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乐熙悠悠转醒时,铃铛还在“叮铃”响着,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裴行俭还低低唤着她“阿乐”。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裴行俭才退到一旁,任由郑时画和崔思弦挤上前去,嘘寒问暖。
郑乐熙虽彻底清醒,整个人却还沉浸在疯女可悲的一生中,以及袁途悲惨的遭遇里,泪止不住往外涌,她窝在二姑母怀里,情绪低落久久没能平复下来。
裴行俭站在一边,眸色沉沉。他看见她像个孩子一样哭的不能自已,知道她的反常都是因为与孙六儿共情导致的,都是凭着本能与情绪,她做不了什么,他也做不了更多,心里微微揪起。
从方才她睡着之后,他始终坐在一旁,紧盯着她的神色。
郑乐熙入梦之后,神色从平静变得不安,他便知她成功的进入到了疯女的记忆,那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他承认,他有自己的私心。
入梦时间以一个时辰为宜,否则共情者容易辨不清现实与梦境,分不清自己与他人的遭遇,故而在最后一刻,他理智归位,果断摇铃,出声唤醒了她。
此时见她悲伤不已,强忍哭声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自责。
他的目的达到了,心口却很不是滋味。
郑时画坐在一旁,面色忧虑心疼不已,只能一遍遍轻声安抚着:“阿乐没事了,没事了,二姑母在,别怕啊,别怕。”
崔思弦也是紧张万分,见她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敢出声问道:“阿乐?怎么样?你跟阿姐说句话好么?”
众人并不知晓她究竟在梦境中看到了什么,亦不敢大声催促她。
等郑乐熙终于悲泣完,她才从姑母的怀中坐起来,哽咽道:“二姑母,阿姐,袁途弟弟……死了。我亲眼看到她被孙千里献祭给了女妖,他被女妖吃了。袁莺姐姐跑了,我不知道她逃去了哪里,有没有成功逃出去。”
郑时画和崔思弦一愣,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个噩耗,面色微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郑时画忍住泪,只能抬手紧紧搂着阿乐,觉得眼眶干涩得发疼。
为袁途,也为阿乐。她无比后悔答应让自己可怜的小侄女去亲历这一遭不幸。
裴行俭没有出声,默默命人抬走了疯女,见她们姑侄三人抱在一起,识趣地退出了房间,猛地吐出一口心间的浊气,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安静地候在屋外。
“七哥,我们要不要帮那丫头找找那个叫袁莺的姑娘?”赵川低声开口,吴殷也正有此意。
裴行俭颔首,平静交代道:“此事不宜拖,必要的话,可试着问灵。”
赵川心知,七哥所说的问灵,是问那无辜死去的弟弟袁途的灵魂,心中一叹,也不知他的魂识还在不在。他抬眼扫了一眼屋内,对阿乐难免有些同情,心中不由揪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过了片刻,待郑乐熙冷静下来,冬安才愁着一张脸走出来,面对裴行俭不悦道:“阿乐没事了。”
这是在叫他进屋。
裴行俭点了点头,敛起神色,这才抬腿走了进去。
郑乐熙已恢复常色,见裴行俭进内,起身冲他浅浅一笑,只是笑意过于勉强刻意:“裴大人,阿乐将看到的全部告知你!”
裴行俭见她眼睛还红彤彤一片,说话间鼻音浓浓,他微微抿了下唇,满腹心事地缓缓点头。
半炷香后,裴行俭亲自送郑乐熙几人离开了青龙寺,又命吴殷一路护送。
他站在原地,默默的目送马车走远,这才转身上马,策马往皇家寺庙的方向奔去。
眼下事情看似逐渐清朗,他却仍有疑云,需找几位老道高僧讨论一二。
按郑乐熙的说法,孙千里在后山设下的是噬魂阵,从现场发现的灵宝符以及木头人偶,加上埋藏的方位,尸骨的罗列,埋藏的位置来看,确是噬魂阵无异。
但他有一不解,既是噬魂阵,本是杀灵诱捕游魂,以此提升设阵者的邪力。孙千里又狡黠的将阵眼设在疯女六儿身上,以血压阵,按道理,只要孙六儿不被人发现,不出事,这阵就无法攻破。
可道观倒塌,一切就不一样了。
“道观一塌,阵法移位,四象失衡,噬魂阵虽未破,阵法却大大减弱,存有缺口,不但难以噬魂,反而会让不少怨灵以此从阵中释出,四散而去,若严重失控,怨灵还会找孙六儿嗜血索命,这也是那女子阴气极重,命格孽障重重的原因。”
皇寺内,玄无和静空两位高僧坐在蒲团上,抚着白须,听着裴行俭所述,一脸高深莫测。经过河南探案除祟一事,两人对于裴行俭青睐有加,亦有心收为关门弟子,只是都被裴行俭出言婉拒了。
玄无颔首道:“如此一来,那孙六儿作为阵眼,其作用就变得微乎其微。阵法失效,邪祟之力无法凝聚,对于女妖炼化成绝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裴行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解道:“此后果,孙千里不可能意识不到。可既已察觉,他为何不补救?反而气定神闲,不慌不乱,实在耐人寻味。”
从郑乐熙描述的梦境那最后一幕他可以确认,孙六儿定有大作用,可到底是什么呢?
