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裴行俭:“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裴行俭若有似无一笑,从腰中香囊处捏出一枚墨色药丸:“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将那吴县令的生平爱好,过往事迹,平时行程路线什么的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其它我自会筹谋。至于你,把这药丸吃下,暂且在红魂焰里待着,看看我能不能动得了你口中的霸王县令。我好心劝你一句,最好别再试图抵抗红魂焰的净化,否则等不到我渡化你,你可能就已烟消云散!”
女子犹疑了片刻,盯着那枚药丸,警惕道:“这是什么?”
裴行俭邪邪一笑:“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怎么,怕了?”
女子默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便拿过药丸,一吞而下:“只要你帮我杀了吴立诚,就算灭了我的魂魄,我也心甘情愿。”
裴行俭冷笑一声:“我要你魂魄有何用处?我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倘若你所言为真,我会将他送入刑狱,接受应有的惩罚。”
说完不再看女子一眼,裴行俭只将赵川和吴殷留下,嘱咐两人细细盘问女鬼,他则带着郑乐熙和崔思弦走出密室。
郑乐熙走在他身后,忍不住出声问道:“裴大人,你真的要查这件事么?”
裴行俭嘴角仍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头也不回的“嗯”道。
崔思弦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这事原本由我们引起,我可以告诉我爹爹和祖父,让他们……”
裴行俭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制止了崔思弦的话语:“我知道你们的家人定有些助力可以帮上我,但决定出手调查此事,却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二人无关。此事牵连甚广,还得请你们替我保密。今日之事,除了你俩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提起,记住了么?否则……”
裴行俭似笑非笑地朝两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两人均一愣,不由地点了点头。倒不是被他吓到,只是意识到此事对于裴行俭而言,或许至关重要,出不得半点差错。
裴行俭又垂眸,看向郑乐熙的腰间:“这枚香囊,今后你需时时刻刻佩戴着,至少待这件事过去后再摘下。”
这事过去后?难道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不算过去么?
郑乐熙怔了怔,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枚蓝色锦鲤囊袋,抬眸问裴行俭:“我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危险?”
裴行俭轻轻一笑:“女鬼已经落网,你倒也不必过多担忧。防患于未然罢了,姑且先带着吧。要是嫌丑也没办法,左右我也就剩这么一个,除了极凶之物,寻常妖邪近不了你身!”
郑乐熙摇摇头:“不丑,阿乐喜欢蓝色,也喜欢锦鲤,多谢大人割爱!”。
说着,她又忽地想起一事,敛起神色问了一句:“裴大人,刘二姐姐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裴行俭一顿,见廊边正好有一节树枝蔓延过来,伸手轻轻拽了片细长的柳叶,捏着叶茎漫不经心的在指尖转着,脑子里正想着该如何向这两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解释。
他也是今日才知晓,刘寒冰与河南县令之子竟有肌肤之亲,两人相差14岁,却滚到了同一张床上去。近几日更是颠鸾倒凤,缠绵极致,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照探子的来信,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并非一朝一夕,或已暗度陈仓多年。
这些男女之事,他不可能说与二人听,实在头疼。
“裴大人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郑乐熙再次问道,看裴行俭的神色,他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可为何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裴行俭略一沉吟,这才转过脸,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干脆道:“的确查到了些许事情,只是这幕后驱妖之人一直未出现,目前还没抓到,恐怕你们还得再等一阵。”
“不知道裴大人,查到我表姐什么事情了?会危及到我们么?”,崔思弦问道。
裴行俭定定看了她半晌,开口道:“总之,若她再来长安,你们最好不要和她走的太近。有可能的话,能别来往就别来往,此事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崔思弦眉头微皱:“大人不妨直言。”
裴行俭一叹,思忖着该如何开腔:“你表姐刘寒冰……和河南县令之子关系匪浅。如今尚不知她的家人是否知情,与河南县令又有着怎样的关系。目前看来,刘寒冰本人已牵扯进河南县县令之事,今日那女鬼说了什么,你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往后你们二人和她往来,万事还得多加小心。”
郑乐熙有些讶异于那句“关系匪浅”,直觉裴行俭定是轻描淡写略过了些什么。
崔思弦眉头却快皱成一个川字,刘寒冰与河南县县令之子有勾结,河南县县令如今恐牵扯不少人命官司,这事儿对崔府而言,可并非小事。人言可畏,官场如赌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事,无论如何她都得想法子让父亲母亲提防一二才是。
“多谢裴大人提点,阿弦心里有数了,此事事关崔府,我表姐那边若有任何动静,还望裴大人提前告知”,崔思弦施然行礼,郑乐熙随即也跟着行礼致谢。
“放心。走吧,我先送你们回清茶斋。接下来我有别的要事处理,或有段时日不在长安,后续刘府那边有什么异常,你们直接去清茶斋找那掌柜的,他会将消息带给我。”说完,他又看了眼郑乐熙,“旁的其它事情,似今日这般的,但凡觉得有蹊跷,都可以去找他,他会协助处理。”
郑乐熙没能快速意会到裴行俭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只好奇道:“清茶斋是裴大人的?”
