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学都很清楚班主任李建功的性格。
说坏老师谈不上,但人有些势利眼。
对成绩好、能让他出风头的学生态度能稍微亲和点,比如简彻。
但态度最好的,还是家长经常能捐“班费”、赞助班级各种活动,或者能给他方便的那一拨学生。
比如在周末练习中,写下优秀范文——《我的主任父亲》的曹德业同学。
上学期曹德业的爸爸来开家长会,李老师就是顶着这么一副笑脸,盛情邀请曹父去教师食堂参观吃饭。
当然顺带捎上了曹德业,大力夸赞了他的课堂表现,是个聪明优秀的孩子。
之后在学生中盛传的八卦:之前有人看见李老师的老婆去了县医院看病,恰好就是曹父所在的诊科。
另外还有两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学生也有同样的待遇。
但同学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班主任这么对简彻。
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脸上褶子都出来了,看表情比上次曹德业爸爸过来还夸张。
难道是简彻从没露面的父母终于来了?
本来急着去吃饭的学生们,忽然就有了各种事情。
逗留在教室,看书的看书,找饭卡的找饭卡。
班主任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朝简彻招手,看他没反应也不生气,重复道:“害羞什么,就是吃个饭。”
他扭头朝着侧后方的男人,说:“杨先生,你看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平时读书太用功了,这会儿都不去吃饭,也不多注意点身体。”
让人听了觉得牙酸的场面话。
但这会儿班上的同学没空看班主任的笑话,都在看他旁边那个男人。
是个中年人,但保养得当,身体比不少久坐的年轻人看起来都要健壮许多,只是眼角和鼻翼多了纹路。
西装革履,头发有型,手腕上明晃晃戴着一块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表,手臂夹着一个皮质公文包。
气质儒雅,谈吐得体,能看出不是什么充门面的小商贩。
“……大老板啊。”
“嘶,那块表我就在杂志上看过。”
“来找简彻的?不会是他爸爸吧。我就说他不可能是孤儿。”
简彻不卑不亢地站在中年人身边,两人那种泰然的气质乍一看真有几分相似。
姜灵乌盯着大屏幕,挠了挠圆圆的身体。
他能看到的信息当然比普通人更全面。
新出场的中年人顶着一个“杨保”的名字,点击出现简短的介绍:
【扬光地产的老板,欣赏简彻】
辅助系统仿佛从紫色团子满身的问号里知道了什么,贴心解释:
【扬光地产是这个市里数得上名的地产公司,承包了不少市政工程,一个月的营业流水恐怕能抵得过所有家长一个月的收入总和。】
它的大董事出现在这家学校,某种层面上也是降维打击了。
这就是龙傲天和好运buff叠加的威力吗?
穿着西装、眼角两条细纹的Q人跟老师Q人寒暄了一会儿,又轮番夸奖简彻一表人才、成绩优异。
在姜灵乌忍不住开始找SKIP按钮时,两人及时结束,进入正题。
杨保笑笑:“那麻烦了李老师,今天有点事,我带着小彻出去吃个便饭,晚上再把他送回来。”
李建功收了名片,对中年男人的身份一清二楚,再看对方这么谦和的姿态简直受宠若惊,哪里会说一个不字。
“高三的学生主要就该放松心态,压力别太大,一天晚自习不来也没事。”
杨保点头,本来亲和的态度一变,严肃道:“是这个道理,但我过来时听一个老师说,小彻最近卷入了一起不好听的事件,居然有同学指认他偷窃!我倒是想当面跟那个孩子的家长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不屑找曹德业一个小孩的麻烦,出言就是要跟对方的家长对峙。
和谐的场面一窒。
李老师脸上闪过不自然的尴尬。
他之前还想过让曹德业去搜简彻的东西。
他含混道:“这件事肯定是个误会!不过家长介入肯定会影响孩子们上课。您放心,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绝不会让简同学的心态受到影响。”
杨保还不太满意,扭头轻声询问简彻的意见,很慈和的模样,倒真是有亲戚长辈的态度。
李老师心中的后悔更上一层楼,悄悄给简彻使眼色,很是殷切地看着他。
扬光地产负责他们学校一幢新建的教学楼,在他们学校还有设立专项奖学金的意向。
这件事可不能闹到校领导那里去啊,那他评优的事怎么办?
短短三个小时不到,之前对峙的情况完全反了过来。
班主任从冷眼旁观、不管真相各打五十大板的位置变成了弱势方,甚至要看简彻的态度和脸色。
更别说被带走后就被心理问诊,到现在还没放出来的曹德业。
班级里不知何时鸦雀无声,青涩的学生们哪怕不清楚杨保的身份,但看老李的反应也能知道很多事。
学校这座象牙塔内自洽的层级,突然被无形的蛮力打破,赤-裸地摊开。
面对社会地位看起来就不低,气势惊人的成熟中年男人,学生们鹌鹑一般缩起来,连看热闹的好奇都矮下来。
各种复杂的目光集中在简彻身上。
霎时,过分朴素简单的衣物成了低调;
从不对外透露自己的家庭情况,独来独往,也蒙上一层神秘滤镜。
甚至生出无法评判的距离感。
同一时间不少人心里嘀咕,曹德业果然是自己心里有鬼看谁都是鬼。
一个穷学生还能说一说。
但一个品学兼优的富二代,有必要为这点钱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任务三:澄清冤名(已完成)】
让101头疼许久的任务,轻飘飘地结束。
简彻平静得不像这件事的当事人,看着杨保,说:“不要引起太多关注。”
少年一说话,两人就不像亲人了。
之前还显得运筹帷幄、威风凛凛的杨保一下就成了管家之类的角色。
杨保看着少年那双墨黑沉着的眼睛,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
他居然从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久居高位的气势。
系统空间的大屏幕,西装Q人头上冒出代表内心想法的虚线气泡框:
【此子绝非池中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姜灵乌刚美滋滋地领完任务三的回馈能量,转头就看到这么一句话。
新功能?这什么?杨保的心声?
