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楼的老师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闹剧继续发酵。
曹德业说得煞有介事，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模样不像假的。
但老师一看他说的出现血字的试卷，上面只有曹德业自己的笔迹。
他本人也没有任何损伤，什么血、什么刀，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巡逻老师压住所有议论，将这件事定性成“高三学生压力太大”，听到其他同学说曹德业丢了钱，还说是班上第一名偷的，表情更是古怪严肃。
他单独叫走了曹德业，让其他同学继续安静上自习。
走前特别安抚了简彻，让他好好上自习不要在意闲言碎语。
学习好的学生，哪怕家庭条件没那么好，除了极个别势利眼，大多数老师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万一压到宝，有个学生真的考上名校，他们也有不少好处。
等巡楼老师带着曹德业离开，教室里又“嗡”地爆发了一波小声讨论，纸条来回在不同的桌面跳跃。
“我靠，真的吗？”
“不可能啊，大白天的怎么可能见鬼。”
“曹德业压力太大了吧。”
“但是怎么解释曹德业突然给简彻道歉？你也知道曹德业那德性，刚才还咬死搜身也肯定简彻偷了钱。”
所以真的有什么……恐吓了他？
天呐，人鬼情未了啊。
听曹德业的语气，还是那只鬼对简彻死心塌地，甚至帮他恐吓冤枉他的人！
长得帅连鬼也喜欢？
完全没人再关注什么丢钱、家庭条件的问题。
本来就是荷尔蒙躁动的年纪，又没什么娱乐，高中生连男男女女不小心碰个手都能八卦好半天——
更别说这种跨物种的旷世之恋！
只是几分钟过去，话题已经从“可不可能”转变成了“对方到底什么身份，是外来的还是本校的”“男鬼还是女鬼”。
如果类似的情况再出现一次，说不定能上本地小报社新闻。
班级的同学们还有分寸，说话都是气声，压不住声音的也是纸上通话。
但简彻不是普通人。
即使听不见，也能想象。
简彻坐在座位上，修长的手握着笔，垂头，似乎已经重新专注回试卷上。
他薄唇紧绷，俊秀的行楷流畅地落在稿纸上，是一笔跟优秀范文搭配的字。
打印一般流泻。
简彻：【你到底想要什么？】
跟之前[书写中……]状态下抓瞎的情况不同，姜灵乌能在屏幕上看见简彻写字的内容了！
破冰成功！
果然，不管表现得再怎么抗拒，宿主心里其实还是有他这个系统的。
理解，十八岁的人类孩子，正是叛逆期。
承认，被他感动了吧。
姜灵乌：【想让你变强啊。】
简彻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面色凝冰一样冷。
果然是规则推来的东西。
墨黑的人类虹膜转瞬变化，透出些异色。
又戛然而止。
圆滚滚的字得意浮现：
【欺负你的人现在这样，你不高兴吗？不觉得很解气吗？】
欺负他的人。
是说那个人类？
简彻：【曹德业？】
姜灵乌惊了。
等等。
又是污蔑他偷窃，又是悄悄用目光袭击他，简彻怎么才记住他名字的表现？
换了姜灵乌，敢这么对他，那个生物的族群都能被犁一遍。
Q版小人周围的黑气消失，胖乎乎的爪子握着笔，好像在认真思考。
然后：
【你觉得他欺负我，在帮我报仇。】
简彻并不觉得被“欺负”。
就像人怎么会因为一只蚂蚁爬过而过度愤怒。
碾死还是放生都看心情。
但姜灵乌沉重地品了品这句话，想：
天呐。
这就是救世主的格局吗？
他忽然想起原来族群里一条小白蛇。
因为独特的白化颜色，它跟族群格格不入，经常被欺负，被其他蛇抢走食物。
姜灵乌碰见过几次，很生气。
但小白蛇说，部分抢它食物的蛇也并非本性坏，只是如果不欺负它，就会被同龄蛇排挤、沦为被欺负的对象。
只有抢它的食物变得更健壮强大，它们才能不欺负蛇，也不被欺负。
那是一只让姜灵乌印象深刻的，瘦小的哲学蛇。
他不太懂，但当事蛇都这么说了，姜灵乌只能捏着鼻子稍微教训下，然后嫌弃地放过它们。
他当时其实也嫌弃小白蛇。
但跟简彻又不完全一样。
可能是知道他以后的命运，姜灵乌总对他有点滤镜。
紫色光球感觉自己被圣父的光芒净化，都变白了。