孙千里给女儿所喂养的真的只是补气血的药丸而已么?
那蚀骨钻心的疼痛及伤口施法又有何蹊跷?
任何鲜血都能完成噬魂阵,孙千里又为何一定要用六儿的血封阵?从不假借他人之血。
等等!!
裴行俭忽而通体发寒,神思大震,不确定道:“两位大师,有无可能这噬魂阵只是表象?或者只是第一重阵关?此或乃阵中之阵?孙千里的大计,最终真正启动那阵法的核心,莫不是孙六儿之死?!”
静空一愣,沉吟片刻,神情变得极为肃穆:“二十多年前,确实有过类似的事件。一道士为了修行诡道,掩人耳目设下阵中之阵,表面上看是在镇压怨灵,实际上却是以阵吸纳怨气,提升修炼。此情况与你所设想之事,倒是不谋而合。也并非不无可能。”
裴行俭面色一沉:“若成百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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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性命的血祭是用来建立阵法,六儿的血不是为了封阵,而是为了启动阵法。灵宝符也不是为了镇压怨灵,而是为了隐藏起真正的法阵,如此说来,一切不通之处便不攻自破了。”
玄无一怔:“若那道观倒塌是在破阵,破除镇压怨灵的第一层法阵,为的是将原本真正的阴诡阵法显露出来。这阵法听起来倒像是一种名为‘血祭屠灵’的阴险法阵。一旦阵法启动,或会引起生灵涂炭。若此举是为了助那大妖炼化,要么大妖届时会出现,要么此妖的肉身尸骨定埋在那白骨地里。”
裴行俭一时沉默,心中阴云密布,若真如此,他们必须尽快阻止。
静空沉吟片刻,道:“那名唤六儿的姑娘,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晚辈探过,并无任何邪祟之气,神志不清,身体有血亏之症,想来是多年割血压阵的缘故。”
裴行俭神色凝重,面色又青又白:“两位大师,无论如何,大妖已杳无踪迹,眼下那六儿却是至关重要。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师傅能协助将那六儿护起来,孙千里若想要了那女子的性命,必不会用寻常手段。”
“阿弥陀佛,此乃贫道本分。只是方才听你所言,从那六儿的生辰八字来看,此女凶多吉少,不像是长寿之人呐。当前之事,我等定当尽力护之,以阵相护。”
裴行俭压下满心忧虑,当天便亲自将疯女六儿送到皇寺,又拜托了周堔,调遣刑部捕快护在皇寺周围。皇帝听闻此事后,放心不下,又调遣了巡防营的人将皇寺及孙六儿仔细保护起来。
一时之间,皇寺犹如铜墙铁壁,无论妖邪或是不法之徒,根本无法闯入。
裴行俭又找来太医署的人,仔细检查过孙六儿的身体,确定无碍之后,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几分。无论他的猜测是否准确,此女定不能出事。
她得活着。
几天后,思来想去,以防万一,众人又将孙六儿转移到郊外一座密闭的皇家山庄里看管照护起来。
就在裴行俭四处搜寻大妖下落,抓紧时间确定那大妖的身份时,死活不肯张嘴的孙千里,忽然提出要见他。
裴行俭和周堔再次来到牢房之时,孙千里清瘦了些许,精神倒是矍铄。
他端坐在铁笼中,一双眼讳莫如深,见裴行俭前来,忽而一晒:“裴大人,查了这么久,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裴行俭淡淡一笑:“怎么,孙道士唤我前来,是想跟我打探消息?”
孙千里神色如常,喟叹道:“裴大人年纪轻轻,倒有几分真本事真性情,着实令贫道为之一叹。若早些年遇到你,我还真想收你做徒弟。”
“想做我师父的人不少,孙道士却实在不够资格,”裴行俭邪魅一笑,颇有种大言不惭之味,“孙道士沾血无数,连亲生女儿都不愿善待,做你弟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裴某惜命,可不愿与您老人家扯上干系,实在是……晦气。”
孙千里眼中笑意一凝,神色变得阴鹜起来:“裴大人说什么。”