但他对其他人类的心声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不过台词挺帅,记下来,以后用来当面夸简彻。
收到这样的夸奖,宿主都感动哭了!
杨保回过神,没再坚持要把事情闹大,说:“那我们先去吃饭。走吧,车就停在校门口。”
李老师松口气,跟保安打了招呼,把他们送出学校。
司机在前面开车,简彻和杨保坐在后排。
只剩两人,中年男人忍不住打量简彻。
就这么上车了?简彻知道他是谁,又为什么要帮他出头吗?
什么都不问,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一般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哪里会是这种表现,跟杨保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冤屈被爽快地洗清、势利眼班主任向学生低头、在非议的同学面前扬眉吐气,不能满足虚荣心吗?不高兴吗?不向往感激吗?
杨保想想少年从头到尾宠辱不惊、丝毫不意外的表现,惊讶纳闷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来对了。
西装Q人:【心性惊人,正好为我所用。】
姜灵乌看到那句心声,懒得自己思考,直接给简彻打小报告。
【他想使用你】
可能是担心之前“人鬼情未了”的事件再上演一次,简彻主动带了一张明信片在身边,让系统有事在上面写。
他看见就回。
101刚好回来,看到屏幕上的字,眼前一黑,欲言又止。
老大的用语有时候真是让统……流汗。
简彻似有所察,看了眼口袋里的便携卡片,沉默,表情倒还是正常。
眼看就要到饭店了,杨保熬不住,认输,半开玩笑地开口:“你怎么都不问我是谁?不怕我是要把你拐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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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小子没一点好奇心吗?
杨保拿到的资料,简彻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沉稳温和,不是不符合……但就是,好奇怪啊。
男人一脸和气,却摸向自己因发冷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今天的车载空调太冷了?
从认识到所谓命运的真相,又与天灾磅礴的负面融合开始,即使世界线重启一百遍,“简彻”也不再会是那个人类。
异化的思维,即使一分钟内有一百个陌生人忽然撞死在简彻身边,没有被引动情绪的天灾也不会因“疑惑”“惊惧”等人类情感多停留一步。
就像路上看到一个覆灭蚁巢的人类,停或者不停,不取决于蚂蚁——
取决于人类的心情。
除非蚂蚁尸体摆出一个有意义的符号或文字。
简彻:“杨保,扬光地产公司的老板。”
后一个问题他没回答。
根本不需要回答。
杨保摸摸鼻子,笑笑,这倒是显得他幼稚起来了。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只能这么不尴不尬地进入正题:“你妈妈姓杨,我也姓杨,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系统空间里,101倒吸一口能量。
什么?
过得这么拮据的宿主还有个这么有钱的母家亲戚?
它比老大更清楚情况。
要知道简彻连续三个任务自动匹配生成的奖励都跟物质挂钩,但凡家庭条件过得去的宿主,奖励都是增强体魄、神奇小道具等。
封闭狭窄的车内空间。
死寂蔓延。
此时路边蚂蚁的尸体就摆出了一个符号。
简彻扭头看着杨保,似乎在打量他,在杨保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时,说:“你是想说,你是我的……亲戚。”
少年变声期末尾,略沙哑的嗓音,怪异地一顿。
杨保:“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你妈妈她当时不接受家里的安排,不顾你外公的反对,执意要去S市跟那个姓简的结婚,就这么跟家里断了联系。”
他一顿,说:“你……该叫我舅舅。”
简彻:“她没有说过。”
杨保尴尬道:“霏霏可能还对我们有怨气,所以没对你说。但如果她对我们一点感情都没有,跟那个男人分开后也不会回W市,不会回历山县。”
“我们毕竟是亲人,不管分开多久,你妈妈都姓杨,你是她的儿子,我们有血脉关系,这是割舍不断的。”
丝毫没有被动摇。
少年疑惑地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甚至冷淡、不耐。
就像是——知道他不是单纯为了认亲而来,那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杨保看着毫无波动的少年,心底那种失控感越发强烈。
太诡奇了。
真的有孩子在听到这种话题的时候,能这么无动于衷吗?
气愤、惊讶、怀疑、欣喜……
不管是什么情绪,总得有一样吧?
杨保这么人情练达的人,却屡次生出一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
很空。
空得像路边破旧废弃、布满灰尘的佛龛。
眼里无光的模样冷漠得像个怪物。
跟他妈一样疯。
好像他每一个反应、举动都在简彻的预料中。
他站在戏台上,成了班子里一个咿咿呀呀的丑角,上蹦下跳地娱乐空荡台下唯一一个观众。
但这怎么可能。
即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事情还是得说。
杨保咬牙,如实道:“除了这件事,舅……我这次过来,也是有件事找你,想让你帮个忙。”
少年倾斜的身体正了回来,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盯着他,汲取他的恐惧和慌张。
然后提唇肌用力,露出一个标准对称的笑。
那张俊美流畅得宛如假人的脸,霎时多了灵动,风度翩翩,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终于贴近资料中,那个性格微冷,但总体温和善良的形象。
可能那只是心理不正常的孩子保护自己的方式。
杨保看着简彻露出一个微笑后,说:
“你想我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