然后一秒变回来。
【你没觉得是你没觉得，客观上来说，我就是帮你出气了】
所以不能赖账。
【以后他绝对不敢再来烦你，你也能更专心地学习^^】
难以理解的逻辑。
因为有鬼喜欢他？
欺负他就会被鬼缠上警告？
简彻捏了下眉心，这段时间屡次生出如此鲜明的，属于人类的情绪，都是因为同一个存在。
甚至有悔意。
不应该冷处理这个奇怪跳脱的5-1。
简彻：【什么条件，我答应你，以后你别再做这种事。】
他依旧把这当成一种纯粹折磨和让他就范的手段。
脑中过了遍今天的事。
简彻：【你需要我完成任务。我可以答应搜身证明无罪。】
简彻深知这个世界的法则。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和帮助，主动靠近的背后是索取，是别有目的。
5-1的索求，无论形式如何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能。
但字迹跳出来，却是：
【？凭什么】
小Q人顿住。
姜灵乌没管他的反应，现在是真的觉得简彻善良得有点傻了。
紫球把输入屏幕拍得啪啪作响：【凭什么要你接受搜查？因为他声音大？还是因为他丑所以要让着他？那个人类怀疑你偷窃，应该是他拿出证据，凭什么要你证明自己无罪。】
条件差就等于会偷钱吗？
力量强就等于一定会伤人吗？
姜灵乌还天天把毁灭世界挂在嘴上呢，谁敢让他证明他不想毁灭世界，他就先毁灭谁。
半明亮的系统空间，莹莹发光的大屏幕像是卡住了。
里面的男主Q人好像陷入了什么困惑，一直握着笔没动。
姜灵乌下意识戳戳Q人白皙的爪子。
Q人恰好动了起来。
简彻的笔掉了，又被他捡起来。
姜灵乌松口气。
操控台没坏就好，101被他赶出去搜集情报了，他还真不会修。
紫色光团抖了下，突然记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之前还学101的客服体来着，该怎么用，这次完全忘了。
【亲亲，】
小Q人也恰好写字：【好。】
两条消息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展示在大屏幕上。
【5-1撤回了一条消息】
去他蛇的客服体，都说他会改变统设了，简彻应该被糊弄过去了。
姜灵乌：【不需要你完成那个任务，失败了就失败了，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真相。我们现在来抽卡吧！】
等男主足够强大，这种小事会有无数人蜂拥而至为他查清事实、奔走辩护。
极其跳跃的思维和话题。
简彻没说什么，无声配合地看规则。
配合了，也许这个不按常规出牌的系统会安静些。
这是姜灵乌从主系统那里薅过来的新功能，抽卡奖励，原本只有2级及以上的系统才可以使用。
一般的使用规则是完成任务可以积累抽卡次数。
奖励从高到低分成SSS、S、A、N四个等级，越高级的奖励越珍稀、强大。
但因为简彻目前一个任务都没有完成，显示奖励次数0。
姜灵乌圆手一挥，在0前面添了一个1。
资本家主系统。
小系统发给宿主的奖励其实都是用小系统自己的能兑换的，主系统还要盘剥一层手续费。
那凭什么发放奖励还要通过它的同意？
他允许了吗？
简彻盯着忽然多出来的抽卡次数，若有所思，问：【你的力量，忽然多了很多。】
就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强大得反常。
姜灵乌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圣父龙傲天在担心他能量过低！
感动了。
姜灵乌：【你真好。以后你挨打，我尽量笑得小声点。】
？
它到底在想什么。
Q人再次陷入静止的沉默。
简彻在尽可能地回忆以前关于这个所谓系统的记忆——
重启后唯一一个让他有如此举措的存在。
但零星只找到一点碎片，都是程式化的任务布置、奖励或者惩罚，“5-1”的态度在礼貌亲切中隐藏着害怕和忌惮。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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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黏稠物质在迫切且焦躁地蠕动延伸，想抓住纠缠什么，但空无一物。
