人竟伤的这么重!
但她静脉堵塞,为何神力现在还在外溢?
羽风又换她另一只手,却觉一片黏腻,两指捻了捻,又靠近鼻尖闻一闻,是血!
怪不得她怎么叫也叫不醒。
怪不得灵力现在还在外溢,经脉堵塞,强行冲破的神力只能通过血液的流淌而释放,那丝神力释放不完,伤口就不会停止,她就会越来越虚弱,可能再也醒不来。
若是把神力封在她体内,也不是不行,只是会受神力折磨。
算了,先保命要紧,至于后面,他再想法子帮她。
羽风身陨前,本就掌管杀伐,不免有很多将士亡魂,所以他还算通晓净化之力。
只见他提手捏诀,指尖落在灵汐脑门上,淡金色灵力在脑门化开,游走周身。
他只能帮她把身上阴气净化掉,封住外溢的神力。
经这一番折腾,羽风这些年来积攒的香火,算是一丁点也不剩。
刚被唤醒时,他的灵力还能维持身体形态,现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一半有一半无,伸出的手忽明忽灭,再次操纵起数枝,戳了一下灵汐,说的很正式,像是神点童子,“就你了,日后要日日给我供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