裴行俭不置可否,将手中捏的稀碎的柳叶扔了出去:“你们俩姐妹如今倒是知道我不少事情,可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别转身就将我卖了。”
郑乐熙神色郑重:“裴大人放心!阿乐和阿姐定不会说出去,我们可以发誓,如若有违此誓……”
“不必”,裴行俭浅浅一笑,转身往前走去,“我不信什么誓言,你们两个小丫头要是敢出卖我,我就抓几只小鬼趁夜深人静之时,扔到你们各自院中,夜夜盯着你们。”
郑乐熙:“……”
崔思弦:“……”
-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上元一过,便是上巳节,尔后又过了清明,祭完祖扫完墓,四月已近尾声,日子过得平淡祥和。不过,就在五月初五端午即将来临之际,城外却传来了一件怪事,起初只在酒楼茶肆流传,后来竟越传越盛,闹得整个长安城内人心惶惶。
听说在四月初的清明节当天,河南县某村里,一对夫妇梦见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上山扫墓祭祖,结束后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带两个孩子下山。
谁知走到途中,天空竟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几人遂走快了几步。结果在经过一片密林时,其中一个男娃娃脚下不小心打滑,跌倒在地。他正欲爬起来之际,忽见一个身影躲在一颗榕树后面,正阴森森的看着他。
男童顿时吓的大哭,哆哆嗦嗦的指着树后的人影告诉爹娘,可当那对夫妇望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东西也没瞧着。夫妇俩以为孩子眼花了,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抱起孩子就往家的方向跑。
然而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管他们怎么顺着下山的路赶,就是出不了那片密林,一阵寒意顿时涌上了夫妇俩的脊骨。
雨势渐渐大起来,妻子疲惫之际,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就想带着家人先去躲下雨,结果还没跑近那屋子,就见前方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诡异女子,只见她面容惨白,双目无神,缓缓朝几人走来,头上竟连一点雨水也没沾到。
夫妇俩瞬间警铃大作,一人一个紧紧攥着两个孩子,一步步后退。
就在那女子快走到跟前时,忽地面露凶相,伸手一捞,作势要抢其中的男娃娃,那丈夫顿时怒吼一声,一脚踹在那女子身上,两手抄起两个孩子,带着媳妇赶紧往前跑,可无论他们跑到哪儿,那人影就跟到哪儿。最后他们气喘吁吁实在跑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了,只能死死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那女子邪笑一声,手臂忽地伸的老长,将夫妻两人制住,随后掳走了其中一个男童。
夫妻俩“啊”了痛呼一声,同时从睡梦中惊醒,才发觉是个噩梦,浑身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当他们洗漱完准备叫两个孩子起床时,却惊恐发现小儿子不见了。家里门窗紧闭,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两人一惊,又想起适才的梦,总觉得那梦是在给他们预警。
夫妇俩赶紧将大儿子托付给亲戚,独自上山去寻找2岁小儿子的踪迹,最终还真的在密林里,发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而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脚印。
事情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说那是怨女在梦中向别人索要孩子。梦到怨女的人,孩子多半就是被怨女盯上了。
流言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传起来的。
巧合的是,原以为这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瞎扯的故事,谁能料到,那之后,接二连三有人做了类似的梦,梦见同一个白衣女鬼,在某个地方抢走了自己的孩子。等他们次日醒来,发现孩子真的不见了,家里同样没有人进出的痕迹,可等她们寻着梦里出现的地方找去的时候,竟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的孩子,真的躺在梦里被抢夺走的地方,呼吸微弱,手脚冰冷。
那几户人家接连报了官,村官也很头疼,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进进出出的乱转,愣是一丝可疑的线索也没找到。
眼看连续四五天内已经有□□户人家上报案情,村官觉得势头不对劲,赶紧快马加鞭赶赴县衙。只是,还没等河南县令接管此案,消息已犹如蒲公英一样,被风吹散,落到家家户户的耳里。
霎时人心惶惶,那些家里有稚儿的家庭,长辈们夜深不敢寐,硬生生熬出满眼血丝。更听闻,有夫妻将孩子用绳索绑在身上,深怕有任何闪失。
然而诡异的是,即便如此,每天仍旧有孩子离奇失踪,又离奇被寻回。
原本事情只发生在河南某几个村,渐渐的却蔓延到整个县,就连长安城内也出现了类似的案例。
有一商户人家,做梦梦见一白衣女子向他们索要自己的孩子,他们死死护着孩子不愿给,最终被女鬼抓伤,孩子亦被夺走。夫妻俩醒来时,手腕上赫然是梦里被抓伤的痕迹,而孩子也失踪在了梦中丢失的地方。
原本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一桩奇闻诡事,忽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心惶惶的“白衣怨女梦中夺孩案”。
皇城之内顿时草木皆兵,僧人道士一夜之间变得极其抢手,各家各户作法驱邪之事兴起,寺庙烧香也变得异常火爆。
这日一大早,用过午膳后,崔思弦约着郑乐熙和祈安社其它几人,一起去了家新开的菓子茶坊品茶吃点心。正好听到茶坊里一说书先生讲到此事,几人遂凝神静听了片刻。
说书人道:“这白衣怨女死前痛失稚儿,死后才冤魂不散潜进了他人的梦中。一旦怨女入梦,定是盯上了那家的孩子,她错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稚儿。可当她发现找错的时候,就放任那些孩子自生自灭,让家人自行去寻回。好在至今,没有一个孩童有生命危险。可大伙儿想啊,要是这些个家人糊涂,没想起那个梦境,若是去晚了一步,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那孩子有的被放在深山密林里,有的在茅草堆里,有的在破庙观里,随时都可能遭到别的毒手。”
郑乐熙几日前就听祖母和二姑母在家里囫囵提及过此流言,如今再听到诸多事件的细节,又联想到案发地大多发生在河南,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裴行俭或在这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让这似真似假的流言传的愈发火爆,通过民慌影响朝廷。
他定不会驱邪害人,但他行事实在太过神秘,又信誓旦旦要揭发河南县令的罪行,她才不得不多思。
眼下长安城内已经开始人心紧张了,亦有不少贵胄的视线就此盯上了河南县。
郑乐熙心中不免沉吟,眼下这事,会是裴大人做的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