姜灵乌又下意识戳了戳屏幕上的Q人，就跟面对卡顿的绿色APP关闭重启一样的本能反应。
是不是真的坏了？
好卡啊。
一定是主系统偷偷给他二手设备！他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
姜灵乌把锅甩出去的同时，小Q人已经按下了十连。
[N][N][A][N][N][N][A][N][N]
前九张卡，连S级奖励都没有。
7张最差的N级，2张倒数第二的A级。
N卡奖励都是什么[一把小刀][一包抽纸][一瓶水]等这种在现实世界很常见的东西。
唯一能说得上有用的，就是不兑换的话就是一张卡片，随身携带，紧急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两张A卡分别是[通用货币100面值][一次好运]。
前一张好理解，姜灵乌好奇地点开后一张。
【一次好运：给宿主带来一段时间的机遇。倒计时：24:00:00。（福祸相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是一张抽取后自动使用的卡，效期24个小时，看描述好像就是能给宿主带来好运。
虚无缥缈的东西。
姜灵乌抛在脑后。
简彻也能在草稿纸上看见抽卡结果和道具描述的黑白版本，眼底波澜不兴。
最后一张，就是十连保底必出的S卡了。
但第十张保底卡掀开，不是紫光，而是金光。
[SSS]
[父慈子笑]
嗯？
系统空间内的紫色光球快速靠近屏幕，不敢置信。
十连居然出了SSS卡。
简彻运气太好了吧，看道具介绍的数学期望，也是50抽才能出一张SSS卡。
简彻面无表情，在系统的催促下点开了那张金光闪闪的卡。
【父慈子笑BUFF】
【“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使用效果：不可指定对象，道具使用后自动选择最近目标，使其进入“父慈”状态。“父慈”状态下的目标，对宿主产生慈父之心。】
“……”
姜灵乌读了两遍，恍然，原来这是一个认爹buff。
好一个父慈子笑！
这样的buff多来几个，那不就水灵灵地从升级流变成开局满级降维打击了吗？
重生之我有x个大佬爹地。
姜灵乌还挺满意，但小Q人只是无言地抽完这些卡片，没太多积极的表现。
简彻：【可以了吗？】
比调休后连续上班的社畜还麻木。
姜灵乌：【好了好了，去玩吧】
姜灵乌好奇地去研究刚得到的道具，拿着那个BUFF光环摸了又摸，没注意到原本鲜亮的光环，被紫色球体触碰后略微有些褪色。
真系统101也不在，无人注意的被屏蔽的通知栏。
【检测到可使用对象】
【使用中……】
【异常数据】
进度条卡在20%。
*
没有干扰，简彻终于顺利地写完了今天所有的卷子。
他按了按有点抽疼的太阳穴。
没过一会儿，下午所有自习结束的铃声打响，班级里的同学迫不及待地结伴去食堂。
简彻形影单只，坐在座位上。
姜灵乌想法不停，又撺掇他没事别闲着，出去买彩票，看看那个好运buff是不是真的。
简彻：“……”
……最终还是起身。
此时，教室的前门却突然被扣响。
班主任李建功满脸笑容，满身喜气地叫了简彻的名字：“简彻，快来，有人找你，快跟老师一起去吃饭。”
同学们侧目。
话音落地，任务栏中的【任务三：澄清冤名奖励：梨子牌新手机一台（已失败）】亮了下。
后面的（已失败）变成了（进行中）。
在之前的“人鬼情未了”风波中，它就明亮了些，现在则是彻底被激活。
咦。
姜灵乌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生效的好运buff。
难道这就来了？
外表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的少年，除了肤色过分苍白，无可挑剔。
那双黑沉无波的眼睛望向墙壁——
仿佛能透过那堵墙直直望到外面站着的中年男人。
饶有兴味的风掠过阴沉的湖面。
剧本如约而至，丑角涂白了脸，踏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